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住進了子衿館, 大概是心情好,孕吐倒是沒怎麽嚴重。


    到了三日回門的日子, 將近中午了,佟佳氏才帶著景瀾和重陽來了, 花開剛屏退伺候的下人,重陽就一頭紮進她的懷裏,佟佳氏笑道:“重陽都是大孩子了,怎麽見到下人一走,就跟你額娘撒起嬌來了?他這幾天乖著呢,不哭也不鬧。”後一句話是對著花開說的。


    重陽摟著花開的脖子“額娘,外婆說我長大了。”


    花開笑道:“是啊, 我們重陽是男子漢了, 以後還得保護額娘呢。”


    景瀾在一旁說道:“姑姑,我聽東府裏的嬤嬤說,咱們家沒爵位,法碼的官職低, 雖然姑姑嫁到皇子府做了側福晉, 也是人微言輕,還不如舒雅姑姑當初有體麵,竟然連回門都不行……”


    “景瀾,你胡說些什麽?”佟佳氏連忙叱責孫女,又安慰花開“沒有的事兒,別聽他們亂嚼舌頭。他們東府裏的人,還從來沒有體麵去見舒雅呢!額娘卻能來看你。”


    花開笑著親了親重陽的臉蛋, 對佟佳氏說道:“額娘,我打算留景瀾陪著重陽在這裏住幾天,等重陽在這熟悉了,再讓景瀾回去陪您,好不好?”


    佟佳氏笑道:“讓景瀾一直陪你也沒關係,額娘一路走一路看,這宅子裏的景色可真好,可見王爺很疼你。”


    “那當然。”花開忙對門口喊道:“九月進來。”


    “側福晉,您有什麽吩咐?”


    花開笑道:“九月,你帶著景瀾和重陽出去玩一會兒,我跟額娘說會兒話。”


    九月答應著,帶著兩個人出去了,佟佳氏忙對花開說道:“好閨女,王爺這是把你安置在哪兒?怎麽馬車上的窗戶還堵上了?走了那麽半天,額娘想看看外麵的情況也不行,這一路上真是把額娘嚇壞了,還以為被什麽人劫持……”


    花開有些暗惱,都是四阿哥幹的好事,難道連自己的額娘都要瞞著嗎,這也太過分了!不過她還是對佟佳氏說道:“額娘別怪王爺,實在是我不好,我……我懷孕了,王爺怕傳出去名聲不好,所以就遮著藏著的……”


    “啊?懷孕……懷孕了?”佟佳氏先是驚愕,緊接著是狂喜“花開,懷孕多久了?”


    “現在有四十多天了,反應的雖然不重,卻也怕人看出來,所以王爺才加倍的小心謹慎,畢竟這事兒傳出去對王爺也不好。”


    “這個額娘哪能不明白?”佟佳氏笑道:“隻早懷了四十來天,沒關係,不用擔心,到時候就對人說孩子是不足月生的,誰也不會說什麽!你有了孕,額娘就放心了,孩子可是日後在王府立足的根本,你可小心些,千萬別出了差錯。”


    花開不迭的點頭,母女兩個閑聊了一會兒,就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了,午膳準備的很豐盛,有五香醬雞、鹽水裏脊、紅油鴨子、麻辣口條、桂花醬雞、蕃茄馬蹄、油燜草菇、椒油銀耳等,擺了滿滿的一桌子,子衿館的廚子手藝也不錯,佟佳氏吃得讚不絕口。


    花開笑道:“阿瑪、額娘喜歡吃的點心,女兒已經吩咐廚房做了,有杏仁佛手、金絲酥雀、如意卷,走的時候額娘拿回去嚐嚐,隻是現在的天太熱了,那東西放不了幾天,額娘若是吃著好,等過幾天女兒派人給您送去,女兒這裏的糕點師傅會做不少東西,我吃著翠玉豆糕、栗子糕、雙色豆糕和豆沙卷,味道都不錯。”


    吃過飯又歇了午覺,佟佳氏就張羅要回去,花開知道額娘放心不下家裏的阿瑪和恒泰,也不虛留她,這時候九月回來複命:“側福晉,東西奴婢都已經準備好了。”


    花開笑著對佟佳氏說道:“額娘,女兒給你準備了幾樣東西,有一匹三梭羅緞子,那是內務府造的,額娘拿回去看看想做什麽,還有一盆珊瑚盆景,也是極稀罕的,阿瑪應該會喜歡。”


    “哎呀,那三梭羅緞子可是難得的,你給了額娘……”


    看著佟佳氏有些擔憂,花開忙說道:“額娘,三梭羅緞子對常人是難得的,可是在皇子府就尋常多了,再說這是王爺派人準備的,保證不會違製。”


    佟佳氏這才放了心,又叮囑道:“花開,額娘知道你孝順,不過到底是成親的人了,不能把好東西往娘家裏送,傳出去了不好。”


    花開笑道:“額娘,女兒可都跟王爺說好了,以後恒泰的婚事兒有我負責,王爺也答應了。”


    “什麽?你這孩子……”佟佳氏看看左右沒有外人,小聲說道:“花開,聽額娘的話,不能這樣,現在王爺寵你,隨著你的性子胡鬧,若是有一日不喜歡你了,這些就都是你不討喜的把柄了……”


    花開忙說道:“額娘,你的話我都記下了,不過既然已經給恒泰討了好處,當然不能食言,以後女兒再不這樣了。”


    佟佳氏這才放心的告辭走了。


    花開在子衿館住的倒也自在,每天看著重陽和景瀾看書寫字,給她們講講故事。有時候看一看鋪子的賬目,再就是養花養草,這個倒也不費什麽事兒。


    時間一晃兒過去了一個多月,天也漸漸地不那麽熱了,這一日,四阿哥派了小祿子來,九月連忙帶了他來見花開,小祿子給花開行禮畢,說道:“主子特意命奴才送來了幾根野山參,不過主子叮囑了,側福晉現在的身子,不能隨便用人參,不知道側福晉要這個做什麽。”


    花開笑道:“這個我懂,我可沒想要人參,我要的是人參種子,不知道有沒有?”


    “主子已經派人找人參種子了,估計過幾天就會有信。”小祿子總覺得側福晉要的東西很奇怪。


    花開點了點頭,九月又按著前例打賞了小祿子。送了小祿子回來,九月問道:“側福晉不會是想種人參吧?”


    花開點頭:“是有這麽個想法,就是不知道成不成,都說人參不好種,據說人參的種子需要人參鳥兒吞到肚子裏,再拉出來,才能發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九月聽了笑道:“那側福晉打算怎麽種?”


    “我也不知道啊。”花開拿了一顆人參在手裏,一邊擺弄著一邊說道:“我幫著王爺想出了那麽好的一個賺錢的主意,結果到現在連錢的影子還沒看見,真是虧大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他無賴了去……總得再想別的法子賺點錢。”


    九月笑道:“王爺大概是覺得側福晉沒有用錢的地方,所以沒送來。不過,側福晉若是真的能把人參種成了,應該能賺……”她話沒說完,猛然盯著花開的手愣住了“側福晉,你看那人參!”


    花開自己都嚇了一跳,這人參在她的手裏,以眼見的速度慢慢的生長著,眼看就要發出嫩芽了,九月忙說道:“側福晉,奴婢去拿一個花盆來。”


    等主仆二人把人參栽下了,那人參堪堪已經長出了五片葉子,九月閑暇也跟著花開讀過一些書,她看著這人參,不由想起一句詩“九莖仙草真難得,五葉靈根許惠無。”


    九月忙問道:“側福晉,人形上品、五葉靈參,是不是就指這樣的人參?”


    花開自己也不明白“誰知道呢!再養一養,等它開花結子了,就挖出來賣到藥店問一問。”可惜這人參栽到花盆裏之後,就看不出來生長了,倒是花開自己,覺得身上一陣疲乏襲來,當即便昏睡了過去,隻把九月嚇得變色,急忙派人去找四阿哥報信。


    等到花開醒來,迷迷糊糊地就聽四阿哥說道:“圓性,你不是說爺的側福晉沒事兒嗎?怎麽這麽長時間了還不醒?”


    圓性說道:“王爺還是平心靜氣的好,側福晉說不定已經醒了。”


    四阿哥哪裏靜得下心來,他連忙到床頭來看,見花開真的睜開了眼睛,四阿哥頓時喜道:“真的醒了!你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花開這會兒自己也明白了些,肯定是因為那顆人參的關係,此刻屋子裏已經點燃了蠟燭,看樣子她昏睡了一下午了,花開忙說道:“妾身沒有哪裏不舒服,就是身上有些乏力,歇一歇就好了。”


    四阿哥惱道:“爺早就告訴你不準弄那些花花草草,你又跑去種什麽人參!以後都不準碰那些東西,知道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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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性見王爺忙著訓斥他的側福晉,自己忍著笑,悄然離開了。


    花開可憐兮兮的看著四阿哥“王爺,妾身再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便是四阿哥不說,她也再不會幹這樣的傻事,不為自己,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想想啊。再說了,她根本不知道會是這樣的後果呀!弄那些花花草草沒有事兒,為什麽弄人參居然會暈過去?或許是人參需要的能量太大?這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四阿哥見花開說了軟話,便在她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沉默了半晌,說道:“花開,爺最近有些忙,沒來看你。”


    難得四阿哥居然開口向她解釋,花開笑道:“聽說皇上回京了,爺自然是忙的。”


    四阿哥搖頭“不是那個原因,永定河發大水了,不少難民攜家帶口跑來京城,沿路真如蝗蟲過境一般,路上的野菜樹葉都被吃光了……爺最近忙著那些災民的事兒。”


    “啊?”花開聽得皺眉“怎會如此,當地竟然沒有朝廷的賑濟麽?”她整日呆在府裏,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居然什麽消息也不知道。


    四阿哥歎口氣道:“地方糧倉多是隻有賬目,沒有糧食,趕上朝廷需要調糧的時節,不過是胡亂調些來充數,哪裏濟得事兒……真是氣死爺了!說到底,還是皇阿瑪縱容……”


    四阿哥後半句說不出,所謂子不言父過,他隻使勁地拍了拍椅子,表達自己的不滿。


    花開也不想多說什麽,一是曉得多說無益,二來她最近也想清楚了,曆來皇帝都反感女子幹政,她又沒有什麽野心,還是老實點好。


    曆史上的康熙,在位久了,既愛麵子又在乎史筆,打定主意要做“仁君”的,他明明知道各種弊政,也不想去大刀闊斧的改,四阿哥幹著急也沒有辦法,隻能等著他登基自己去辦了。


    四阿哥見花開不說話,便問道:“你就沒有什麽想對爺說的?”


    花開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問,她可是打定主意不再開口的,便笑道:“爺,妾身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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