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更準確的來說,是奪舍了謝的魔頭。滿目血紅,神情陰鷙可怖,死死地瞪著蘇灼之,咬牙切齒,仿佛恨不得生吞了他。“蘇言卿,你覺得我會給你機會殺我第二次嗎?”魔頭眼神怨恨,聲音中都似淬了毒。“我、不是……蘇言,卿。”蘇灼之臉被憋得漲紅,斷斷續續地否認。但這在魔頭眼中,一點都不重要。誰讓他長著一張跟那人相似的臉,活該被殺。而且,那柄雪白的劍,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當初是怎麽刺入自己胸口的。能使用這柄靈劍的人,怎麽可能跟蘇言卿沒關係。魔頭癲狂大笑:“讓你當初背叛我,現在,我還活著,你不是最重視你的親人了嗎?我把他們殺光,送你們在地府團聚啊!”他鬆開蘇灼之的脖子,想奪取他手上的靈劍,用本命劍殺劍的主人,多有意思。可他伸手一碰,手指就傳來灼燒的劇痛。“該死!一把破劍!”魔頭轉身,大步去拿自己屍體上的魔劍。然後,轉身回來,準備殺……瞳孔驟縮。那處,坐在一個白發披散的男人,一身月色衣袍,眉眼精致,氣質清冷,如天上皎月。他捂著脖子,輕輕咳著,弓著纖薄的脊背,臉色蒼白,透出一種近乎破碎的脆弱美感。魔頭腳步停住,不敢置信,“蘇言卿,你不是死了嗎?”蘇灼之扶著牆,緩緩站起身,雪白長發如綢緞,傾瀉而下。他回頭看去,淡淡一笑,眼神溫和,卻讓魔頭有種對方居高臨下俯視自己的輕蔑,“你能活過來,我又為何不可?”“我能殺你一次,自然也能殺你第二次。”魔頭心頭一震,似受到了不小的刺激,麵目猙獰,瘋了似的咆哮:“你憑什麽殺我?你救了我,我把你當成朋友!你這個叛徒!我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蘇灼之卻絲毫不為所動,神色冷漠,不疾不徐道:“誤以為你是普通凡人,救你一命,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為了彌補這個錯誤,我必須親手了結你,不容你禍害蒼生。”他抬手,劍尖直指魔頭。魔頭額頭青筋鼓脹,呼吸粗重,宛若一頭被激怒了的猛獸,眼中殺意滔天。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皆毫不猶豫地襲向對方。“南邊。”“這是幻象,不用躲。”“小心身後。”蘇灼之耳邊不斷傳來一個冷靜的聲音,指導著他。但即便如此,讓一個元嬰修士對付滅世魔頭,顯然還是過於勉強。但,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這個。蘇灼之左手一抬,喚:“玉淵。”魔劍瞬間掙脫魔頭的手,直直地飛向蘇灼之手中,乖順聽話,仿佛他才是它的主人。魔頭震驚:“怎麽可能?!”魔劍怎麽會聽一個正派修士的話?這時,魔頭才反應過來,他被耍了。“你根本就不是蘇言卿!”剛才的打鬥重在防禦,而非進攻殺他,為的就是拖延時間。魔頭的魂魄被徹底封鎖在謝體內,無法逃脫。魔頭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他又鎮定下來,甚至有心情嗤笑嘲弄:“你跟這具身體的人是道侶吧?你敢殺我嗎?死前還能拉個墊背的,也挺不錯。”他抱臂,準備欣賞這些喜好犧牲的正派人士的痛苦糾結。但很可惜,他沒能如願看到。蘇灼之深深地吸了口氣,全神貫注地地盯著魔頭。在他身後,出現一道修長身影,朦朧虛幻,像是隨時都會如輕煙般消散。蘇言卿握住他拿劍的手,聲音溫和而冷靜,“別怕,記住我跟你說的位置,不要猶豫。”蘇灼之無聲點頭。然後。一劍刺向謝的心髒。砰砰砰。他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又快又重,仿若要跳出胸腔。隨著刺進血肉的觸感傳來,他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不敢看。一雙手攬住他,將他摟入懷中。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少爺,你做得很好,魔頭已經被你殺死了。你救了我。”聽到熟悉的聲音,蘇灼之頓時安心下來,放任意識墜入黑暗,疲憊地昏睡過去。實際上,這一切都是他們早就商議好的計謀。在得知蘇言卿是蘇灼之的祖輩,是當初封印魔頭的尊者時,謝就聯想起當初在法陣旁,蘇灼之被襲擊的畫麵。以蘇言卿對魔頭的了解,謝和魔頭打鬥時,故意收斂實力,裝作放鬆警惕,順勢被吞入灰霧之中,被奪舍,然後趁機暗中設下鎖魂陣。謝天生魔體,是極好的軀殼,魔頭絕對不會放過。所以,謝是牽製住魔頭最合適的人選。隻是,他專心設陣,就沒辦法給魔頭致命一擊,需要有人一同合作。這個人,必須能很好地騙過魔頭,吸引他所有的注意,不能讓他發現鎖魂陣,早一步逃離。和蘇言卿長相相似的蘇灼之,便是最好的選擇。他還和謝默契十足,做什麽都很自然,也能很好地隨機應變。但謝堅決不同意。他不願蘇灼之遭受一點危險,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他參與這一場大戰。其餘門派掌門也不太讚同,不過他們的想法是,蘇灼之還太年輕,元嬰修為也是才升上來的,交給他如此重要的任務,實在不穩妥,很容易出問題。這時,蘇灼之扯了扯謝的袖子,等他轉過頭來時,湊上去小聲說:“我想去。”謝蹙眉:“不行,太危險了。”“誰之前說什麽都聽我的?”“……這個不一樣。”他們咬耳朵低語,聲音很小,但在座的人都是什麽修為境界?想聽不到都不行。一個是暴戾恣睢的魔尊,一個是正道天賦絕倫的劍修。明明是怎麽也不可能走到在一起的人,偏偏……長老們麵上平靜,心中卻是驚濤駭浪。事實上,他們兩人也並未做出什麽太出格的舉動,但那親近的態度,身體不自覺地傾向對方,無一不透露出他們不一般的關係。道侶。顯然是道侶之間才會有的氛圍。而且,他們二人中,還是那個劍修弟子地位更高,魔尊都隻能聽他的。這實在太魔幻,太不可思議了。最後的結果,一目了然。謝拿小少爺沒轍,不得不答應。不過同時,整個過程中,他都很小心,不著痕跡地護著他的少爺。大戰結束。蘇灼之在柔軟的床榻上醒來,映入眼簾的,是薄紗似的床幔。他愣了愣神,第一反應就是坐起身,喊:“謝!”幾乎同時,謝察覺到他的呼吸變化,來到床邊,屈膝半跪,俯身把人摟進懷裏,低聲安撫:“我在這。”蘇灼之按住他的肩膀,著急問:“你的傷怎樣?”不由分說的,就扒了謝的衣服,盯著他的胸膛看。心髒的位置,沒有劍留下的傷口,隻有一道淺淺的傷疤。他們用了一種禁術,置之死地而後生,能讓人有一瞬間的死亡,實際卻又沒有生命危險。依照禁術,謝不會有事,但一劍穿心,蘇灼之還是執劍的人,怎麽可能不害怕,萬一出了差錯……蘇灼之盯著看了良久,指尖輕輕撫過傷疤,感受到有力的跳動,才終於鬆了口氣。眼尾都是紅的,嚇得快哭了。謝輕吻他的嘴角,不想看他難過,故意轉移他的注意,笑著低聲說:“說起來,少爺入了元嬰期,我們還未試過神交呢。”“神交?”蘇灼之有些茫然。謝引導著他,放出一縷神識。這都是無形的,但若化為實質而言,蘇灼之的神識就像是一絲雪白的銀線,懵懵懂懂,慢吞吞地往外探,很快的,謝如黑蛇一般的神識席卷而來,猛地纏繞而上,充滿了占有欲和侵略感。慢慢的,纖細的雪白被漆黑完全籠罩,被一張密密實實的大網困住似的,無處可躲,隻能蜷縮成一團,可憐兮兮地顫抖。蘇灼之從不知道,神交竟是這般難以言喻的感受,比雙修還要……當二者同時進行,蘇灼之更是無法承受,整個人都融化成了一灘水,哭得很厲害,渾身綿軟無力,每一寸皮膚都是粉色的,隻能低低嗚咽。他們沉溺其中,不知晝夜更替。但這不要緊,未來的日子還很長。結道侶契,下聘禮,成親,事情一件件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在一起。床幔內,傳來一聲沙啞含笑的低喚。“少爺,我的小少爺。”他懷裏的人動了動,露出小半張潮紅的臉,眼睫濡濕,不滿地小聲咕噥。“……幹嘛?我的小狗。”作者有話說:正文到這裏結束啦,還有一個番外,寫他們成親,和小少爺養真小狗,謝狗吃醋~第52章 番外滅魔大戰之後不久。蘇灼之就和謝定下了道侶契, 雖說這樣兩人有了特殊的聯係,在修真界是很正式的證明,但蘇灼之從小在凡世長大, 還是成親更有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