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宮不會貿然對他出手,因為自己對於他而言,是徹底攪亂江湖,讓效忠於守宮的門派“名正言順”脫離正派的棋子,這個時機,過早、太遲都不好。池州渡曾沒有牽絆,自然也沒有破綻。但如今若自己貿然離開,他無法預估對方的反應,恐怕會釀成更加無法彌補的大禍。可他的牽絆中有江湖。他們之間有了牽絆,是最壞的結果。“可你那時,該向誰認錯呢?”齊晟閉了閉眼。師父,最可悲的是,等我徹底明白你這句話時。連你,都已經不在了。有沒有一個辦法,能讓守宮繞過池州渡,與他正麵對上......他私心裏不願池州渡被推上風口浪尖,三百年前已經有過一次的浩劫,他不想讓對方在經曆第二次了。每每提及守宮,池州渡的情緒就會變得異常,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能在平靜的水麵激起巨大水花的。一定是塊大石頭。守宮......齊晟的眼神在不知覺間放空,變得異常冰冷。“齊晟。”身側冷不丁傳來一聲。齊晟一驚,猛地轉頭。隻見池州渡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手裏還拿著他留在隔壁的字條。“你......可是有什麽隱匿行蹤的法子?”齊晟少年時就被師父誇讚過五感敏銳,反應迅速。但他常常無法察覺池州渡的氣息。“嗯。”池州渡就著案前提筆,畫下一個複雜的符咒,“匿咒,隱息,屬陽。”齊晟認真盯著池州到的手,一張在他看來仿佛天書的符咒,在池州渡手下卻行雲流水,甚至具有一定觀賞作用。等他畫完,齊晟就接過來看了許久。筆鋒淩厲,字跡規整。雖說是他看不懂的咒文。“這個。”齊晟眼巴巴看向池州渡,“可以送給我嗎?”“隻是張廢符,無咒效。”這張符上並沒有內力殘留的痕跡。齊晟:“我自然知曉,隻是覺得很漂亮,想收著。”池州渡聞言,淺眸似乎明亮了些。“明日我去洞中,還有許多。”洞中,許多?齊晟試探地問道:“你是說,什麽洞?”“重練玄九的山洞,亦是我三百年前修習符咒之術的山洞,裏麵有許多廢符。”他離開後,便將那處封印起來,無人可靠近。“好,等日後......”便將這些統統搬回劍宗珍藏,要大張旗鼓,同天下人炫耀。齊晟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沉默片刻後,他伸出手拉住池州渡的腕骨,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側。池州渡沒有拒絕,下一刻,齊晟突然將頭埋進他的頸窩,輕輕蹭了蹭。“池州渡。”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池州渡一愣。“......怎麽了?”真想帶你回劍宗,帶你去見見父親母親。等到煙淼、小魚他們真正成長起來,他就將劍宗交給這幫孩子,帶著池州渡去遊山玩水,帶他看看大好河山,帶他過平凡又幸福的日子。“對不起,拖累你了。”齊晟的聲音很小,含糊得令人壓根聽不清楚。池州渡:“你說什麽?”“我說。”齊晟笑嘻嘻抬臉,親了一下他的麵頰,“讓我靠一下。”趁著池州渡呆滯,齊晟重新靠了回去,他的鼻尖抵著池州渡的頸側,輕輕汲取著對方的氣息。心裏有些癢癢,齊晟鬼使神差地張嘴,在他頸側輕咬一下。耳邊傳來一聲悶哼,池州渡下意識輕顫。腦子裏像是炸開了煙花,麻酥酥的。被這反應取悅到。齊晟愣了一下,眼神漸漸變深。“池州渡。”他附在對方耳邊低語,“想舒服嗎?”以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見對方鎖骨處的一顆血痣,與喉結邊的痣一樣。見池州渡沒有回話,齊晟抬起頭。“怎麽不說話?”池州渡抿唇望著他,又慢吞吞垂下眼。他沒有吭聲,但一陣妖風突然穿過,精準地闔上了門窗。齊晟忍不住笑了。他竟然能想到關門窗,這裏沒有旁人,池州渡不會不知。這是......害羞嗎?-花雲間附近並無眼線。齊晟改變了一些肢體習慣,微微駝背,坐姿囂張,赤陵也換成了一柄長刀。他戴著頭巾,另一隻眼蒙著眼罩,看上去像個凶煞的莽夫。“老子的酒呢?”他一拍桌子,嗓音粗糲。眾人卻像是司空見慣一般,隻投來一個眼神,就又繼續聊起了天。可見這種事在此地十分常見。小二大老遠就吆喝著,“來了,客官久等了”“今日小店客人有些多,客人見諒,這光喝酒總覺得缺了些什麽,待會兒小的去後邊給您捎上一碟小菜,您看如何?”齊晟冷哼一聲:“這還差不多。”他目光不著痕跡地看向窗外。真是奇怪。原本花雲間附近沒有探子就已經足夠稀奇了。這幾日他探遍了附近的城鎮,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盯梢的,太過於幹淨了。他們曾在花雲間生活過,這一點守宮也知曉。可為何,對方卻像是篤定似的,壓根沒有理會這個極有可能發現池州渡行蹤的地方呢?還是說,他們其實另有打算?“唉,我說,你聽沒聽過那個傳聞?”不遠處兩人的對話吸引了齊晟的注意。“你這話說一半神神秘秘的,什麽事兒啊?”“這窮鄉僻壤的消息就是慢,出門辦事前我去大舅府裏赴宴,聽說近來江湖就要亂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咱們跑完這趟生意,還是先避一避風頭吧,可別路上撞上什麽禍端,被殺人滅口了。”“大舅......你是說你那京城做官的大舅,他夫人好像是玄機閣長老的女兒,這消息恐怕十有八九,不過近來也沒生什麽事端,怎麽突然就?”玄機閣?玄機閣掌權的弟兄二人向來不摻和什麽江湖恩怨,更不會渾水。看來玄機閣內部也出了些問題,不過既然消息已經傳到了這裏,他們定然也已經知曉了。“還不是因為三宗不合。”那人說到這壓低嗓音,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注意才放心道,“姬門主與齊宗主積怨已久,此前姬門主上門,被打成重傷抬了出去,你不知道?”“知道是知道。”那人反駁,“那姬門主在劍宗門前叫罵,人家齊宗主說話有理有據,這才是我江湖大家風範,更何況誰人不知齊宗主是位君子,那日定是姬門主太過分了,他才出手給對方一個教訓,影宗這些年的醃事兒,你不清楚?”聽見這反問,對方一噎。“總之,這裏頭的彎彎繞繞誰又清楚,我聽說這回好像不一般啊,好像又牽扯到什麽長生術......近來各大宗門掌權人都鮮少露麵,你說,是不是早就偷偷奔著這秘術去了?”“什麽,還有這事兒?”那人嘟囔著,“誰知道這傳言是真是假,不過咱們這些人啊,能保小命就行。”“倒也是......”齊晟沒有再聽下去,將喝了一半的酒提上,出門後,身影漸漸淹沒在人海裏。酒樓中,完了一步的店小二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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