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公子哥癱在寬敞的長榻上,姿勢豪放,全然不顧形象,要讓把禮儀規矩刻進骨子裏的禮部老尚書見了,不得給氣死。“灼之,你可得趕緊好起來,龔成他爹的燒尾宴就三天了,你不會想錯過吧?”蘇灼之懸在長榻外的腿晃了晃,半眯著眼,“怎麽可能,要不要我現在給你表演個隔山打牛?”葉華暉挑釁說:“喲,你打一個給我看看。”蘇灼之偏頭,揚眉給薑陽羽使了個眼色,然後一拍他的背,同時,薑陽羽默契地給了葉華暉一腳。“嗷!”蘇灼之壞笑:“感覺到了嗎?葉牛牛。”葉華暉抱著腳叫了兩聲,隨後飛撲過去,讓他見識一下什麽叫泰山壓頂。其他人也過來湊熱鬧,一個接一個,疊羅漢。慶平慌亂無措,圍在榻邊左右打轉,想幫自家少爺,卻又不知該從何下手。謝的臉色越來越冷,他沒有貴族子弟不能碰的顧忌,上手就把人不客氣地拎走。突然身體懸空的薑陽羽等人,跟撞鬼了似的,猛地回頭。謝冷淡道:“我家少爺還在病中,不宜喧鬧。而且,差不多到喝藥的時候了。”蘇灼之好不容易被解救,剛喘口氣,一聽到這話,直接都要斷氣了。謝又不是他爹,怎麽比他還關注喝藥時間啊!一群人圍著觀賞蘇灼之喝藥的痛苦表情,讓他想找個機會偷偷倒了藥都沒辦法。終於艱難喝完,他把藥碗塞給謝,讓他趕緊拿下去,別擱在這熏人。幾個朋友笑話完蘇灼之怕苦後,順勢聊起了自己小時候是怎麽藏藥的。最厲害的,把千金難買的一盆姚黃牡丹都給澆灌死了,挨了頓胖揍,趴在床上好幾天下不來。蘇灼之聽得哈哈直笑,差點被嘴裏的蜜餞噎到。門外廊下,謝聽著蘇灼之清朗的聲音,心裏莫名有些憋悶。身旁是精致華美的金絲鳥籠,漂亮的鸚鵡活潑撲騰,發出聒噪的聲音,讓人更煩躁了。謝偏頭,冷冷地盯著它。鸚鵡無所畏懼,瞪著小豆眼嘰喳叫喚:“看什麽看,說話啊。”謝不理會。“原來是個啞巴。”鸚鵡用尖尖的鳥喙梳理羽毛,從橫木上飛下來,用爪子大搖大擺走路,得意又嫌棄說,“小少爺喜歡我,才不喜歡你,啞巴,啞巴。”謝眯眼,透著一絲危險,倏地伸手掐住鸚鵡脖子。鸚鵡大驚:“嘎!”一對視上,瞬間慫下來。“喜歡!喜歡!好喜歡!恭喜發財!步步高升!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鸚鵡求生欲爆棚,不斷張嘴蹦出各種討喜好聽的話。所幸,還是有用的。這莫名其妙發瘋的人類鬆開了它。鸚鵡飛快退到鳥籠的另一側,緊緊貼著欄杆,擠成一張鳥餅,慫巴巴。屋內的人聽到鸚鵡叫喚,讓小廝提鳥籠進來。蘇灼之便誇起自家鸚鵡通人性,一整天叭叭叭,很能說,歌唱得也不錯。“這樣?快唱一曲來聽聽。”葉華暉頗有興致,戳了戳鳥。鸚鵡不想唱,敷衍地啾啾兩聲,就當做是營業了。結果一轉頭,望見不遠處站著的謝,它瞬間支棱起來,脆聲喊:“少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噗哈哈哈哈!”葉華暉等人捧腹,“好傻的鳥,你家主人沒娶妻,誰跟他合,誰給他生子?”鸚鵡炸毛,立刻罵回去:“你傻,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作者有話說:當晚,鸚鵡哥發了個鳥界鬥音:家鳥們,誰懂啊,今天遇到個瘋子,非要我祝他新婚快樂,不然就鯊我。做鳥真是太難了.jpg狗勾還沒長好戀愛腦,就已經看不得小少爺跟別人玩,還愛聽這些話了,嘖嘖。ps: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屈原《九歌雲中君》修改:刪去第二段的“試問誰會想要自己身上臭烘烘的?那是終日勞作的底層庶民才有的標誌。”解釋一下,這是陳述部分世家貴族的觀點,不是主角說的話,主角也不是貴族,從來沒有歧視過農民,請不要過度解讀,感謝。第19章 投喂探望病人,自然少不了帶禮物。課業隻是逗蘇灼之玩的。他們都帶了各種解悶的玩意,還有吃食。其中一個,便是地方上貢給宮廷,品質極好的瑪瑙葡萄。薑陽羽的娘親是長公主,聖上分了一部分給她。當她知道兒子要去蘇府時,便命下人拿出滿滿一籃,一並帶去。因為薑陽羽經常跟她提起蘇灼之,她都知道這孩子有多不喜歡喝藥了。“喝過苦藥,必定想吃些甜的,讓他多吃些,不夠再送去。”這是長公主的原話。薑陽羽總愛念叨,有時她都恍惚以為自己還有個小兒子養在蘇府。這事可不興說,蘇夫人聽了肯定不愉快。少爺的朋友離府後不久,晚瑩便拿著葡萄去洗幹淨了,裝在水晶盤裏。禦用貢品自然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個個上品,圓潤飽滿,色澤紅豔,如同一顆顆紅瑪瑙,璀璨奪目。葡萄固然美味,但要剝皮實在麻煩,小少爺當然不會自己動手,由晚瑩代勞,這也是她一貫負責的事。小少爺挑剔,要求高,剝得不好看了影響食欲。晚瑩細致耐心,能做得很完美。但這回,謝忽然開口說:“我來。”想要截下她的活。晚瑩皺眉,退後一步,毫不猶豫拒絕:“這是小少爺愛吃的,不能被你弄壞了。除非少爺同意,否則我不可能給你。”謝也不跟她爭辯,直接轉身找到蘇灼之,“少爺,當初投壺的賞賜還未給我。”蘇灼之正玩著魯班鎖,噢了一聲,回想起來,抬頭問:“那你想好要什麽了?”謝說:“給您剝葡萄。”“……???”蘇灼之是個出手大方的主子,不越線的請求一般他都會準許。原本他都想著謝要些貴點的東西也賞了,或者直接給一筆數額客觀的銀兩。可……剝葡萄?這算什麽賞賜?這讓他想起了之前,謝誤以為伺候泡腳是賞賜的事。“你最好本來是想說嚐嚐瑪瑙葡萄,不小心說錯了。”蘇灼之一臉無語。謝:“我沒說錯。”他不喜歡伺候人,隻不過經過灌藥一事,蘇灼之一直抗拒他靠近,他想以此找個突破口,好繼續就近觀察人罷了。蘇灼之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搗鼓組裝高難度的魯班鎖。“少爺,放這個位置。”謝伸手一指,提醒。“我知道,不要你說!”蘇灼之急巴巴拍開他的手,影響他玩的體驗了。他頭也不抬說,“反正我這兒是不可能出如此不像話的吝嗇獎勵的,你想過一個別的。葡萄你愛剝剝,剝不好就去領罰。”少爺都這麽發話了,晚瑩隻好把那盤葡萄放到謝麵前的八仙桌上,細聲說:“別胡來,剝不好換我。”謝冷聲說:“不需要。”他洗淨手,坐在小少爺身旁的杌凳上,麵無表情地拿起一顆葡萄,撕下薄薄的外皮。他修長的手指格外靈活,幾乎眨眼間,就讓一顆圓滾滾的果肉完整脫出,晶瑩剔透,無可挑剔。他將果肉遞過去,凝視蘇灼之,似在無聲問,這樣有資格繼續剝了嗎?蘇灼之手裏還拿著魯班鎖的木條,懶得淨手,低頭直接就著謝的手吃,張嘴咬住葡萄。果肉脆甜,汁水充沛,意料之中的可口。“我記得這種葡萄釀酒也不錯,弄一壇,以後送給我爹喝吧。”他一邊咬碎果肉,一邊隨口道。而謝的手僵在半空,都忘了收回來,指尖微蜷。剛才蘇灼之俯首吃他捏在指間的葡萄時,唇瓣無意間蹭過指尖,再近一些,舌尖甚至會卷走他指腹上殘留的汁水,留下一抹濕潤,晶瑩發亮。這樣的觸碰,讓他煩躁不耐,心中再度生起麵對危險時才有的警惕。他的直覺一向敏銳,否則也無法在一次次致命危機中存活下來。直覺在警告他,蘇灼之很危險,最好立刻一擊斃命,或是盡可能快地遠離。但這很可笑,一個嬌氣脆弱的小少爺,能給他帶來什麽威脅?謝心中嗤笑,不以為然。“怎麽停了?”少年疑惑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謝又動起來,繼續剝葡萄皮,一個接一個,喂到蘇灼之嘴邊,看他乖順地低頭吮吃進去。汁水沾在唇瓣上,更顯殷紅瑩潤,像塗了口脂一般。陽光下,蘇灼之膚白唇紅,漂亮得令人晃眼。謝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喜歡這種感覺,掌控蘇灼之吃什麽,怎麽吃,看他乖乖接受自己給予的一切。心口莫名震顫躁動,控製不住有些上癮。蘇灼之一抬頭,發現謝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還以為他也嘴饞了,想嚐一下味道。於是,在謝再次剝好一顆葡萄遞過來時,他沒張嘴吃。謝察覺到他拒絕的意思,眸色微暗,手指一動,似乎想向前強勢地喂進他嘴裏。蘇灼之漫不經心說:“你吃兩個。”謝一怔,垂眼看著手上的葡萄,片刻後,才緩緩放入自己口中,還鬼使神差地,舔了一下指尖。汁水,很甜。紅瑪瑙葡萄個大圓潤,蘇灼之連著吃了十來個後,甜得有些膩,便讓謝停下。這時謝恰巧又剝好一個,遞過去,“再吃一個?”蘇灼之抿嘴搖頭,“不要,吃不下了。”謝隻好放入自己口中,眼底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可惜。粗略一算,謝進蘇府已經將近三個月了,但在其他下人眼裏,他依然是一個十分神秘模糊的形象。即便是下人,也會分成不同的小團體,慶平和晚瑩也有自己關係好的朋友。唯獨謝是個例外,麵冷寡言,除了伺候小少爺,幾乎不與任何人往來。遊離在人群外,誰也不了解他。這時,蘇府的下人之間,有個古怪的傳聞傳開了。謝這人不詳,小心點,接近他你也得倒大黴。到最後,連蘇灼之都聽說了。關於謝為什麽有高月錢,卻窮到手裏拿不出一個銅板。理由頗為離奇,說是謝命中帶煞,生來倒黴,財運極差,錢到了他手上,總會以各種奇奇怪怪的原因丟失。比如被狗搶走,被鳥叼走,錢袋無故掉進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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