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就等明天的篝火大會時那個徐老師現身了。”“那個……還得再麻煩你們一件事。”硯霖壓低聲音,“如果明天我打不過他,能不能請你們幫幫我?”江嶼澈有些不明白,硯霖的名聲響徹雲水鄉及其附近村落,怎麽可能連一個水鬼還打不過?路峻竹答應得很爽快,“沒問題,到時候我們會幫你的。”得到他的承諾後硯霖似乎放下心來,三人在樓梯口處告別,各自往不同方向的房間去了。回到房間後江嶼澈把他的疑慮一股腦都說了出來,路峻竹仔細聽著,時不時還點點頭。說完後江嶼澈哭喪著臉,“真鬧挺,那我們到底該咋辦啊?”路峻竹淡定地說:“還能怎麽辦,咱倆做伴。”“大哥,諧音梗扣錢啊……不是,火葬的方式可是你提的,要是真出了問題咱倆就完犢子了。”“火葬是我提的沒錯,但仔細想想,我不得不提。”路峻竹攤了攤手,“某些東西就是想讓一些話借著我的嘴說出來,不是嗎?”江嶼澈似懂非懂,卻知道他指的並不是硯霖,而是硯霖背後的東西。路峻竹扯過被子,“睡覺吧,雖說明天的重頭戲在傍晚,但白天也閑不著啊。”“明天要去向其他人打聽打聽之前的事嗎?”“聰明。不過我們肯定不能在這附近,就再遠些吧。”雲水鄉的確遼闊,他所說的這個遠大概就是在龍吟泉那邊了。再徒步走一上午可就是要了江嶼澈的命,這時苒拉家的摩托車出現在他腦海裏。他興奮地翻了個身,長臂一伸搭到路峻竹床邊,拍了拍裹在被子裏的路峻竹,“喂喂,你在現代混跡這麽多年,坐過摩托車沒有?”“我禦過劍策過馬,摩托車還真沒坐過。”“那正好,明天去的地方那老遠我可嫌累挺,哥騎大摩托帶你去。”路峻竹看了他良久,低聲嗔怪道:“沒大沒小。”可他眉眼彎彎,絲毫不見生氣的樣子。第二天一大早江嶼澈就厚著臉皮去借了摩托車,不過苒拉忙著給天骨的篝火大會準備東西,答應得還算爽快。這輛摩托車款式有些舊了,但很幹淨,他先坐上去試了試手感,轉了幾圈後停在路峻竹身邊,長腿一支頭一昂,金發恣意飄揚。“上車上車,坐我副駕。”路峻竹將信將疑,皺著眉頭拍了拍後座,“這個車能穩嗎?”“老穩當了,我現在就是雲水鄉車神,你要不放心就用手把著後麵的扶手。”他感覺車後麵一沉,應該是路峻竹上了車,“扶穩了沒?”下一秒,路峻竹的手臂環在了他的腰上,頭也抵上了他的肩膀。隻要他一開口,聲音就能順著江嶼澈的脖頸一路爬進他的耳朵裏。“穩了。”江嶼澈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他騎摩托車載人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沒有一個人是直接摟住他的腰的。路峻竹對心跳那麽敏感,這次又貼得這樣近,看來是都被他感覺到了。不過他沒點明,而是不緊不慢地催促,“走啊,讓我見識見識雲水鄉車神的威力。”他希望機車的轟鳴聲可以掩飾狂跳不止心跳。江嶼澈很喜歡騎摩托,逆風而行,自由自在。這是其他交通工具比不了的,隻要他騎上摩托車,他感覺世界都是他的。在漂移過一個轉彎後,他問:“路峻竹,爽嗎?”“爽。”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他們很快就到了龍吟泉的區域,把車停好後兩人往竹樓走去。雖然知道他們和硯霖一起,但鄉裏人對他們還是有些抵觸,一聽說兩人問十六年前的事就更抵觸了,一個個閉口不談。他們碰了一路釘子,終於在一個人嘴裏得知了那件事。大體上與硯霖的敘述相同,但有一件事是他“漏說”的。“天骨那孩子被衝出去三天,大家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三天後的傍晚一個人把昏迷的他帶了回來,那個人就是硯霖先生。”在得到這個關鍵信息後,江嶼澈覺得那些零零散散的東西歸於完整,直逼困惑多年的真相。路峻竹提醒道:“篝火大會要開始了,我們走吧。”釣了這麽久的魚,似乎是該收網了。兩人直奔昨天那片空地而去,還未接近就能遠遠望見火光。等停好車後兩人走向巨大的篝火旁,正如天骨所說,人們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熱鬧非常。硯霖處於中心,就像兩人剛遇見他的那天輕撫琴弦,琴品上的龍頭熠熠生輝,看來是真的修理過了。江嶼澈眯起眼睛仰望起祭火台,天骨已然盛裝在身,讓他沒想到的是,遊沙也在他旁邊。兩人身著一模一樣的衣服,一左一右立於棺木旁,難以分辨。他示意路峻竹往上看,心中卻有了一個恐怖的猜想。現在的他處於一級戒備狀態,生怕一會兒會出什麽意外。琴聲欲見高昂,想必已至高潮,一曲臨了,祭火台上的雙子亦拿起火把架於棺木之上。當琴聲幽幽逐漸停歇,棺木上的篝火也燃了起來。鄉裏人依舊載歌載舞,苒拉在看他令人驕傲的兒子。忽然,她眼中興奮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燃燒的棺木蓋子彈開,一雙手伸了出來,鉗住其中一人的脖頸,然後把他甩下了祭火台,另一人見狀立刻跑了下來。屍體落下的一刻活躍氣氛被打得粉碎,尖叫聲此起彼伏。硯霖趕緊奔向屍體,反觀苒拉徑直奔向了活下來的那一個。“天骨,沒嚇到吧?”聽到這句話,活下來的那一個人臉上驚恐的表情立馬消失,轉而換上一副嘲諷的嘴臉。他開口說了一句話,那句話該是苒拉半生的噩夢,足以逼到她發瘋。“同樣的計謀你還要用第二次嗎?讓你失望了阿乳,我是遊沙。”一人,或許是鬼,從棺木裏爬出,自祭火台飄下,立於眾人麵前。他陰鬱蒼白的臉在篝火的映襯下也未溫暖分毫。所有人都認出了他,哀嚎道:“徐老師,是徐老師!”接著就是無規則的逃竄,場麵一度混亂。硯霖安置好天骨的屍體,擋在眾人前麵,滿懷恨意地看著來人,那人也同樣輕蔑地看著硯霖。在看清他臉的那一刻,江嶼澈的所有震驚都匯聚成了一個名字。“小帆?”作者有話說:不記得小帆的都去第28章 補課ψ(`′)ψ第29章 柳誌難酬聽到這個稱呼徐老師波瀾不驚的表情忽然有了一絲鬆動,但轉瞬即逝。不會錯的。江嶼澈怔愣地看著麵前這個渾身濕漉漉,神情漠然的水鬼,與那張照片上燦爛的笑臉竟是半點也貼不上。在倉才村徐村長的家中擺著一張泛黃的照片,那是他在城裏上大學的兒子。硯霖詫異地看著江嶼澈,“你們認識?”這是個沒法回答的問題,他總不能說自己曾經通過法陣回過十六年前。不過徐帆也並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隻見他腳底生風,沒有一絲預兆就朝三人撲了過來。他動作那樣快,轉眼就近在咫尺,江嶼澈甚至能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水汽。來不及猶豫,他下意識地拉著路峻竹閃到了一邊。硯霖則凝神撫琴迎戰,一人一鬼糾纏起來,十分激烈。“阿澈,手給我。”被拉離戰場的路峻竹語氣染上幾分焦急,“要是一會硯霖不敵徐帆,你得幫幫他。”其實江嶼澈不太理解為什麽每一次路峻竹都不親自動手,非要借助於他。隻是現在情況緊急,他也來不及詢問緣由,便伸出了那隻帶著竹子紋身的手。這一次路峻竹沒有在他的手心上畫符,而是直接握住。江嶼澈能感覺到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通過手心湧入了他身體裏。那邊硯霖的確不敵徐帆,沒多久就漸漸落了下風。隻見他動作軟綿無力,反觀徐帆越戰越勇,一雙手躲過柳琴就要穿向硯霖的胸口。硯霖一時躲閃不及,此刻更是亂了方寸。千鈞一發之際,江嶼澈快步上前,一手護住硯霖,另一隻被路峻竹輸送過法力的手狠狠拍在了徐帆的額頭上。說來也怪,當他接觸到徐帆額頭的那一刻,第一反應不是涼,而是在徐帆身體內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和他抗衡。他咬了咬牙,專心把所有力量都聚集到右手之上,漸漸地,他感覺到那股力量弱了下來,直至他把徐帆完全推開。自始至終徐帆都沒有說一句話,唯獨受了江嶼澈這一擊之後悶哼一聲,淡然的臉也變得扭曲起來,緊接著一股股黑血從他的眼睛、鼻孔、嘴中流出。長這麽大江嶼澈還沒見過七竅流血的人,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太有衝擊力了。於是他趕緊把僵直的手伸了回來,同時心悸路峻竹的法力居然這麽厲害,但凡招呼到他身上十分之一都夠他受的了。徐帆已經完全喪失了還手的能力,頹然滑跪到地上,再無聲息。令雲水鄉人聞風喪膽的支教教師徐老師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打敗了,縈繞在這裏十六年的鬧劇終究是落了幕。江嶼澈驚魂未定,平息了好一會才稍微緩過來, 他下意識地往地下一瞄,結果發現不遠處天骨的屍體居然不見了。“是我疏忽了,我沒想到他會藏在月礫的棺木中。”硯霖歎了口氣,滿眼悲傷,“我到底是沒能救下天骨。”可能是剛剛混亂之際屍體被人收走了也未可知,又看出硯霖是真情實感地傷心,江嶼澈出聲安慰道:“你已經很努力了。”“人的命數是注定好的,無論是誰都不能隨意改變,預支出來的東西遲早要還。”路峻竹直視著硯霖的眼睛緩聲說道,“硯霖先生如此聰明,想來一定能明白我是什麽意思。”硯霖身體搖搖晃晃,臉色稍變,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卻也沒說出來。“該做的事我們也都做了,既然這件事從一開始就由你負責,之後的善後工作也交由你吧。”“那你們呢?”路峻竹的目光有意無意掃過地下跪著的徐帆的屍體,“我們還有其他事,就不在這裏逗留了,有緣再見。”“不管怎麽樣,這一段時間辛苦你們了。”硯霖扯起一個笑,這樣的笑容使他蒼白的臉多了幾分生氣,“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好好守護這個地方,但我太笨了,什麽都做不好。”他抱著柳琴,深深朝兩人鞠了一躬,“硯霖在此謝過兩位大恩,就此分離,願兩位前路順風順水。”說完這些他就轉身離開了。“說說吧,你接下來打算幹啥?”見硯霖走遠,江嶼澈問路峻竹。聽到問話路峻竹不急著回答,卻是笑盈盈地打趣道:“你還真是越來越上道了。”“別扯別扯,我就是覺得事還沒完。”“確實沒完。”路峻竹走向徐帆的屍體,“若非剛才你施法,恐怕他連個全屍都留不住,更別提現在還能尚存一絲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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