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的修為,又是何等的耳聰目明,聽了小書房那裏咣當一聲,忙跑去看,敲門敲了半天也不見回應,這才直接推門而入。


    地上趴著的就是花陽,此時正半睜著眼睛,臉色紅的病態,一滴淚水還掛在眼角,嘴裏也不知嘀嘀咕咕說些什麽。


    赤鬆子突然一陣後悔,一把抱起了花陽,乘雲朝著蘭藥師那裏飛去。


    到了醫館蘭舟剛好在家,見赤鬆抱著昏迷的花陽亦是緊張的很,忙將花陽好生安置,又親把了脈熬了藥,直到花陽臉色漸漸恢復正常,這才放了心。


    赤鬆子亦是鬆了口氣,聽著花陽嘴裏喃喃低語,似乎仍在向自己解釋,嘴巴一癟,像是要哭了一般,心中悔意更甚,莫非自己真的錯怪了她?


    問了蘭舟那天兩人到底去了何處,得知她回了隨州,所以那幾天不願搭理自己,多半是因為此事……那麽另外的事呢?


    趁花陽還未甦醒,赤鬆子又乘雲去了彩織鎮找了畫秋兒,畫秋兒此時亦被萱婆婆禁了足,見赤鬆來找,還以為他也是來告狀,怪自己帶壞了他的乖徒兒。


    誰知他竟一見自己就問起了那日的事,畫秋兒看著赤鬆子一張板著的臉,早被嚇得哆哆嗦嗦,哪裏敢說假話,一五一十地把那日偷珠子的過程講了一遍,末了還伸出三指發了誓,稱之前的那些確確實實不是她們偷的,而且她們偷的,已被自己老老實實補了回去。


    送走了赤鬆這尊大神,畫秋兒這才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天氣涼了,北方的親們注意保暖哦,南方的孩紙應該還可以得瑟一陣吧……


    ☆、掌上明珠


    花陽是被又苦又沖的湯藥味兒給嗆醒的,睜眼的時候赤鬆子正拿著小羹匙朝自己嘴裏灌著湯藥,見她醒來竟對著她溫和一笑。


    花陽哪裏能那麽快就原諒了他,扁著小嘴轉過臉去,小胸脯仍是氣得一鼓一鼓。


    赤鬆嗤笑一聲,他又哪裏會不知小徒兒心中所想,昨日他把她抱了回來,放在房間裏安置妥當,路過了她的小書房,見她桌案上亂七八糟什麽都有,很是無奈,如今的孩子,竟是這樣邋遢了?


    看在她生病的份上隻得親自幫她收拾一番,這一挪東西,卻是發現了桌上刻的歪歪扭扭的字體,細細看來分明就是自己的名字,上麵也不知被什麽紮了好幾個洞。


    赤鬆子哭笑不得,回想他少年時期,這樣的事情也是從未做過,未想到自己竟把她惹的這麽生氣,氣的要把他戳上幾個窟窿,隻得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可當真是代溝難逾。


    赤鬆子想到此處,心知非要拿出些誘惑才能讓她不生自己的氣,隻是他還需要先解釋一番,隨即麵色一緩,故意放低了聲音,“阿陽……還在生為師的氣麽?”


    花陽可不願意搭理他,他不問還好,這樣一問反倒把臉埋的更深,也不知是哭的還是怎麽,肩膀又是抽抽嗒嗒。


    棋友雲山客跟他說過,女子哭鬧雖是不能去哄,你這樣一哄,她反倒變本加厲,一發不可收拾,這話在小徒兒這兒到也算應驗了。


    不過這話聽著似是極有道理,可赤鬆子卻是不敢苟同,他活了這麽許久,怎能不通曉人心奧妙?女子哭鬧的時候你去勸哄,這確實會引得她愈演愈烈,可就是這愈演愈烈之際,才是她心中氣惱發泄之時,也就是她快要原諒你的時候,她這麽一哭,哭完之後心中氣惱也就消了。


    可若是你不管不問,任由她自己恢復,那你們倆這梁子可就結下了……殊不知女子雖是好哭,看起來柔弱溫軟,可若你真的做了什麽挽回不了的事,讓她記恨上了你,她可是心如磐石的……


    這道理對所有女子,無論老幼,都是屢試不爽的。


    赤鬆子見小徒兒這樣反應也不生氣,竟是慢悠悠地道起歉來,“阿陽,這次是為師冤枉你了……也卻是我對你不夠信任……你就不要生氣了罷!”


    事態果真如赤鬆所料一般無二,花陽聽了這話,更是變本加厲,小嘴一撇,嗚嗚地哭了起來,赤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裏來的那麽多眼淚,隻得放出了必殺技。


    “阿陽,既然你思念家中親人,為師這幾日也正好得閑,不如帶你去長平探探家人罷!”


    花陽聽了此言果然止了哭,回過頭來巴巴望著赤鬆,一張紅撲撲的小臉上仍掛著淚珠,“你說真的?”


    赤鬆子莞爾,伸手捋了捋花陽頭髮,“自然是真的,師父什麽時候騙過你呢?”


    這丫頭變臉變得果然夠快,聽他這麽一說眼睛變得鋥亮,坐起身來緊緊抓著赤鬆衣袖,“何時啟程?”眼中滿是期盼神色。


    赤鬆子本想著等她身體大好了再走,可如今見她這樣的眼神竟是不能抗拒,“你若原諒了我,我們今晚就走!”


    花陽哪裏還有不答應的道理,連連點頭,抱著赤鬆衣袖又是撒嬌又是蹭,這讓赤鬆子想到自己以前養過的那隻小貓,也不知幾分是真,幾分是為了恭維。


    看著纏在自己胳膊上的花陽,赤鬆子突然想起還有一事,隨即啟唇解釋,“你父親遷都的事,並非我對你的事不上心,反而是因為那時東夷入侵,炎帝怕你為此事擔心,特地來了書信讓我不要告之於你,說等到一切穩定下來,再讓你知道也不遲,而正巧我的意思也是如此,未想到本是為了你好,卻反而弄巧成拙,惹出了這麽多的誤會來。”


    花陽這才知道事情真相,鼻子一酸,她猶記得自己孩提時代也是如此,那時候的父親就是如個巨人一般,以自己一己之力為她和兄姊撐起一片樂土,無論發生什麽都不願讓她知道。


    可昔日的孩兒總要長大,那時候她剛滿十二,隻覺著外麵的世界才是自己的嚮往,不知不覺對父親的依賴也越來越少,那個巨人一般的父親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也越來越小……她的父親有太多的缺點……那時候的她以為事事逆著父親才叫成長……


    直到後來她在東海遭了劫難,她看見父親的黑髮轉瞬花白,以前健壯的身軀也微微佝僂……


    而現在,那個已經衰老了的父親仍然願意充當她樂土的守衛者,可她卻不再願意……她要變得和父親一樣高大,和他肩並著肩,一同抵擋世間的苦難,一同分享人間的喜樂……


    如此想著,麵色漸漸變得堅毅決然,她擦了擦眼角,這才想起自己這幾日誤解了師父,把頭一垂,聲音小的幾不可辨,“師父,阿陽誤會你了……”


    赤鬆又哪裏會跟她生氣,臉色故意變得無奈,“那又能怎樣,這普天之下做師父的,哪個不是背負著兩條使命,一個是傳道授業,另一個就是要經得起埋怨!”


    花陽倒是未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麵,噗嗤一笑,抬頭仰望著赤鬆,一雙眼睛眨了又眨,“從前阿陽隻覺著師父心係蒼生,可對待特定的人卻是冷淡的,卻未想到您私下裏對阿陽這樣的好,倒比我父親還要好上幾分了!”


    赤鬆子心知肚明,她這話拍馬屁的成分太多,可還是忍不住心中得意,一句發自內心的寵溺之言脫口而出,“我隻有你這一個徒兒,不用來疼你又去疼哪個呢?”說完之後這才大吃一驚,想他赤鬆子孤傲了一百多年,如今竟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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