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死於四言針,司空絕的四言針。”


    “什麽?”顧絕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他像沒聽清一樣又問了一遍,一雙眼瞪得賊大。


    “是司空絕的四言針。”李管家雖然奇怪這張陌生臉孔,但看那人既然站在楚玄墨身邊,那身份肯定不低,所以就好聲好氣地重複了一遍。


    “司空絕早死了,怎麽什麽髒事都能往他身上潑。”顧絕沒好氣地說道。


    身邊一個臉上帶疤的大漢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比四言針的長度:“司空絕是死了,但四言針還在魔教,上個月新任魔教教主繼位,指不定就是魔教中人殺的。”


    “不對吧,我聽說四言針早丟了,肯定不在魔教。”


    “你又不是魔教中人,你怎麽知道?”


    “我……”顧絕挽起袖子準備跟這個刀疤男爭一爭,如果嘴上爭不過,那就靠手上去爭,可還沒行動,先被紀雲清一把拉住了。


    “顧絕,顧公子,顧前輩,顧大俠,求你了,別人都以為你跟我師叔是一起的,你別給我師叔丟人!”


    好吧。顧絕閉嘴了,楚玄墨人不錯,他不能給他丟人。


    那刀疤男還以為自己說贏了顧絕,臉上的得意表情都快溢出來了,看得顧絕牙咬咬。


    正在這時,一個小廝繞過眾人,附在李管家耳邊說了幾句,李管家表情立馬變了。他趕緊扶起溫文衛,把剛才小廝對他說的話又說了一遍。溫文衛腳步一頓,差點又跪了下去。


    “諸位。”老人的聲音有些顫抖,“魔教中人殺了我兒,又盜走了風海珠。我要給我兒報仇!為我兒報仇!魔教一天不除,江湖上還會有多少人遭其迫害。我溫文衛願傾盡溫家一切誅滅魔教,可有俠士願意助我?”


    一句話千呼百應。在場不少人開始高呼“誅滅魔教誅滅魔教”。顧絕卻戳了戳還算淡定的紀雲清,問道:“風海珠是個什麽東西?”


    紀雲清繼續給顧絕白眼:“你是中原人嗎?連風海珠都不知道。據說風海珠是神仙的寶貝,帶在身上,能使活人青春永駐,能保死人屍身不腐。據說把它磨成粉吃了,還能長生不死,百毒不侵。”


    “那那個溫文衛怎麽還那麽老?”


    紀雲清撇了撇嘴:“其實還有一說,風海珠是邪物,溫文衛是正派人士,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用那邪物。所以現在風海珠是在他小妾身上帶著的。他小妾已經三十又八了,可看著還是十八一樣,這不就是風海珠的功效嘛。但既然風海珠丟了,那小妾肯定也死了。溫文衛這老頭也夠絕情的,隻想著寶貝丟了,也沒管管他小妾死了。”


    “雲清。”楚玄墨皺眉喊道。


    “弟子知錯,知錯。”紀雲清拍了下自己的嘴,算是認錯了。


    前幾年,前任魔教教主病重,沒了功夫給中原武林搗亂,中原武林也找不到魔教教址報仇,倒讓這個江湖平靜了許久。沒了外敵,自然就要開始內鬥。一把名劍、一本武功秘籍,爭得各位江湖人士頭破血流。這次,新任魔教教主繼位,又露頭角,他們一下要找到了共同敵人,同仇敵愾讓人群情激憤。


    “諸位暫且冷靜一下。”包含了雄厚內力的聲音響徹整個溫家莊,霎時,眾人安靜了下來,楚玄墨就用正常的音色繼續說道,“並沒有證據證明溫公子是被魔教中人殺害。”


    “還沒有證據?”溫文衛咬著牙跳出來,“四言針,這鬼東西是司空絕從寒台帶出來的,我們中原沒有!司空絕已經死了,四言針不在魔教還能在哪裏?”


    眾人紛紛點頭,他們也是這樣想的。顧絕除外,他分明記得,四言針早被他丟在金陵地界了。不可能還在魔教。


    “要我說,從寒台出來的沒一個是好東西。還什麽世外桃源呢,我呸。”又是那個該死的刀疤男在放狗屁。顧絕低頭找草地上有沒有石頭什麽的東西。


    顧絕,三年前他叫司空絕。司空,是寒台中人的族姓。那年,他為尋親孤身一人走出寒台,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中原武林人口中的魔徒。因外界的生存法則與寒台不同,想要填飽肚子首先要“錢”這個東西,顧絕沒有,差點被餓死。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遇到了洛淵,靈溪教的教主。


    寒台中人相信轉世重生,若下輩子還想為人,生前就需要積滿功德。積德是寒台中人的日常,沒有哪個地方會像寒台一樣重視善行。顧絕欠了洛淵許多恩情,以寒台中人的性子,自然得百倍千倍報還。


    在寒台,沒有人會說謊。六年前的顧絕也不會說謊,更不懂何為說謊。洛淵說他的敵人是惡貫滿盈之人,他信了,還幫洛淵殺了。寒台中人對生死十分漠然,所以殺人並不會讓顧絕有什麽負擔。自然,顧絕成了洛淵手中的刀,沒有思想卻夠鋒利的刀。在顧絕的幫助下,靈溪教侵吞了許多戰敗在顧絕手下之人的地盤,靈溪教得以強大。


    三年前,洛淵患了重病,沒幾年可活了,這時候他才想到教派繼承問題。洛淵有個從小就離家出走的兒子,他兒子仁善,必然不會接受這烏煙瘴氣的魔教。退一萬步,就算接受了,他更擔心魔教裏幾個不受管製的瘋子會害了他兒子,那時候他就開始清洗魔教了。這事是顧絕幫他做的,洛淵讓他殺誰他就殺誰,他說這些人有反心他就信了。可沒想到解決到最後,魔教裏最後一個瘋子,居然是他自己。


    那天,洛淵義子親自登門,說要替義父討還恩情。他同意了,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等死。可那小混蛋,居然一刀一刀割他的右手,他是劍士,手是他的命。他寧願幹脆利落地去死,也不想這樣被侮辱。他打暈了那混蛋,逃了。在外三年,受顧大嬸庇護三年。這三年裏,他漸漸變了,回想過去的一切,開始斤斤計較起來。他不甘心自己作為刀的那幾年,不甘心自己的右手就這樣廢了。他不能說報仇,因為那條右手是去還恩情的,該給。可他內心最深處還是想殺了那小混蛋,甚至還想讓洛淵付出點代價。


    寒台有族規,族人可出寒台,但不可再進。之前不明白,現在了解了。他的心變了,雖然對於外麵世界來說是個異類,可對於寒台,他也變成異類了。他再也沒有那顆在寒台時候的心了。


    “放你娘的狗屁!”一隻拳頭重重地打在了那刀疤男臉上,痛得他直叫喚。


    顧絕愣了一下,收回了那隻撿了石頭的手。心說紀雲清這小朋友真不錯,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打他,但打得好!打得妙啊!


    “你打我幹嘛?”刀疤男叫道。


    “看你不爽,想打就打了。”他大步走到楚玄墨身邊,抱拳道,“師叔,這個錯也記上,回去之後我一起領罰。”


    楚玄墨嗯了一聲,這事就這麽過去了。有楚玄墨在,的確沒人敢上前去說紀雲清的不是了。


    “嗬,楚玄墨,朝華劍派是武林第一大派,你身為朝華劍派弟子,卻要為魔教開脫?”溫文衛並不想去管紀雲清他們,那些小吵小鬧他完全沒看在眼裏。此時他正憋著一股怒氣沒處發,楚玄墨本來就是他眼中釘肉中刺,現在還要上來跟他唱對台戲,他恨得此刻馬上殺了楚玄墨。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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