第64章 黃昔地圖幾乎被圓圈占據,筆杆的抖動頻率愈發加快,很明顯筆仙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苗賀無處不在。聯係起路峻竹當時預言的“時隱時現,飄渺不定”,還有賬本裏夾著的那些醫院票據,江嶼澈心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極其恐怖的想法。“怎……怎麽會這樣?”司宸聲音哆哆嗦嗦,一聽就是嚇壞了,“我肚子疼,我不玩了!”察覺到他要鬆手的動作,江嶼澈連忙阻止:“誒,你先別把手抽走。傳說玩半拉不玩了要倒大黴的。”“那怎麽辦啊?我們也控製不住了。”司宸哭喪著臉,“我就不應該提議玩這個。”轉而又想到了什麽,建議道:“要不我們再問其他問題把這個問題頂下去吧。”“可以可以。”吞咽了一下口水,司宸似乎在做心理建設,最終他眼睛一閉,握著筆杆的手驟然縮緊,中氣十足地說:“你來吧,我不敢。”“……所以我該問啥啊?”“就問問前世今生之類的唄,召喚筆仙的那個咒語不就是這個意思嗎?”前世今生。江嶼澈怔愣片刻,如果他真的向筆仙問了這個,是不是就能回憶起與路峻竹結過仇怨的曾經?到那時,路峻竹遮掩不肯說過的所有事都會浮出水麵,而他也不再會是一頭霧水,蒙在鼓裏。筆杆仍在顫動,一如江嶼澈搖擺不定的心。他凝視筆尖,眼睜睜看著它移動到地圖的邊緣,甚至還有向外開疆擴土的趨勢。但最終,它還是在邊緣與桌麵的交接線處停下了。“停住了!”司宸眼睛一亮,抬頭望向江嶼澈,“你快趁現在……”“筆仙,今天就到這裏了,多謝你的解答,再見。”不顧司宸驚訝的表情,江嶼澈緩聲說出送走筆仙的咒語。筆杆又輕輕抖動了幾下,然後帶著兩個人的手挪出了地圖外,緊接著是清脆的“啪嗒”聲,筆掉在了桌麵上。司宸驚魂未定,卻還是對江嶼澈的做法持懷疑態度。“你為什麽不繼續問?”“請神容易送神難,我尋思撒冷個空兒給它整走得了。”江嶼澈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正好三點半,“到點了,回宿舍吧。我惦記看看路峻竹咋樣了。”兩人走出加工廠,司宸照例打開他的手電筒,按捺了半天還是開了口。“你真的對前世今生一點都不好奇嗎?”“有啥可好奇的,這輩子都過去這麽多了,為啥還非得糾結上輩子的事呢。”司宸撇了撇嘴,還想再問,但江嶼澈直接反問:“你好奇嗎?”“當然啊,正常人都會好奇吧。”“那剛才你咋不問呢?”“我……”司宸一時語塞,“我那不是害怕嘛。”“你害怕,我也害怕。”“你害怕?不會吧,感覺你膽子很大啊。”“你不了解我,其實我膽子特別小。”司宸顯然是不信,但也不能再反駁什麽,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忽然捂住了肚子。“天呐,肯定是中午水煮肉片太辣了,我肚子好痛。”他把手電筒遞給江嶼澈,“你拿著吧,我得先往宿舍跑了。”江嶼澈沒有接,而是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黑燈瞎火的,你走得急,還是你拿著吧,我有這個就夠用了。”因為肚子太疼,司宸也沒有力氣再推辭,帶著手電筒急匆匆地順著石階往前跑,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轉眼間又剩下他一個人走夜路,江嶼澈其實還有點擔心。畢竟接連幾天的夜路都不是平安順遂,總得遇到點什麽東西。想到這裏,為避免麻煩,他不禁加快了腳步,一麵又怕不慎跌入山崖,還不敢過快。直到抬眼能看到員工宿舍零星的燈光後,他的心才稍稍放下,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些,同時腦海中也有足夠的空間來思考司宸的問題了。難道他真的不好奇自己的前世今生嗎?答案當然是否。他比誰都好奇。之前他想方設法想從路峻竹那裏套出點什麽來,因為路峻竹幾次驟變的態度實在令他費解。但當這個機會真正擺在他麵前時,他還是一腳把它給踢開了。不是他不想知道,是實在沒有必要了。以前如何,那也都是以前的事,他欠下的也在盡力還清。而且走到這一步,路峻竹的恨意已經消散,世界上又多了一個愛他的人,這就足夠了。他隻知道自己現在很快樂,但他不能保證自己回憶起那些事來還會不會這樣快樂。他不敢賭,所以他選擇向前看。距離員工宿舍越來越近,裏麵的燈光也愈發清晰,他能看到三樓靠左的房間亮著橘黃色的光。零星的幾盞燈中,有一盞是路峻竹留給他的。心頭一暖,江嶼澈把手機的手電筒關上,嘴角也不自覺揚起了笑。就在他馬上要踏盡石階轉移到平地上時,一陣極為突兀的嗩呐聲擾亂了他平靜的內心。嗩呐聲高亢,在夜色裏回蕩,像是要把他的耳膜刺穿。江嶼澈抬手捂住耳朵,內心已經是毫無波瀾。冤種如他,夜夜不安,今夜亦然,習慣了。嗩呐悠揚不歇,嗚嗚咽咽,山間也起了一層濃霧。在濃霧的盡頭,江嶼澈隱約看到有一支浩浩蕩蕩地隊伍破霧而來。他們皆是一襲白衣,也看不出究竟是哪個朝代的款式, 混在霧中,將現未現。陰兵借道。江嶼澈隻聽過類似的故事,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碰到。他往石階左邊靠了靠,給那群陰兵讓路,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了呼吸,不再言語。陰兵從他身邊經過時,他隻覺陰風陣陣,但他不敢抬頭,生怕被那些東西發現後勾了魂去。眼見他們衣袂飄飄,整個隊伍都要從這裏經過完畢之時,走在最後麵的那個突然停住了。江嶼澈心頭一緊,隻能盯著他懸空的雙腿盡力屏住呼吸。忽然,一雙捏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他對上了一張白色麵具。麵具上隻有眼睛的部位開了兩條狹長的縫隙,月光映照下極為詭異。麵具鬼的手很涼,力度大得像要把他的下巴捏碎。心髒狂跳,江嶼澈按兵不動,另一隻手卻在悄悄凝結法力。但麵具鬼的一句話,使他所有動作都停住了。“被同一個人騙了兩世,第三世還要繼續被騙,真可憐。”因為麵具的遮擋,那鬼的聲音虛無縹緲,“還記得嗎?’多口必無心‘,路字,也是兩個口。”作者有話說:江嶼澈:我沒惹你們任何人第65章 黃謊窗外傳來一陣的聲音,原本閉目養神的路峻竹緩緩睜開了眼睛。門上係著的紅繩因透進來的風搖晃不已,他知道有人從窗戶進來了。側躺著背對窗戶,他並沒有轉身,隻是看著那人被月光拉長的影子喃喃道:“你出的什麽餿主意。”“餿主意?你情他願的事怎麽能叫餿主意?”遲書樂大搖大擺地走到床邊來,隨意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甩折扇,慢悠悠地搖了起來。“不該這樣的。”路峻竹撐起身子半倚在床頭,頹然地說:“當時你明明說他這一世因為血統問題會非常討厭同性與他親密接觸,更不可能有進一步的關係進展……”“確實是這樣啊。可是結果你也看到了,和之前一樣,他還是願意為你衝破一切禁忌。”遲書樂搖扇的動作停了停,“所以你真的沒必要克製感情,也沒必要讓他懼你恨你。”長歎一聲,路峻竹雙眼微闔,最終還是沒有回答。深知這個話題行至死路,遲書樂也不再繼續,隻說:“鬱青很擔心你。”聽到鬱青,路峻竹一愣,轉而搖了搖頭,“我心裏有數,叫他不要擔憂,專心守陣,千萬不能功虧一簣。”說罷他直視遲書樂,語氣也柔和起來,“這一千多年來有你陪著他,我很放心。”“我陪他不太準確,應該是他陪我才對。”遲書樂揶揄道,“有點父債子償的意味不是嗎?”聽到這句話路峻竹也有些忍俊不禁,結果剛彎起嘴角就被身體的不適感給壓了下去。見他如此遲書樂滿臉擔憂,“還撐得住嗎?”路峻竹明白他在問什麽,他反手撫上自己脊骨,隔著衣服觸碰上麵蜿蜒崎嶇的疤痕。“當然。為了這個我說了那麽多圓也圓不上的謊,就算撐不住也要盡力撐。”遲書樂無奈地說:“你也知道你的謊根本就圓不上。”“反正他現在還沒有察覺。”“他不是沒察覺,隻是不想說而已。如果哪天他心血來潮追問一番,你又該怎麽辦?”“能怎麽辦,祈禱這一天不要來。”忽然他感知到了什麽,臉色一變,掀開被子就要起身,咬牙道:“還是來了。”遲書樂一把攔住了他。“我去把他帶回來,你呢,就留下來好好措辭等著瞞天過海吧。”他一手拂過扇骨,將其利落地收在手中,走到窗邊扶住窗框,留下一句話後就折身輕巧地越出窗外。“畢竟在你沒出現的時候是我陪他的時間更長些。”江嶼澈正費力地消化著麵具鬼的話,誰知麵具鬼加大了捏他下巴的力度,疼痛強迫他回過神來。“幽冥的瑰寶隻用來通靈實在暴殄天物。”他伸出手指勾起江嶼澈胸前的玉佩,“還是讓我來教教你三生石碎片的正確用法吧。”隻見他摸索了玉佩幾下,玉佩霎時騰空而起,迸發出幽幽綠光。在綠光的映照下,江嶼澈覺得眩暈無比,胸腔傳來一陣悶痛感,逼得他幾近幹嘔。“反應這麽大大,一會兒如果看到真相的話,會吐出來的吧。”麵具鬼惡劣地笑了起來,“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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