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怨氣和酸意快要直飛衝天了。似乎對他的話感到意外,年渺睜大眼睛:“我不是去見他的啊。因為師父和大師姐出海去了,沒幾個月回不來,我就借師父的小廚房用一用,畢竟大部分人都辟穀了,很少有單獨的小廚房,有我也不好意思去,大廚房又忙,不能借給我搗亂。萬一師父回來,撞見我隨便的樣子,豈不是對她老人家不尊重?”這麽解釋,季一粟非但不覺得好過一點,反而大為慍怒,握著他的肩頭推開一步,低頭看他,抬高聲音:“你還、還去用小廚房?!打算親自動手還他人情?!麻花都炸壞幾鍋了還做?!”他快氣暈過去了,這三天根本不知道怎麽熬過來的,每日說好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偏偏堅持不了多久就忍不住偷窺,看年渺跟那無恥小兒日日待在一起,關係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熱絡,更是每天下午都堅持去小廚房做麻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無恥小兒要求的。渺渺都沒有,都沒有主動給他下過廚!提都沒提過!陸之洵他是下了蠱麽!有什麽資格!他整個人變得暴怒無常,鬱鬱寡歡,消沉低迷,到了第五天,再也無法忍受,繼續看著年渺跟其他人歡好,他真的會瘋。怎麽就對別人那麽好,怎麽就,就這麽快把自己拋之腦後了。年渺抬頭看他,有些發懵:“我什麽時候給他炸小麻花了?不是你想要吃麽?因為沒有吃到,還跟我發脾氣。”他的語氣中帶了小小的委屈,“所以我去找食堂請教了做法,又花了十幾個靈珠買了麵粉等東西,等學會了,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了,就是好難,一直失敗,今天的還好一點……”師兄生氣,他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反而很高興,師兄向來懶懶散散,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終於有了樣如此喜歡的東西,怎麽能不滿足他呢?季一粟越聽越快意,越聽越舒暢,到最後別別扭扭偏過頭,努力繃著臉:“麻花呢?”年渺道:“之前的焦黑,倒掉了,前天的雖然咬不動,可看著像模象樣的,我拿去靈獸園喂靈獸,被靈獸追著打,還好跑得快。隻留下昨天跟今天的,我試了下,還是咬不動,但是看著好看,就留著當紀念了。”他說著,鬆開了季一粟,跑去打開櫃子,取出兩個錦緞包袱,裏麵又用油布包了一層,接著是兩層油紙,才顯露出一堆焦黃的小麻花。季一粟拿了一根左右看看:“這不炸挺好的。”這是特意給他炸的,他想,雀躍得要飛向雲霄。年渺假裝正經道:“那你嚐嚐。”季一粟毫不猶豫丟盡了嘴裏,隻聽得“咯嘣咯嘣”的聲音,竟然吃了下去:“還成。”年渺十分震驚,難不成放久了就不硬了?他懷疑地撿起一根色澤金黃看起來非常完美的小麻花,放進嘴巴裏咬了一下,牙差點被崩掉,頓時淚眼汪汪,哀怨地望向季一粟,控訴他這個騙子。季一粟瞧著他哀戚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卻沒有說話,隻專注地盯著他瞧,從他潮濕的眼睛漸漸移到叼著小麻花的紅唇,隻覺得這副模樣實在可愛,像是受到了致命的蠱惑,慢慢俯下身,眼睛低垂,輕輕咬住他口中小麻花的另一端,再微微一扯,便毫不費力地掠奪走。年渺呆呆地望著他,嫩紅水潤的唇瓣微啟,在橘黃的燈下泛著漂亮的光澤,隱約能看見一點可愛的白,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半點動彈不得,手也僵在了半空之中,臉卻飛快紅透了。那是他咬過的……似乎從蠱惑中驚醒,季一粟回過神,那根小麻花已經到了他嘴裏,另一端的濕意是如此清晰,偏生又甜得叫人欲罷不能,湧起千百種衝動。年渺的屋子不大,但收拾得簡單幹淨,看著利落寬敞,燈火穩定,不明亮也不昏暗,可偏生空氣跟凝固住了一樣,溫度漸漸上升,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狹窄燥熱的帳篷中。“留著好。”季一粟神色如常,打破了凝滯的空氣,“蓋房子不愁磚了。”年渺低下頭,露出了血珠般的耳垂,默不作聲地小麻花都重新包好,往他懷裏重重一塞,沒好氣道:“你是鐵牙麽?全都吃完好了。”季一粟看著他:“行。”年渺背過身,沒由來的失落,好一會兒才慢慢轉過去,一點點挪著腳步,直到貼在他身上,才一把抱住他,悶聲悶氣道:“師兄,你是不是想我了?居然主動來找我。”季一粟攬住他的腰,另一隻手環上他的肩頭,嘴上仍然毫不客氣:“看看還有氣沒。”年渺氣得直哼哼:“你就是想我了,還不承認。”眼角的餘光看見對方的手在玩弄他的頭發,不斷纏繞在指尖再鬆開,聲音軟了下來,“我去找你當然不能好好梳頭。”季一粟猜到了,但還是故意問:“為什麽?”年渺道:“這樣你才會給我梳啊。”又開始忿忿不平,“說點好聽的,不然我去給陸之洵做小麻花了,不帶你。”季一粟沒歡喜兩秒,驟然被戳到痛處:“謀害別人性命幹什麽,害我就夠了。”言罷不由緩聲,“說什麽好聽的。”年渺用頭頂輕輕蹭蹭他的下巴:“說你想我。”季一粟低聲道:“我想”他並未說出那個“你”字,倏然將年渺橫抱起來,眨眼出了房門,在無垠蒼穹之下禦風而行。耳畔的風聲呼嘯而過,年渺嚇得將他死死抱住,臉埋進他懷裏看都不敢看,直到感覺落了地,風聲換成人間煙火聲,才偷偷睜開一隻眼,再睜開一隻,滿目繁華。季一粟沒有放他下來的意思,反而責怪道:“怎麽輕了?又不好好吃飯?”“吃了,是你的錯覺。”年渺掙紮了一下,“放我下來。”因著他們突然出現,四周的人紛紛側目,他被放下來後紅了臉,慌忙摸出塊麵紗,倒不是其他,就是覺得剛才太丟人,趕緊遮一下:“怎麽突然帶我出來?”“不就是要□□花麽?”季一粟不屑地牽著他,直直往邊上的店裏走去,“他找不到我還能找不到。”第18章 回眸年渺突然被拽出來,身上穿得還是薄薄的單衣,被抱在懷裏時還不明顯,若是放下來著實驚世駭俗,好在季一粟沒有頭昏,提前給他幻化了一身外衫,索性拉著他轉了一條街,找到間富麗堂皇的專賣女子物什的鋪子,給他添了幾套衣服首飾。年渺拿了套淺紫色衣裙進去換,出來之後蹦到他麵前問:“好看嗎好看嗎?”季一粟順手挽起他的頭發:“一般。”綴上同色的蝴蝶樣式的花鈿,插上同色的步搖,蝴蝶的翅膀翩翩欲飛,垂落的流蘇晃晃蕩蕩,相映成趣。年渺乖乖讓他折騰,雖然每次都說一般,但師兄很喜歡給他換衣服。一開始是極為排斥的,給他編麻花辮時罵罵咧咧,由於他臉皮厚,漸漸次數就多了,後來師兄不知去哪裏學的,開始不局限於麻花辮,試驗了很多新花樣,手藝愈發成熟,再後來不滿足於單純的梳頭,還要配上相應的首飾,再後來衣服也會備好,一套一套讓他試,多是些嫩黃天藍的亮色,說什麽小孩子就應該穿活潑些,別學大人死氣沉沉的。雖然表麵不情不願,口口聲聲是嫌他太邋遢死板,但年渺覺得,他是打開了新奇的大門,把自己當娃娃玩了。鋪子裏的人都紛紛來圍觀,讚歎不已,侍女熱情拉著年渺去看他們的新品,滔滔不絕介紹,美人還應當配上相應的妝容。“他用不上。”季一粟淡淡道。“姑娘還未試過,郎君就怎麽知曉用不上呢?”侍女不懈推銷,“千萬別浪費了姑娘這等姿容啊。”年渺看到那些精致的脂粉盒子,脫口而出:“陸之洵給我送過這個。”感受到身邊氣壓驟然一低,立馬道,“我沒要。”季一粟包下了店裏所有的胭脂水粉,拉著他揚長而去。年渺忍不住笑,在他瞪過來時又飛快板起臉裝正經,等他視線離開後繼續笑,後腦勺又挨了一巴掌,他連忙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快快我的□□花,等一下別關門了,現在應該很晚了。”季一粟道:“這裏是王城,一向是不夜天,怕甚麽。”不是什麽節日,時間也不早了,街上行人依舊不見減少,兩側店鋪燈火輝煌,白色的熱氣不斷蒸騰,店家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濃鬱的人間煙火氣息和山上的清冷安靜形成鮮明對比。忽而臉上落了幾點涼意,抬眼望,竟然下起了絨毛般的細雨,年渺捂住剛洗的頭發,四處張望,恰巧看見賣油紙傘的,忙跑過去抽了一把煙紫色的撐開,回頭衝著季一粟甜笑。季一粟停下了腳步。他淡紫色的衣裙外麵罩了層銀色的薄紗,跑起來時裙擺飛揚,劃出轉瞬即逝的一道銀光,在迷蒙的細雨中,搖曳成朦朧的煙霧,撐傘時安靜佇立著,煙紫色的油紙傘下回眸而笑,眼裏璀璨的光和輝煌的燈火交迭,在雨簾中如夢似幻,遠勝過世間所有的風景。多年以後,他仍然能清晰回憶起那個傘下的回眸一笑,爛漫純淨,點亮了他的無邊長夜。年渺朝他跑過來,將傘高高舉起蓋過他頭頂:“下雨啦師兄,你怎麽在發呆?快快,買完□□花我們就回去,萬一打烊了就壞了。”季一粟短短應了一聲,接過他手中的傘柄,牽著他的手慢慢往麻花店走去。忽然一場雨,雖然不大,卻擾人興致,街上行人漸稀,賣麻花的已經在準備打烊了,正好在炸最後一鍋,年渺得意:“還是我說的罷。”剛出鍋的麻花熱氣騰騰,甚至有些燙手,散發著混著油脂的甜香,勾得人食指大動,年渺鼓著臉吹了好幾下,才謹慎地低頭吃了一口,酥脆鮮香,混了些許花生碎,同小麻花比起來多了幾分別樣的滋味。“他倒是沒有騙我,真挺好吃的。”年渺彎了眉眼,抬手往季一粟麵前遞,“你嚐嚐。”這個“他”很明顯是指誰,季一粟極為不舒服,明明找到的是自己,年渺卻仍然心裏裝著別人,但看在孩子還算有點良心,主動喂他的份上,他暫且不作計較,替年渺撐著傘,俯身另一隻手握著對方的手腕咬了一下,淡淡道:“就那樣罷。”二人不是第一次分食,本來是挺正常的事情,可年渺忍不住想起剛才在屋裏,他俯身叼走自己口中小麻花的模樣,心跳驟然加快,臉又漸漸泛紅,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吃了一半,便覺得有些發膩,索性剩下的都丟給季一粟。盡管再小心,衣服上還是掉了許多碎渣,他低頭不停拍著,檢查還有沒有遺漏。再次回到山上,年渺脫了衣服,解開頭發,自己梳順了,回頭看季一粟正在把剛才的衝動消費,便湊上去瞧,季一粟瞥向他,隨手開了一盒胭脂往他臉上摸了一把。年渺捂住半邊臉頰,抱怨道:“你幹嘛?”他也摸了一手緋紅要往對方臉上拍,季一粟卻將他按在椅子上,正經道:“別動。”年渺隻好乖乖坐著,看著他拿了石黛,低頭翻來覆去皺眉,似乎在研究做什麽用的,忍不住出聲:“這個好像是畫眉的,那次人家給我畫的時候我見過。”季一粟微哂,直接往人眉毛上塗,年渺的眉毛長得剛剛好,多一分嫌濃,少一分嫌淡,被他描了幾下,便十分突兀,沒忍住大笑起來,年渺見他笑得歡暢,跑去拿了鏡子,看著自己跟毛毛蟲似的眉毛和臉上的紅色手印哀嚎:“你到底會不會啊?”季一粟繃起臉:“多試試不就行了。”他索性丟了石黛,再去查看那些紅粉之物:“坐過來。”年渺擦掉眉毛和臉上的胭脂,委委屈屈坐下被他折騰。季一粟再三琢磨,瓶瓶罐罐開了一大堆,在他臉上傅粉後,覺得白得跟死人似的,難看得不行,擦掉後撲上胭脂,又嫌太紅,跟傻子似的,如此反複幾次,年渺的臉都被擦紅了。年渺捂住臉,不滿地踢了他一下:“到底行不行?”季一粟收手:“我就說你用不上。”“你就是不會用,就是故意在玩。”年渺憤憤揭露他的本質,趁他不注意拿了石黛往他臉上狠狠畫了一筆,從額頭畫到下巴,頓時笑得不行,飛快往外跑。季一粟及時拽著胳膊把他扯回來,捏著他下巴在他臉上同樣畫了一道,冷哼:“學壞了,要挨打。”年渺掙紮起來,抓了個盒子就往他臉上亂塗亂畫,自己也被糟蹋得紅一片白一片,脂粉盒子落在裙子上,撒得滿身都是粉,又乒乒乒乓乓掉了滿地,倆人渾然不覺,隻顧往對方身上抹顏色,手心手背也不放過,兩個人鬧出了兵荒馬亂的氣勢。直到年渺再無半點力氣,隻有被欺負的份,才雙手抵住他胸膛,可憐巴巴道:“不玩了,睡覺了。”季一粟趁機往他臉上又抹了一把,覺得是自己贏了才住手。屋裏已經一片狼藉,年渺倒在他懷裏,眼睛半睜不睜,迷迷糊糊道:“記得收拾好,這是我屋子。”如果是他自己收拾,那也太麻煩了。季一粟淡淡“嗯”了一聲,低頭摸摸他的臉,所有汙穢頓時一掃而空,才將他抱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 *雖然陸之洵留在了碧海門,日日都去求見年渺,渴求得到對方的歡心,但實際上,他的處境並不是很樂觀,在四大門派聯合調查下,秘境中的變異和妖獸狂暴,極可能是有人故意而為之,而條條線索都漸漸指向了七星宗。如今表麵上還一團和氣,然而私下裏已經生了罅隙,另外三家在有意無意疏遠七星宗。七星宗教有所察覺,但一時間找不到證據證明,隻能幹著急。一連五日,陸之洵都沒有再找過年渺,他陷入門派危機之中,焦頭爛額,再也無暇顧及兒女情長。明明七星宗行事低調沉穩,門派之中也無大逆不道之輩,怎麽就攤上了這種事呢?一定是真正的背後指使者在陷害他們。什麽人會有這個能耐呢?這日,四大門派的幾位重要人物照舊相聚於青天堂,原本跟七星宗坐在一側天武派故意空了一個座位,同七星宗拉開距離,眼睛朝上不看人,讓七星宗的人十分尷尬,麵色難免不好看。陳止元連忙出來打圓場,笑嗬嗬轉移話題,緩解了尷尬緊張的氣氛。這場小會開得各懷心思,不歡而散,結束時,齊青鋒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堂中,正正經經朝陳止元拱手行禮:“陳掌門,晚輩有一件私事相求。”客觀來說,他的態度很正常,但相對於平日作風來說,顯得太過低調了些,陸之洵心感意外,放慢了腳步,遲遲不肯離開。陳止元笑道:“齊賢侄,有什麽事盡管說,何必如此見外。”齊青鋒道:“著實是件私事,本該托長輩提出,可晚輩心急如焚,憂慮重重,隻能暫且同陳掌門私下商議。”陳止元見他如此鄭重猶豫,也不由謹慎起來:“賢侄究竟所為何事?”齊青鋒抬起頭直視他,朗聲道:“晚輩想求娶貴派落霞峰弟子年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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