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想,是越來越感到奇怪。


    楚玄墨將紀雲清叫到了自己房裏,顧絕早就在那裏坐著了,正默背等會要說的話。


    紀雲清卻是左看看顧絕,右看看楚玄墨,心裏發毛得厲害。原本他隻將顧絕看做是小混混,現在似乎又多了個身份,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待。


    他咽了咽口水,如坐針氈。


    “師叔,找我何事?”


    他修養了幾天,又每天堅持塗顧絕送的傷藥,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


    難道是師叔看他好了,這次讓他過來領罰的?


    “雲清,你如實說,那天在溫家莊做了些什麽?”


    他馬上跪下:“弟子知錯,那時候不該丟下溫弼一個人離開,都是弟子的錯。”


    “不,我是問你關於風海珠的事。”


    顧絕適時說道:“雲清,我親眼看見了,是你偷了那珠子。”


    紀雲清一臉不知所措,他求救似的看向楚玄墨:“我沒偷!師叔你別信他,我偷風海珠有什麽用!”


    “據說風海珠能讓人長生不老,你不是有個快老死的爹嗎?”


    “那也隻是傳聞,誰知道長生不老是真是假。我又為何要為了這不知真假的東西冒險。”


    “還要狡辯嗎?我真見到了,當時在場的除了我,還有陳如玉,他揭下了你的麵具,發現是你偷了風海珠。誰能想到陳如玉之死其實與溫弼無關,他隻是因為看見了偷東西的賊才被殺人滅口。”


    孩子終歸是孩子,做不到死皮賴臉,打死不認。他聽到是陳如玉揭下了他的麵具時,煞白了一張臉。他的表情先把他出賣了。


    “不可能!我明明檢查過四周,你早就離開了,在那裏的隻有已成為屍體的溫弼與陳如玉,你不可能看見。”


    他能告訴紀雲清這是為鬼的陳如玉告訴他的嗎?不能。所以盡管不太可能,他還是得裝作在現場。


    “雲清,當真是你殺了陳如玉?”楚玄墨緊皺眉頭。他同顧絕想的一樣,雲清或許會去偷風海珠,但絕對不會殺人。


    紀雲清苦笑一聲:“我能怎麽辦,他看見我了,為了朝華劍派的清譽我也是要殺了他的。”


    顧絕心下遺憾,他以為這個少年未經世事,白得像紙一樣,所以盡管紀雲清常常得罪他,他還是喜歡他的,下意識地想親近他。顧絕以為他知道說哪句話會惹的紀雲清生氣,就是很了解他了。可沒想到人是那麽複雜。


    顧絕尚且覺得心痛,更別說楚玄墨了。


    “為什麽?”


    “師叔,其實陳如玉本就是要死的,他殺了溫弼,溫文衛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他本就要死,死在誰手上無所謂的吧。死在我手上反而少了折磨,對陳如玉來說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紀雲清!”楚玄墨又是生氣又是痛心,最後隻能嘆了口氣,“雲清,我真的了解你嗎?你做那些事就不怕被你爹知道嗎?”


    紀雲清努力瞪大雙眼,不讓眼淚流下來。偽裝已經全被撕下,不再示弱,而是將全身的刺都露了出來。


    “師叔,你不僅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爹。你以為我願意做殺人的事嗎?我做的一切,隻是想討爹歡心。”


    顧絕猶豫著此時是不是離開比較好,這顯然是朝華劍派的家務事,他待在這,萬一聽到了什麽秘聞,會不會像陳如玉那樣被滅口?


    可看楚玄墨也是有點可憐,他將紀雲清當家人,哪想有一天會被背叛。


    怕他氣死過去,顧絕過來擋住楚玄墨看向紀雲清的視線,為他倒了杯茶。


    “別氣別氣,喝茶消消氣。”


    楚玄墨看了顧絕一眼,揉了揉眉心,接過茶杯,淺淺地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我需不需要迴避?”顧絕問道。


    “沒事。”


    顧絕心想,也行,聽聽朝華劍派的八卦也能算是一樁趣事。


    暴露


    “雲清,你可知錯?”


    紀雲清跪在地上低著頭,雙手緊握成拳:“不知。再來一次我還會這樣做。”


    “你……我問你,為何要偷風海珠?”


    他垂下了腦袋,泄氣道:“為了我娘。”


    顧絕在旁忍不住插嘴說道:“為了你娘?你娘不是早死了嗎?莫非這風海珠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紀雲清搖了搖腦袋:“我娘原是被葬在東錦雪山。”


    “東錦雪山不就在顧家村後麵嗎?我在那住了三年。楚兄你也看到過的。”顧絕笑了一聲,不禁有點感慨這奇妙的緣分。


    “我爹思念我娘,不想讓娘下葬,就將娘冰封在東錦雪山的冰棺裏。然而在一個月前,雪山發生了地震,我爹害怕會傷到我娘就將她帶了回來。可是離開了雪山,又該如何保存我娘的身體?爹想到了溫家莊的風海珠,恰巧溫文衛要過六十大壽,那時候人多眼雜,正是偷風海珠的好機會。”


    楚玄墨將紀雲清的話打斷:“十年前,我也有參加任夫人的葬禮,親眼見著她下葬,難道這也是騙人的?”


    紀雲清大笑了幾聲,表情變得扭曲:“師叔,十年前你才幾歲,那些老頭會把真相告訴你?我娘有著見不得人的身份,那什麽任夫人隻不過是說出來騙你們的。朝華劍派的掌門夫人,可以是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婦人,卻不能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女。”


    “你娘是誰?”


    “司空忍。”


    顧絕的表情在瞬間僵住了,眼神變得陰冷,他壓抑著怒氣,一個字一個字問道:“你娘是誰?”


    紀雲清奇怪地抬頭看他,卻還是如實說道:“毒醫,司空忍。”


    顧絕隻覺得那一瞬間有什麽貫穿了他的雙耳,直達他的心髒,內心的震顫差點讓他站不住身子,周邊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恍惚。他飛身上前,掐住紀雲清的脖子,把他拉離了地麵怒吼道:“你娘是誰?”


    紀雲清被嚇了一跳,突然的窒息感讓他抓住顧絕的雙手掙紮。


    “再說一遍,你娘是誰?”


    “司……司空忍。”


    顧絕將紀雲清扔了出去,紀雲清趴在地上邊咳嗽邊大口呼吸著:“怎麽?你認識我娘?”


    他不敢置信地說道:“司空忍……是我姐姐。”


    “你是司空絕?”紀雲清也是一愣,表情由驚到喜,“你是我舅舅?”


    長鳴劍代表的是司空絕本身,為了隱藏身份,顧絕一向用白布裹住長鳴劍的劍鞘。


    而此時,白布被顧絕用內力催動的劍氣震成了幾段,他一劍刺穿紀雲清的右手,用腳狠狠踩住他的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娘是誰?”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紀雲清出了一聲的冷汗,他盯著顧絕,第一次好好打量這個人。他衝著顧絕笑了笑:“是司空忍,舅舅。”


    紀雲清被一道外力扯了出去,才險險躲過顧絕從他脖子砍下來的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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