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城軍師府邸。風狂雨驟,大戰前夕。


    龐統入臥,見怪客已醒,遂坐於床榻對麵:請問先生尊姓高名,何事玉趾光降?


    彭羕不答,反責備道: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某一日夜行百裏來投,不賜酒肉,先盤根底,何為樂也?


    龐統大奇,連忙致歉,遂命從人治酒,與彭羕到客廳分賓主敘坐,把酒共語。


    那彭羕也是個趣人,任憑龐統如何動問,隻不說姓名,隻管先生兄弟亂稱,卻於閑談中縱論天文地理、醫卜星象、治國之道及用兵之法,直說得天花亂墜,以顯己才。


    龐統愈聽愈奇,因留之住宿,至於明日。


    次日晨起,龐統請彭羕盥洗早膳,彭羕又索酒討肉,誇誇其談。龐統大敬其才,但因不知來路,愈加疑惑不定。


    正在此時,門人來報:主公久不見軍師至營議事,故使法正先生來請。


    彭羕聽有客到,使龐統自去會客,自己卻又回龐統榻上,躺倒便睡。


    龐統哭笑不得,忽心中一動,出廳迎接法正:有一人如此如此,不知孝直可識得?


    法正稍一思索,哈哈大笑道:此必彭永年也,卻跑到軍師這裏來裝神弄鬼,混了一夜。你若昨日說時,某早已揭其本來麵目也。


    遂與龐統直入臥室。彭羕聽到法正之言,從榻上一躍而起:法孝直別來無恙!


    又向龐統作揖:某以怪誕行止,專為試探鳳雛先生心胸。如此無禮,先生卻是不怪,態度愈加謙和,真乃國士,不負鳳雛之稱也。彭羕得罪,尚請休怪!


    龐統既知來者是蜀中名士彭永年,整裝再拜:先生休怪慢待。永年究竟所為何來?


    彭羕:事已緊急,在這裏是來不及說了。我是奉你好友孟公威所托,特來救你數萬大軍性命。這事需見到劉皇叔方可說得明白,快走,快走!


    龐統見他說的嚴重,不再耽誤,忙令法正去報劉備,己與彭羕騎了快馬,隨後趕來。


    二人到了府衙,劉備與法正已立在門外迎接,到堂上敘坐,獻茶道乏,請問來意。


    彭羕此時卻來不及裝模作樣,也來不及客套寒暄,一反在龐統府中之態,直截了當問道:請問皇叔,現有多少軍馬在涪江前寨?


    劉備以實相告:有魏延、黃忠,各領一萬五千兵馬在彼處。


    彭羕驀然起身,轉向法正厲聲道:為將之道,豈可不知地理?況你還熟知兵法,又在蜀中多年為官!那前寨緊靠涪江,今連日大雨,江水大漲,壯若牛吼,十裏皆聞。倘若劉循令人決開江水,再前後以兵圍住,荊州兵將無一人可逃生天也!


    此言一出,法正臉上失色,慚愧無地。劉備恍然大悟,也嚇出一身冷汗,手足無措。


    彭羕又道:龐軍師久隨水鏡先生習學道術,當知星象。今罡星在於西方,太白臨於此地,當有不吉之事,豈不知之?


    龐統亦大驚而悔,隻因近日事忙,卻忘夜來觀星,致有此疏虞,便被問住,無言可答。


    彭羕挨個訓斥,張揚了個十足十,這才對劉備等三人說道:某前日在雒城,所見所聞,實在驚心。又得見孟公威,受其委托,故冒雨兼程,前來提醒諸位,避免劉循水攻也。


    玄德又驚又喜,即拜彭羕為幕賓,贈以厚禮,答報送信之德;又使人飛馬密報魏延、黃忠,教二將朝暮用心巡警,以防敵軍決水。


    黃忠、魏延得報,不敢大意,隨即輪流值日,到江岸林中埋伏。


    這一夜風雨大作,該著魏延當值,正伏於堤下,果見泠苞引軍循江而進,安排決江。


    隻聽一棒鑼響,魏延引軍自林中忽出,驅殺川兵。泠苞當時已然下馬,正在指揮眾軍掘堤,毫無防備,聽到馬蹄之聲,剛然抬頭,魏延已至,寒光閃處,泠苞頭已落地。


    正在此時,隻聽喊聲大震,卻是吳懿督率吳蘭、雷銅,引軍前來接應泠苞。


    魏延被三將圍住,急將泠苞首級裝入囊中,左右支吾;蜀軍又去決水,顧此失彼。


    正在危急之間,忽聽一聲暴喝:文長休慌,老將前來救你!


    聞聲便知,定是黃忠引軍到了。


    三員蜀將見不是頭,急忙下堤而走。未走上十裏,前麵一軍攔住,為首之將乘騎的盧寶馬,手擎雙股鐧,正是大漢皇叔劉備引軍親到。


    玄德坐於馬上,以雙鐧指三將喝道:某應劉季玉三請,棄家舍業,來為你抵擋張魯,全以仁義相待;爾等不思回報,怎生攛掇我兄弟反目,刀兵相見!


    蜀中三將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法正見時機已到,急呼吳懿:將軍身為國戚,應知益州之蔽。劉季玉名為益州之牧,其實已成傀儡,令不出宮門。其身側更有何人忠心為主?哪個不具私心?益州有識之士,思得明君久矣。劉季玉亦願將益州讓與皇叔,自己不失封侯之位,勝受臣下挾迫。又不見皇叔自入西川,百官望風而降,百姓迎之如父母?勢至如今,公不降而何?


    吳懿聽了這番當頭棒喝,又見前無去路,退後無門,遂長歎一聲,棄槍下馬;回首喚吳、雷二將,羅拜於玄德馬前:我等願降。求主公若取成都,勿傷劉璋性命,休殺蜀中百姓。


    劉備允諾,令將吳懿扶起,命為中護軍;吳蘭、雷銅各依原職,待有功之後封賞。


    因大獲全勝,於是收兵回營。魏延前來報功,說斬了蜀中名將泠苞,江堤得保。


    劉備下令重賞魏延、黃忠,設宴管待彭羕,及吳懿等新降之將。


    筵宴已罷,軍師龐統便即催促趁熱打鐵,進軍雒城。玄德見龐統再三催促,乃引軍前進,同至前寨,與諸將商議攻城方略。


    龐統便問法正:前至雒城,道路險易如何?


    法正畫地作圖,答道:此去雒城,有兩條路可通。山北有條大路,正取雒城東門,最是近便,並無險阻;山南有條小路,可取雒城西門,隻是密林叢雜,艱險難行。兩條路皆可進兵,惟請軍師自擇。


    龐統問得明白無誤,即與劉備商量:建議分兵兩路,齊頭並進。自統魏延為先鋒取山南小路而進,請主公玄德率黃忠作先鋒,從山北大路而進,合圍雒城。


    劉備準從其議,但心中陡覺不安,便道:既是如此,某半生戎馬,最是不懼艱險,願取山南小路而進,請軍師自山北大路進軍,可保萬無一失。


    龐統:豈有此理。主公乃三軍之首,一旦履險,將士何從?臣行小路,何需再議。


    劉備拗不過他,隻得說道:小路難行,非寶馬不可,軍師換我的盧寶馬而乘可也。


    龐統見亦拗不過他,隻得依了。於是傳下號令,來日五更造飯,平明上馬出發。


    次日淩晨,三軍傳餐已畢,披掛妥當,黃忠、魏延領軍先行。劉備與龐統各押後隊,相別分道而去。玄德心中甚覺不快,怏怏而行。


    鏡頭轉換,雒城之中。


    劉璝聽知折了上將泠苞,降了吳懿等三人,不由驚怒欲狂,罵道:兩軍相遇未見輸贏,連皇親國戚均率先降敵,是何道理!


    正發怒間,又聞細作報來,說劉備兵分兩路來攻,遂與眾將商議對策。


    張任說道:劉備不來,是他的便宜;若來時,便令其葬身此地,再不得還荊州!


    劉璝:將軍有何妙策,以敵劉備?


    張任:某請領三千精兵,埋伏山南小路;請將軍當住大路之敵,是為上策。


    劉璝從之,當即分派兵馬,調撥三千精卒付之。


    張任領兵而出,命令副將:叫軍士多備弓弩,伏於山南密林,令放前隊兵過去,休得驚動;待其後隊來時,與我萬箭齊射,必先殲其一半,使其前後不能呼應。


    副將應諾,傳令下去,各自準備。


    埋伏已定,天色將明,隻見影影綽綽,無數荊州兵馬來至,進入伏圈。魏延打頭,縱馬昂然而過,蜀軍佯作不見,放了過去。其後未久,龐統騎著的盧馬,率後隊迤邐而來。


    蜀軍中有人見過劉備平時愛騎白馬,即對張任報說:領頭騎白馬者,必是劉備!


    張任聞報大喜,暗道:蒼天佑我益州,方令此賊荒悖,走此小道。


    當即回身吩咐:專門對準白馬之將,與我攢射!


    令出如山,山坡前一棒鑼響,登時箭如飛蝗。其中一箭直中龐統左肋,大叫一聲,摔於馬下。那匹的盧馬卻甚是機靈,飛身鑽入山林,轉瞬不見。


    隨身侍衛拚死救起龐統,見軍師血染征衣,已然無可相救。


    龐統忍痛喘息片刻,歎了一聲:我聞的盧馬不堪騎乘,專門妨主,今日果然。


    因見有本地軍卒在側,便問:此處何名?


    軍士答道:地名落鳳坡。


    龐統複又長歎一聲:我道號鳳雛,名犯此地,莫非天意亡我?可惜某胸懷經綸,不能隨少帝平定天下,重興漢室!的盧的盧,今日妨吾。劉玄德,你非要與某換馬,卻是何故?


    言猶未畢,遂瞑目而亡,年止三十六歲。


    龐統身死,早有軍士趨至前軍,飛報先鋒大將魏延。


    魏延聞報,驚駭莫名,知道中了埋伏,忙勒兵欲回,又被張任截斷歸路,在高阜處用強弓硬弩射住。隻得急聚隨軍全部盾牌,抵住山上弩箭,拚盡全力殺回。


    幸好當時天色尚昏,魏延借著夜色並山林掩護,最終搶回龐統屍首,敗歸本寨。又遣親隨自山北大路飛馬急追主公劉備,報說禍事,請其回兵。


    劉備此時已兵臨城下,忽聞報南路失利,急忙回兵。


    劉璝在城上見劉備不戰而退,知道張任一路伏兵已經得手,遂令開城,自後麵追擊。


    便在此時,張任亦引得勝之軍趕到,率蜀兵四麵圍裹上來。


    劉備幾陷絕境,多虧陳到一杆長槍保護,舍命殺出;複回馬救了黃忠眾軍,敗回涪關。


    剛剛回至關上,魏延來報:軍師在落鳳坡中箭身亡,末將救應不及,請求治罪。


    劉備聽罷此報,啊呀一聲,一頭栽下帥座,未知氣息如何,先見四肢不舉。諸將急忙救起,連聲呼喚。


    過了半晌,劉備悠然而醒,痛哭道:蒼天何奪我鳳雛太早?折我一臂,大業難成!


    諸將見此,苦苦勸慰。劉備這才起身理事,命在城中築台立壇,遙為招魂設祭。諸將皆哭,劉備更是幾度昏迷,飲食皆廢。


    黃忠與法正商議:軍師陣亡,主公如此哀毀,不能理事。若長期頓兵堅城之下,前有張任,後有張魯,恐我軍將陷於大困。先生不若勸諫主公,差人往荊州請諸葛軍師,更帶精兵前來,商議收川之計。


    法正深以為然,入見劉備,將利害分剖明白。


    劉備這才罷哭,一麵令黃忠、魏延謹守城池,一麵親自寫書,交付關平,令其星夜前往荊州,請孔明軍師率兵入川。


    關平領命,飛馳而去。


    鏡頭轉換,按下西川,複說荊州。


    諸葛孔明時在荊州,與關雲長等眾官慶祝中秋,並議主公玄德與龐軍師收川之事。


    關羽、張飛、趙雲在席間談論,聞說主公及龐統軍師自兵出葭萌以來節節勝利,蜀將非死即降,無不談笑風聲,惟有孔明愀然不樂。


    正坐談間,門軍入報:關平自蜀中來到,在門外立等召見。


    孔明大驚,手中酒盞落地,變顏變色,手足失措。


    關羽見軍師慌張如此,心中不解,即命罷宴,讓關平進來回話。


    關平登堂,先拜孔明,再見父親及諸叔父輩,呈上伯父劉玄德書信。孔明開信視之,見其開頭便說:本年七月初七日,龐軍師被張任在落鳳坡前箭射身故。


    孔明不待看完,早覺頭腦昏沉,雙眼發黑。於是擲書於案,蒙麵大哭道:痛哉鳳雛,惜哉士元,你死得冤枉。大業未成,先折我一臂也!


    關公拿過書信看了,這才明白就裏,當下傳於眾官諸將,無不垂淚。


    孔明哭了片刻收淚,對眾將說道:龐士元既死,主公在涪關進退兩難,度日如年。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某便不得不去,與法孝直等議取西川。


    關羽:荊州亦為重地,軍師若去,誰來鎮守?


    孔明:主公即差關平為使前來,其意甚明,欲使雲長公保守荊州也。荊州乃軍事重地,又是我主根本基業,幹係非輕。雲長當思桃園結義之情,可竭力保守此地。


    關羽聞罷,更不推辭,慨然領諾。


    孔明交割印綬,又叮囑道:這天大幹係,自此都在將軍身上。


    關羽:大丈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軍師放心,某既領重任,除死方休。


    孔明聽他說個“死”字,心頭一顫,已感不吉。欲要換人把守荊州,尋思劉備須又多想,以關公脾性,亦定不喜。


    左思右想,最後暗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奈何!


    遂令雲長跪地接印,叮囑道:這荊州乃是漢室半壁江山,重如泰嶽,非易承擔。某有十六個字,望將軍牢記,並深自意會,則非但可保荊州,並終能平定天下。


    雲長見軍師說的如此鄭重,即問:未知是哪十六個字?


    孔明俯耳低言:東和孫權,北拒曹操;玉溪白馬,興漢根苗!


    雲長道:前麵八字,某亦知之;其後八言,尚望指教。


    孔明歎一口氣:此乃天機,豈可輕易泄露?將軍但記住襄陽南璋水鏡山莊、玉溪山白馬洞即可,以後若是能從曹仁手中拿下此地,你到水鏡山莊探看便知。


    雲長遂不再問,拜了八拜,雙手接過印信:軍師之言,關某當銘肺腑,絕不敢忘。


    孔明交付大印,遂即劃派人馬,分作兩撥:令文官馬良、伊籍、向朗、糜竺,武將王睿、糜芳、廖化、關平、周倉、傅士仁,一班兒輔佐雲長,同守荊州;自帶文官簡雍、蔣琬,武將張飛、趙雲,一班兒隨自己統兵入川。


    又將入川兵馬分作兩路:令張飛領軍一萬,取大路殺奔巴州、雒城之西;趙雲領兵一萬為先鋒,溯江而上。水陸並發,齊頭並進,會兵於雒城。


    兩路先鋒先發,孔明自統領中軍兩萬,命簡雍、蔣琬等隨中軍起行。


    字幕:蔣琬,字公琰,零陵湘鄉人。荊襄名士,現為書記。


    分撥已畢,令來日校軍場點軍起兵。眾將散去,各自歸家準備行裝。


    孔明回府,令將趙雲請來,頃刻而至。孔明將趙雲約於內室命坐,與其促膝長談。子龍先不敢坐,孔明讓之再三,這才坐了,聆聽軍師有甚機密吩咐。


    孔明問道:子龍自隨主公玄德,有多少年了?


    子龍答道:某初在河北公孫瓚處,識得主公。因主公時應北海太守孔融之請,向公孫瓚借兵去救徐州,某帶兵同行,以此初識,至今二十年矣。若論追隨主公,卻是在其寄居冀州袁紹之時,至今亦有一十四載。


    孔明:子龍此非實言。據某所知,你奉尊師左慈道長之命,於黃巾亂起之時便下山到了涿州,代師傳藝於關雲長和張翼德。他二人一個是販棗草莽,一個是操刀屠夫,若無子龍,何有今日力敵萬人的武藝!你在那時便已與玄德相識,何必瞞我?


    子龍大吃一驚:軍師那時不過是個幼童,又不在河北,如何得知此事?某奉師命,曾與劉關張相約,三人至死不得泄露此事!


    孔明微笑道:你道為何?自是從你師父那裏得知。你師父乃兵家掌門,亦為伏龍令主,謹守前輩掌門密傳之責,待天下大亂時延攬江湖英雄,以扶危主,興複漢室。而劉備乃尚書盧植之徒,又係皇族後裔,尊師這才看上他;而關、張二人與其結拜,這才令你下山傳藝。不但如此,待你傳了關、張二人兵法武功之後,尊師複命你扶保公孫瓚,卻為何於他將與袁紹決戰時卻令你回山,七年不出?


    子龍不禁問道:卻是為何?某實不知。


    孔明:隻因尊師見那公孫瓚及袁紹皆具私心,不尊天子不服漢室,豈能讓你助紂為虐?是以將你召回山上。直到公孫瓚兵敗自焚,劉玄德又敗走徐州北依袁紹,尊師恐劉備跟從袁紹對抗朝廷,這才命你再次下山投奔玄德,並以其為主。其後尊師又率你師妹貂蟬至許都,攜劉備家眷出京,助關羽回歸其兄;複令劉備前來襄陽,保朕複興漢室也!


    這個“朕”字出口,隻驚得趙雲啊也一聲,跳將起來:軍師,你究係何人?因何知道我鬼穀門這許多密事?


    孔明:子龍複坐,稍安勿躁。某今令你為先鋒入川,此戰必捷,並無疑問。但恐你此去蜀中失了本來麵目,受他人蠱惑背叛師門,釀下終身大錯,故此喚你到府,將某之來曆說明。我且問你,你的槍法武功,比之胡車兒如何?你可實對我說,不必隱瞞自謙。


    子龍:若論槍法,某自忖可勝得胡師弟半籌;但若論輕功異能,末將則差之遠矣。


    孔明:正是如此。尊師見關、張二人武功大成,皆為萬人之敵,又各自練就奪魄大法及獅吼之功,怕你一人無力敵對,這才求鬼穀掌門史子眇道長,令弟子胡車兒改名陳到,率宛城西涼兵馬投降劉備。實為掌握禁軍,以防劉、關、張三人對朕不忠,圖謀自立也。


    子龍愈聽愈奇:某既與關、張為同門師弟,因何相互敵對?主公三請軍師於隆中,情如魚水之歡,世人皆知,又何有不忠之說?某是越聽越糊塗了。


    孔明:子龍休躁,稍刻即知。劉備與雲長、翼德起兵之時,結拜誓欲上扶漢室,下安黎庶。正因如此,尊師才選中他三人輔佐朕躬,先奪荊州為基,再下西川;後降孫權,終驅漢賊曹操,複興漢室。尊師令你下山,史道長令胡車兒率西涼兵相投劉備,皆為此也。胡車兒自幼便相隨於我,早知某之身份;你卻不知,皆因你二人使命有別,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而已。若非有今日鳳雛先殞,朕亦不言。


    子龍:朕,朕,朕?我,我,我……


    孔明:劉備初到新野之時,我師水鏡先生、龐德公等早將朕之身份告知,令其往隆中參駕,他卻故意遷延。朕以為玄德疑惑不信,這才令徐元直自投帳下,打敗夏侯惇、曹仁二將,又奪樊城。劉備拜服,元直這才將朕真實身份說出,令玄德三拜茅廬。朕觀其意殷切忠誠,這才於隆中說以天下大計,並令劉表讓荊州於劉備。劉表奈何早死,被其子劉琮將荊州獻於曹操,使朕幾乎陷於狼狽。子龍,你道朕是何人?


    說罷,由懷中掏出臥龍令來,輕輕擺在案上。


    趙雲拿在手中,看了半晌,複跪倒大禮參拜:恕趙雲眼拙無禮。閣下究竟是誰?


    孔明受了子龍之拜,雙手扶起:朕乃靈帝之子,當年被國賊董卓所廢,少帝劉辯是也。


    趙雲:可據我所知,少帝當年已被李儒毒殺了也!


    孔明:李儒奉了董賊之命,委實要毒殺於朕。多虧胡車兒將毒藥偷換鬼穀門死靈丹,又蒙史道長和蔡中郎相救,我這才得至東郡琅琊,冒為諸葛珪次子,改名諸葛亮,字孔明。


    趙雲聽罷,伏地而泣:數載相隨,今日方知陛下才是趙雲真正之主!某嚐有疑,軍師因何與同胞兄弟瑾、均字號相悖,今亦知之。


    孔明令趙雲平身:子龍即知某來曆,隻可深埋心中,不準對外人稱道,泄某天機。我今後仍為劉備軍師,君臣逆稱,直待平定天下之時,再將實情大白於天下。某既退位多年,此生亦絕不作複位稱帝之想,隻要天下一統,令我弟劉協得專權衡,漢室複興,某便心願已足。今日出征在即,卻為何要將這機密之事說與你,子龍可知曉否?


    趙雲:臣實不知,望陛下賜教。


    孔明:某已說過,再無複位之念,以後這陛下稱呼不要再提,某亦不自稱朕。


    趙雲:然則,臣當如何自處?


    孔明:我今日透露真相與你,實因懷疑鳳雛龐士元之死,是劉備有意為之耳。


    趙雲又複大驚,卻不敢再問,靜等孔明自說。


    孔明頓了片刻,果然說道:某曾細問關平當日落鳳坡詳情,便生疑惑。既曰進兵,自是兵貴神速,區區數十裏路程馳馬即到,何用分兵攻之?此疑惑之一也;即是法正提議秘密進兵,城內蜀將何以知之,先行埋伏?此疑惑之二也;即是埋伏,當然是兩條進兵之道都要伏兵,因何隻有小路伏兵,大路無防?此疑惑之三也。另出兵之前,玄德又因何固請士元換馬乘騎?須知戰馬不同平日坐騎,若上陣交兵之時,不服主人管製奈何?


    趙雲:如此說來,怕不理其中果有陰謀?


    孔明:有此三惑,更兼換馬,便知此是先賣放消息於蜀將,必欲致龐士元死命。若非玄德之計,則必是法正之謀。惜哉士元,竟死於自己人之手!


    趙雲:若是劉備陰謀,自斷股肱,卻又為者何來?


    孔明:是因其見雒城必下,成都難保,益州將得,私心生矣。害死龐士元,其有三便。其一可斬某一臂,彼稱帝時便少一人相阻;其二調某入川,置於掌控之下,以免某坐鎮荊州與其抗禮;其三恐我借魯肅及諸葛瑾之力東聯孫權,北伐許都清除曹操於朝,則彼之霸業休矣。子龍,某亦不願做此猜測,奈情勢如此何!你不見玄德二子,各取何名字?


    趙雲口中念道:劉封,劉禪……封,禪。封禪!


    不由大駭,心頭頓時雪亮。遂再拜問道:殿下即於大軍將發之時,對末將說明此中原委,可是要末將入川之後,與胡車兒師兄率領禁軍,擒拿劉備問罪?


    孔明:非也,非也。劉備雖有野心不假,但反情未顯,且以複興漢室為號,天下盡知。我若於此時擒之,荊、益兩州皆不為我所有,大事去矣。你我此番入川,必得益州,並無疑惑。因你有長阪救孤及長江奪鬥之功,必被劉玄德視為心腹,封為禁衛統領。此後子龍隻要替某看緊玄德,若他不反,某與其終生不必反目。若果能一統天下,複興漢室,某必奏請天子,將其裂土封王,有何不可?隻可惜鳳雛先生,如此大才,不得施展而死!


    趙雲聽罷,也為歎息。孔明密囑已罷,即命趙雲歸府,依令而行。


    鏡頭轉換,大軍出征。


    先說張飛領兵上馬,徑取漢川路,不一日前至巴郡江州。


    探馬來報:巴郡太守嚴顏,乃是蜀中名將,有萬夫不當之勇,聞我兵來,據城不降。


    張飛:差人入城,下書與嚴顏,令其早早來降,可饒滿城百姓性命,並封高官。若是不降,待某打進城去,必要屠城,雞犬不留!


    當即派出使者,往城中下書。使者奉命,叫開城門,往府衙求見太守嚴顏。


    字幕:嚴顏,表字不傳,籍貫不詳。初隨劉焉入蜀,劉璋命守江州。


    當劉璋差法正請劉備入川時,嚴顏在巴郡拊心而歎:此所謂獨坐窮山,引虎自衛者也!


    後聞玄德據住涪關,攻打雒城,愈加歎息。於是料定荊州援軍必來,早就整頓兵馬,加強防備。這一日,正在帳中閑坐,門軍入報:張飛引軍到至,遣使送來勸降書信。


    嚴顏立即升坐,喚進來使,問其何來。使者呈上張飛書信,嚴顏看也不看,立即撕毀,斥退來使,教軍士盡數上城,以待敵軍。


    信使回報,張飛大怒,自引數百騎兵來巴郡城下搦戰。城上軍士與之對罵,從早至晚,卻無一人出戰。接連五七日罵戰,無奈對方堅守不戰。


    到第六日上,張飛思得一計,傳令諸將:教軍士四散上山砍打柴草,順便尋覓路徑。兵貴神速,某要繞城而過,不與此老兒在此消耗時日。


    諸將領命,照計行事而去。


    嚴顏在城中連日不見張飛動靜,又聞說敵軍盡著便服上山砍柴,心中明白,遂命十數個心腹,也著便服雜在張飛軍內,探聽動靜。


    心腹扮作樵夫打聽明白,至晚回報嚴顏:那張飛是個急性子,見將軍不出交戰,遂以打柴為名,薘要尋山路,繞城過去哩。


    嚴顏哈哈大笑:這個魯莽匹夫,不懂天時,更不察地理,行軍全不依兵法。常言蜀道艱難,焉有繞城飛渡之理?此番管教他有來無回!


    次日又派心腹扮作樵夫模樣,吩咐如此如此,誆騙張飛。十數個心腹軍士領命而去,故意被荊州兵捉去,來見張飛,稱是本地樵夫,請求饒命。


    張飛故作不識,隻說欲繞城而行,命樵夫等為三軍向導,並予以重賞。


    那些軍士亦故作見錢眼開,詳為指點繞城山路,並說願為帶路。張飛佯作大喜,便趁天空中明月朗照乾坤,教全軍拔寨都起,人銜枚馬去鈴,悄悄而行。


    有尾隨探事者回到城中,報與主將。嚴顏大喜道:無謀匹夫,中我計矣!


    即時傳令,便教軍士出城;自引十數裨將,伏於林中。等了半夜,約摸三更過後,遙見張飛親自在前,橫矛縱馬引軍前進,背後車仗人馬陸續進發。


    嚴顏待張飛引領前軍過去甚遠,呐一聲喊,率領伏兵盡起,便來搶奪後隊車仗輜重。依其之計,那張飛必回馬來救,屆時便可襲而擒之,毫不費力。(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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