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祭魚牽著男孩的手,鄭重道:“安全最重要,路上請務必離我近些。”“嗯。”泰倫認真點頭,又小聲說:“……泰倫。”“什麽?”“叫我泰倫就可以了。”“好。”祭魚發出一聲輕笑:“泰倫小少爺。”小少爺很久沒聽過自己的名字了。“泰倫”兩個字被祭魚溫柔的聲音念起,似乎更好聽了幾分。“嗯。”小少爺說:“祭魚,我們走吧。”兩人一路向工作室走去。活屍會靠近他們,但基本能避過,沒遇到太多危險。可隨著碰到的活屍多起來,泰倫逐漸麵色凝重。“又一個。”他撫摸屍體的麵部,辨別死者的身份,語氣顫抖:“城堡裏,會不會已經沒有正常人了?”泰倫擔心父親。在祭魚看來,對自己失明的獨子不管不顧這麽多年,很難想象這種人存在親情觀念。但祭魚沒有勸說泰倫放棄有些事情就算擺在明麵上,當事人也未必會信。更別說泰倫對父親滿心孺慕。“泰倫。”祭魚問:“老爺他叫什麽名字?”“咦,你不知道嗎?”泰倫驚訝:“我父親是******。”“什麽?”祭魚隻聽見混亂的雜音。泰倫重複道:“******。”“……”聲音被屏蔽了。洛伊:“有人不希望這個名字被提起。”無法從名字上挖掘城堡被掩蓋的曆史,祭魚轉而問道:“老爺的工作室是做什麽用的?”為防止引來活屍,泰倫說話聲音很小,此刻卻語調上揚,透出敬佩:“父親是魔法師,當然是在工作室研究魔法。”洛伊嗤之以鼻:“研究魔法?製造活屍吧。”“幾乎永生的亡靈,做這些估計是隨便打發時間罷了,也就這小傻子還念著父親。”祭魚心中卻升起強烈的違和感。能完成亡靈轉化的魔法師,真的會造出如此粗糙低級的活屍嗎?還沒萊茵頓的村長專業。或者說……想起永遠響九下的鍾聲,祭魚眸光暗了暗。也許,這座城堡被困在過去某個固定的時間點了?“啪!”腳下黏膩的觸感拉回祭魚思緒。又一具屍體。蹲下分辨屍體死狀,祭魚摸到用針線縫合的手臂是祭牛。沒對他的死亡感到意外,看頸部傷口,祭牛是被活屍咬死的。洛伊:“便宜他了。”不知被活屍咬死和炸成碎片哪個更折磨。祭魚搖搖頭,不再關注。他站起來,問:“泰倫,離工作室還有多遠?”“還有六十五步。”從出生到現在,整整九年都在城堡中度過,各處的路線泰倫早已爛熟於心,回答沒有一絲猶豫。祭魚低低咳嗽了幾聲,壓住肺部的癢意,在腦海中默默整理目前的信息城堡沒有光源,空間異常,時間停滯在九點,四處遊蕩著低級活屍。除了全部轉化為活屍的傭人,隻剩下城堡的主人和小少爺泰倫。城堡主人是魔法師,常年在工作室內閉門不出。小少爺泰倫則雙目失明,一直居住在城堡。不對勁,疑點太多了。譬如遍地活屍,泰倫之前卻沒發現、停在九點的鍾聲等。“……洛伊。”祭魚低聲道。“怎麽了?”他與腦海中的前任邪神溝通:“怎樣才算和神明候選者命運交集?”“大致是在他心中留下重要的位置,能因你影響人生選擇的程度。”“……我知道了。”……泰倫聽見祭魚又咳嗽了。他擔憂道:“你還好嗎?”“我沒事,老毛病了。”男孩的聲音裏充滿愧疚:“祭魚……你去找安全的地方吧。”第一次有人願意同行,一時激動,泰倫沒想到拒絕。冷靜下來後,他後悔了。祭魚不該冒這麽大的風險。“誒。”祭魚語氣無奈,他摸了摸小少爺的腦袋:“泰倫,別想那麽多讓一個九歲的孩子獨自在活屍遊蕩的城堡裏找爸爸,我還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嗯。”泰倫用力點點頭,感動道:“祭魚,你真好,我從沒遇到過你這麽好的人。”洛伊興奮:“升高了,升高了命運交集的程度升高了,卓有成效啊。”又走了一段路,情況發生變化。越靠近工作室,活屍越多,三五成群的出現。不止是數量,質量也在上升,剛剛祭魚偷襲的那個活屍已經能喊出簡易的詞匯了。聽見活屍的話語,泰倫的反應比想象中大很多,他幾乎僵硬成一座雕像。“泰倫?”泰倫聲音動搖:“剛剛的活屍是露娜。”他心底一直堅信的東西破碎了:“露娜兩年前來這裏,是少有會和我聊天的溫柔阿姨……後來,父親親口說她辭職了。”“但她其實沒走。”一直在城堡裏。“父親,父親他……”祭魚打斷思緒混亂的小少爺:“泰倫,工作室就快到了。”“與其懷疑,不如打開工作室的門,親自去看看。”--------------------第十六章 光“咚咚咚。”“父親。”泰倫站工作室前,聲音拘謹:“我可以進來嗎?”無人回應。祭魚走近:“老爺或許離開了?”“父親很久沒出來過了。”泰倫暗暗攥緊手指:“會不會已經……”晚了?“咯噠。”未等泰倫反應,祭魚已經撬開門鎖。見小少爺仍在愣神,他低低咳嗽一聲:“走吧。”“嗯。”泰倫:“謝謝。”門被推開,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混著刺鼻的酒精氣息襲來,泰倫捂住鼻子:“好難聞。”洛伊:“製造活屍的果然是城堡主!”黑暗中無法視物,祭魚示意泰倫謹慎貼著牆壁向前走。地上都是破碎的酒瓶,層層疊疊,不小心碰到就刺溜作響。泰倫心情低落:“父親是因為母親去世太難過了,才會這樣。”越靠近房間內部,腐臭的氣息越濃重,意外的是,祭魚沒遇到任何活屍。然而越安靜,不安感越強烈。終於,在進入一扇隱秘的隔門後,腐臭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奇異的芬芳雖是花香,卻像一倉庫的香水瓶同時被打碎,熏得人暈頭轉向,不適極了。不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響。泰倫剛想問是父親嗎,又在話語脫口而出前止住。在現在詭異的情況下,貿然發出動靜風險太大了。祭魚悄無聲息靠近。聲音越來越清晰,那是一道嘶啞的女聲,呼吸聲很重,仿佛整個肺部都是空洞。女聲本來隻是低低呢喃著,此刻敏銳注意到有人來了,喘.息聲更響:“嘶……哈哈哈,誰來了?”“走近讓我看看。”這個區域水汽很重,地麵凹凸不平祭魚猜是藤蔓,他沒有動作。但泰倫對父親的擔憂克服恐懼,回應了女聲:“請問你知道我父親在哪嗎?”女聲:“你過來,我告訴你。”“泰倫。”祭魚忍不住提醒:“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