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為了帶人出來透透氣,無所謂目的地,賀泊堯看鍾衍默認了,便交待司機直接將車開去了城南的酒行。這是鍾淇第一次坐賀泊堯的古斯特,在副駕望著車裏配色低調功能卻眼花繚亂的內飾,一顆腦袋左轉轉右看看,甚覺新奇,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瞟了。三人在酒行沒有多逗留,鍾衍同老板聊了聊,挑了兩瓶這裏獨家研製的基酒。臨走時問老板要了名片,說下次有機會的話還會來光顧的。老板擺擺手,看上去並沒有很開心的樣子:“不用過來啦,這裏不開了,下周就關門了。”鍾衍眨眨眼,視線茫然地望著對方。“世道不好呦。”老板說著歎了口氣:“一打起仗來人們飯都吃不飽了,誰還有心情來我這裏喝酒啊?”從酒行出來,鍾衍肚子“咕咕”叫了兩聲。鍾淇走到身邊,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哥,你這是肚子餓了啊?”賀泊堯打開車門讓他們上車,說現在找一家餐廳吃飯。恰好這時,街邊有路邊攤的叫賣聲傳了過來,鍾衍回頭看過去,隻見老板正從鍋裏撈了熱騰騰的丸子出來,混著湯汁一起盛到了紙飯盒裏。鍾衍怔怔看了會兒,突然開口對身邊的人說:“小淇你記不記得,以前爸爸帶咱們去的鎮上,也有賣這種生汆丸子湯的小攤。”“記得啊。”鍾淇的聲音跳躍著:“阿堯哥哥還說我小時候胖嘟嘟的像丸子呢。”“是嗎?”鍾衍朝人看過來,平靜地笑了笑,視線很快移開:“那你應該是記錯了。”“你那時候才7歲多一點,還不認識賀泊堯呢。”鍾衍問店家要了兩份丸子湯,賀泊堯拿出手機,很熟練地跟在他身後掃碼付賬。看著beta將一份塞進鍾淇的手裏、另一份自己留著,賀泊堯眼眸細眯了下,語氣聽上去略帶些不滿:“我以為多出來的那碗是給我的。”鍾衍捏勺子的手頓了頓,抬眸,有點心虛地小聲說:“是給弟弟的……”alpha聞言勾了下唇,俯身貼近,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在他耳邊喃喃:“我就不是你弟弟了麽?”beta頭埋得更深了,抿了抿唇試圖解釋:“我以為你從來不吃路邊攤的。”鍾衍這話並沒有錯,別說是吃,在此之前賀泊堯甚至連路邊這些推著三輪車的小攤是做什麽都沒有關注過。更別提正對著大馬路,這些食物不知吸附了多少汽車尾氣和空氣中的灰塵,就算是真的想吃什麽東西,它們也根本不會在賀泊堯的考慮範圍之內。可凡事都有個例外,如果是鍾衍親自來喂他的話……那自然就另當別論了。賀泊堯故意將頭低了下來,漆黑的眸子裏寫滿了期待,往beta捏著勺子的手邊湊了湊。beta在alpha氣息臨近時喉結無聲地上下滑了滑,垂眸,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舀起一顆丸子緩緩送到對方嘴邊。賀泊堯張嘴、將食物含進嘴裏,笑眯眯地朝人看過來。就在這時,一旁同樣在吃飯的鍾淇突然咬破了一顆丸子,汁水從牙縫裏滋出來噴到了自己臉上,模樣頗有些滑稽。鍾衍忍住笑,趕緊從口袋裏找出紙巾替他擦拭臉上的湯汁,眸光閃閃的,嘴裏不停嘟囔著:“這麽大的人了,還總是冒冒失失的,怎麽這麽不小心啊……”“你也知道他現在長大了。”賀泊堯卻在一旁出聲,瞥了人一眼,語氣聽起來酸不溜秋的:“我怎麽覺得隻有你還當他是個小孩兒呢。”三人在路邊吃完丸子湯,司機剛好把車開過來停在馬路邊。上車後賀泊堯還是命人把車開去正經吃飯的地方,鍾衍係好後排的安全帶,在車子臨發動前扭頭看了眼窗外。老板的吆喝聲還在繼續,盛湯的鐵皮桶裏冒出嫋嫋熱氣,攤鋪前偶有三五人群經過,有人駐足,有人埋著頭急促前行,身影很快融進燈火交映的城市夜景中。鍾衍的視線不自覺落在路邊那名蹬著單車來買宵夜的中學生身上,默了片刻,輕聲喚身邊的人:“賀泊堯。”不知為什麽,他突然想說:“有時候我覺得生活本來就應該是平淡的,可以沒有很多的錢,但不代表這些人活得不幸福。”隻是鍾衍沉默了半天,這句話隻埋在心裏,還是沒有說出口。賀泊堯卻像是有所感知一般,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那力道不輕不重,掌心下傳來的熱度將他包裹,alpha明明也沒有說話,好奇怪,鍾衍似乎聽見他在說:“我知道的,阿衍,我現在懂了。”鍾衍思緒抽回,正想將視線轉回到車內時,耳邊突然傳來很突兀的一聲響。聲音不尖、聽起來甚至有些悶悶的,卻莫名讓人想起一種飛行速度很快的鳥,有著堅硬且鋒利的喙,飛行時或許沒看清路,一頭撞在了這輛古斯特的汽車玻璃上。正這麽想著的時候,身旁的alpha已經撲過來,將他的頭護住,整個人緊緊摁進懷裏。伴隨著司機的急刹與鍾淇的一聲驚呼,鍾衍短暫抽離的魂魄這才驟然回歸。順著幾人的視線看去,卻瞬間被眼前的一幕驚呆那飛鳥不知何時已經化身為一顆子彈,據自己隻有咫尺之距,不偏不倚,正好嵌在賀泊堯所在的那一側車窗玻璃上。-對方的狙擊槍帶了消音器,故而子彈射出的時候並沒有產生很大的動靜。如果賀泊堯今天所坐的這輛車沒有裝配防彈玻璃,他知道,自己現在根本不可能還有機會坐在書房研究彈殼他應該躺在殯儀館用來儲屍的冷凍櫃裏。更令人後怕的是,以這顆子彈的威力、從他的頭顱間橫穿過去簡直輕而易舉。可鍾衍彼時就坐在自己身邊,如果沒有防彈玻璃擋下這一槍,鍾衍會不會因此被誤傷就真的不好說了。薑澤已經聯係警局的人調取當時賀泊堯所在片區街道所有的監控錄像,很明顯對方是有備而來,沒那麽容易被抓住把柄。想要賀泊堯命的人很多,盡管近日外界傳出些風聲已經令alpha有了些防備,對方卻依舊能跟上賀泊堯的車輕易就掌握了他的行蹤。賀泊堯與薑澤默契地看了彼此一眼,對於這次刺殺者的身份猜測,很快就達成了共識。從自己決定為烏納將軍私運軍火那天開始,賀泊堯就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成為反戰聯盟殺一儆百的目標,卻沒想到對方的行動如此之快。盡管早有心理準備,然而這一天,還是來了,瀾庭壹號也已經不再安全。“二少,要我說您還是跟著衍少爺一起走吧。”薑澤神色擔憂,兩手撐在桌前對著麵前的人極力勸說:“隻要貼好抑製貼保證信息素不外露,那些人就算有信息素雷達也追蹤不到你的。”“不行。”抑製貼又不是長在了腺體上,總有被撕下來的一天,即使隻有很輕的味道散出來,alpha依舊不敢拿這萬分之一的幾率去賭。“敵暗我明。”alpha唇間雲霧繚繞,明滅的星火映出一雙黑眸,默了片刻,這才沉聲:“我不可能讓阿衍跟我冒這個險。”說罷抬起那雙暗眸、看著薑澤:“你親自送他。”明了他的意思,薑澤喉頭一滯,跟在alpha身邊這麽久,第一次對他的指令提出質疑:“那你呢?誰來保護你?”“我有能力自保。”alpha說:“不用管我。”送他安全出城,對外不要說他與賀家有任何牽扯。不必再聯係,也……永遠不要再回來了。作者有話說:寶寶們,今天520涅~表白一波菠糖的讀者,愛你們 呀( 3),也謝謝你們對我的支持,你們的每一條留言我都有看。因為這本書是菠糖寫文幾年來追讀最涼的一本了,所以就更加感恩有你們陪著我~(筆芯)第43章 “阿衍,你愛我嗎?”(轉折章)子彈嵌在車窗上那一幕就像刻在了鍾衍腦子裏一般,除去事發當時司機的急刹和小淇的驚叫聲,賀泊堯上一次中彈受傷被薑澤送回瀾庭壹號時的場景,也反複不斷在腦海裏交錯。索性這次賀泊堯沒有受傷,沒有像上次一樣纏著繃帶躺在床上。可不知為什麽,鍾衍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輕鬆。賀泊堯與薑澤在書房商議事情,鍾淇一回來就鑽進了自己房間,一樓大廳裏的傭人手中拿著工具在做晚間最後的打掃。所見之處,明明每件事都和以往一樣看上去秩序如常,可沒由來的,氣氛中卻莫名透著一股沉悶與壓抑。鍾衍覺得自己嗓子有點幹,走到島台接了杯溫水。此時正好看見忠叔端了兩杯牛奶過來,聽說其中一杯是給小淇的,鍾衍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後從對方手中接過了餐盤,決定由他親自給人送過去。鍾淇住在一樓最東邊靠窗的臥室,雖與鍾衍所在的主臥正好是上下樓,在此之前,鍾衍卻從來沒有踏足過這片在他心裏獨屬於弟弟的私人領地。鍾衍原本是應該先敲門的,可在走近時不知怎麽晃了下神、將手搭在了門把上,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麵前的這扇門已經開了。迎麵看到的便是beta整片光潔黝黑的後背,脫衣服時彎腰,脊柱微微向後隆起。鍾衍眸光落在對方後腰的時候微微一滯,下意識瞥過了眼,此時鍾淇察覺到門邊的動靜,也已經轉過了身來。“哥。”鍾淇套了件黑色緊身短袖走過來,有些尷尬地對他笑笑:“進屋怎麽不敲門啊?”鍾衍抿了下唇,視線落在手中的餐盤上、很快又抬起頭來,神色看不出異常:“抱歉,剛剛走神忘了。”說著端起杯子遞到人麵前:“忠叔讓給你的牛奶。”鍾淇“嗯”了一聲,沒有任何疑問或是猶豫,仰頭咕嘟咕嘟幾口就將一杯全喝了下去。鍾衍就這麽靜靜看著他喝,全程沉默著,等人將隻剩下殘渣的空杯子遞回來,這才慢悠悠開口,拋出那個早已準備好的問題:“小淇,你從小就乳糖不耐受,每天晚上喝這個,不會不舒服麽?”氣氛在兩人間驀地凝滯了幾秒,牆上時針的滴答聲在此時尤為突顯,鍾衍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僵住、但很快又恢複自然,似乎剛才一晃而過的異樣隻是自己的錯覺。鍾淇擺擺手“”了一聲,完全一副很輕鬆不慎在意的模樣:“小時候體弱才會乳糖不耐,現在早就好了。”鍾衍垂眸微微勾了下唇,沒再說什麽。轉身出門前又回頭望過來一眼,對方臉上浮現一閃而過的慌張,明顯在小心翼翼打量著自己。鍾衍莞爾,手扶在鍾淇肩頭不輕不重捏了捏,柔聲告訴他:“早點休息。”人這才像是放心下來,肩上緊繃的肌肉稍有緩和,歎口氣:“好的哥,晚安。”鍾衍笑,他便也笑了。門縫在兩人的對視間不斷縮小,直到“哢噠”一聲被整個合上。-鍾衍以為賀泊堯今晚不會來臥室陪自己說話了,誰知薑澤走後,alpha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著睡衣上了床。也不知賀泊堯在書房抽了多少煙,即使洗過了澡,身上還是隱約能聞出淡淡的煙味。鍾衍沒有刻意在等他,但從alpha上床的那一刻起,身體就已經不自覺靠過去,像是生怕對方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麽一樣,仰頭輕聲問他:“凶手抓住了嗎?”賀泊堯單手支在枕頭上,側臉露出一道清晰的頜線,語氣隨意且柔和:“哪有什麽凶手?”alpha沒有在看鍾衍,頓了頓,隻道:“那條路附近有一家射擊俱樂部,估計是誰的槍偏靶了,明天我讓薑澤把人找著、給我把車修了就行,沒別的。”這話明顯是哄傻子聽的,賀泊堯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以為鍾衍會相信,鍾衍卻不願做那個傻子。“你也有槍。”beta想起賀泊堯每一次在自己麵前舉槍的樣子,也曾有過陰鷙與瘋狂,全身上下透著股陰寒,像地獄裏走出來索命的閻王。但那都隻是表像,事實卻是,賀泊堯從來沒有在自己麵前開槍殺過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