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茨出門打工的最初兩個月,棉花夜夜靠數樓板才能入眠。相思的煎熬還在其次,最擔心的是怕二茨在外麵熬不住去找野女人。“雙搶”臨近,棉花實在熬不住了,給二茨打了一個電話,開口就說:“二茨,你快回來救火吧!”二茨說:“咋,咱家房子起火啦?”棉花深情而又露骨地說:“我倒真想房子起火。是我想你想得身子著了火,你快回來,要不我就燃成灰了。”“好好,我馬上請假回來,我也想你,想家,想孩子呀……”二茨心裏翻滾著熱流,原來,棉花就是不打電話,他也想請假回家,回家幫棉花搞“雙搶”。二茨回家那天,棉花特意辦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還打了一壺酒,為二茨接風。席間兩個人盡情地開玩笑,氣氛熱烈歡快,恩愛無限。二茨自進屋起,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棉花,三杯酒落肚,笑著問:“你不是說身子起火了嗎?咋還不急。”棉花乜斜著眼,一副睏倦慵懶的樣子:“不急,你回來了有的是工夫。”二茨說:“我隻請到一天假。一天,我不能隻當消防員,隻負責救火,我還要幫你搶收搶種,不然你一個女人家,做雙搶太辛苦了。”棉花說:“我給你打電話,不是說雙搶這件事兒,我是想要你回來好好歇息幾天,沒想到你這麽急性,心急吃熱豆腐,你會吃不消的。”二茨被她撩撥得渾身上火:“你還挺能沉住氣,看來,這事還是女人有經驗呢。”棉花很委屈的說:“我有什麽經驗,我還不是心疼你,知道你在外麵打工辛苦,我這麽做不對,可是,我又控製不了自己。”二茨逗她,“花兒,你心裏的小九九我還不知道?你是怕我憋不住找別的女人播野種。”棉花當真了,她難過地說:“你當真這麽想過?”二茨說:“何止想過,我都幹過呢。”“當真?”“當真。我們幾個年輕的實在熬不住,集體行動。”“天吶,二茨你這個天殺的,你,你氣死我了……你幹脆拿刀把我殺了,我再不願活人吶……”一看棉花當了真,二茨忍不住好笑:“蠢婆娘,我在跟你開玩笑。”棉花說:“你沒開玩笑,你肯定真的幹了。”二茨說:“嘿嘿,我肯定真的幹你。”說著,二茨將酒杯一放,筷子朝桌上一扔,接著便把棉花扔床上了……


    “爹,娘,實不相瞞,和二茨結婚這些年,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段光景。年年雙搶,那麽重的活,都是二茨幹,我一天都沒幹過。就說他打工去這半年吧,回家後一手就把錢交給我,自己一分錢都不留,兩塊錢的船錢都捨不得花,打早工走路……”棉花一邊說一邊哭得直喘氣。


    她娘說:“花兒啊,你別說啦,說這些傷心話有啥用?你有難處,跟我和你爹說,我們幫得起你不會不幫你。”


    棉花說:“娘,爹,你們幫幫我,幫我過去照看孩兒,我想出門打工,那屋,我一天都待不下,我掛牽他,扒心扒肺地掛牽他呀。”


    棉花沒有說真話。她沒告訴爹娘她今天是來鎮上的郵局取匯款,在取這三千元匯款之前她無意中聽商店老闆山囤說這錢有可能是一個女的寄來的,那女的還曾經在二茨入土前來過他們村,托山囤放了許多鞭炮。她反覆研究了那封信之後,確信是一個女人的筆跡和口氣。的確,二茨在外麵有女人,這個女人是二茨的一個秘密,而且二茨的死一定和這個女人有關。想到這一層,棉花一刻待不住,她要去尋找這個女人,她發誓要找到這個女人,絕不讓她好過,為二茨報仇,為自己雪恥……


    “花兒啊,不是我和你爹不願過去幫你帶伢兒,是這邊的雞鴨豬丟不得。你若鐵心出門打工,不如把伢兒領到這邊來,我幫你帶,你那邊屋上就上鎖吧。”棉花娘說。


    “這不行。我不能屋頭上鎖,讓別人在背後說三道四,說我家二茨一走,他家門上就掛鎖,絕了香火似的。再說,我家孩兒正在上學,也不方便轉學。”棉花情緒激動地提高聲音大聲說。


    一直沒開口的棉花爹這時說了一句:“花說的對,哪有男人一死,屋頭就上鎖的道理。”


    棉花從兜裏掏出一紮錢,輕輕擺在娘的麵前,兩眼含著淚水,聲音哽咽哀傷地說:“娘,算女兒求你老人家了,把你這邊的雞鴨豬交給哥嫂餵養,你和爹過去幫我帶伢兒吧,這是伢兒和二老半年的生活繳用,三千塊,你看夠不夠?過了半年,我一定對你們和伢兒有個交代,有錢錢交代,無錢人交代,你老看行啵?”說著,棉花在娘麵前跪了下來。


    “花兒,你起來,娘應承你就是。”


    “娘,你不是搪塞我?”


    “真的。不信你問你爹。”


    “爹,真的嗎這是?”


    “花,你快回家收拾行李。我跟你媽跟腳就過來。”


    “爹、娘,讓女兒再給二老磕個頭吧。我,我這就回家。”


    棉花一邊磕頭,一邊將手死死地捏緊衣兜,那裏麵的信被她捏成了皺巴巴一團。


    她發誓要根據信封上的郵戳地址這條線索找到山囤說的那個女人,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一定與二茨的死有瓜葛。


    ●失手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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