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利器刺穿皮肉的聲音響起。那賊人顯然始料未及,渾身一震後倉惶回首想要看清是誰,身子卻先一步軟了下去。齊晟冷著臉收回劍,在對方捂著腹部即將倒下之際,毫不留情地一腳將人踹至牆角。他回頭望向坐起的池州渡,溫聲詢問:“可有傷著?”池州渡的目光從對方仍在滴血的劍尖,挪動到齊晟在月光下顯得溫和俊朗的臉上。“姑娘?”見對方久久沒有回應,齊晟以為自己將人嚇著了,立即將劍背在身後遮住血跡,緊接著在距對方約莫三步之處停下,輕聲安撫:“可是嚇著了?”池州渡半邊臉深陷陰影,並沒有回應。齊晟瞧不清他的神情,隻能看清“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水潤的眼眸,頓時心軟。他上前一步,抬手將床幔解下,勉強能遮掩外頭的光景。“稍等。”齊晟說完這句,轉頭走向半死不活的蒙麵賊,撕下對方衣裳的布料,將其雙手繞到身後牢牢綁住,並且擔憂吵到相鄰住客,貼心地往他嘴裏塞了塊破布。隨後拽著蒙麵賊的頭發,將他扔到廂房側邊的屏風後。蒙麵盜賊呼吸急促,垂首盯著自己不斷溢出鮮血的腹部,驚恐地搖頭,被堵住的嘴裏發出徒勞的悶叫。齊晟修長的手指拍了拍對方的臉,壓低的嗓音裏暗藏威脅。“若你老實待著,尚有一線生機。”他的手指下滑,忽然用力按在對方受傷的腹部,以示警告,“反之......”蒙麵賊身體劇烈顫抖一下,瘋狂地搖頭蜷縮起身體,望向齊晟的目光帶著顯而易見的祈求與恐懼。可沒人願意聆聽畜牲的求饒。齊晟慢條斯理地掏出手帕擦拭著沾血的手指,而後抬腳用力碾在對方的胯下。“唔!唔!”破布也堵不住蒙麵賊口中痛苦的哀嚎,齊晟居高臨下地望著對方扭曲的模樣,眼中閃過厭惡,毫不猶豫地轉身,輕嗤一聲。“孬種。第6章 雲鄔雪山“安置”好礙眼的采花賊,齊晟將劍上的血跡擦幹淨,別回腰間。他望著屋內依舊毫無動靜的床榻,緩步走到桌邊,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燈。“姑娘,身子可有不適?”齊晟走到窗邊關上窗戶,這才端著燭台回身朝床榻走去。他的聲音放輕,唯恐嚇著對方,“方才屋內有迷藥的氣味,我隨身帶了些解毒丹,你先服下可好?”池州渡隔著一層紗,望著對方遞來的瓷瓶,依然沉默。活傀,百毒不侵。寂靜的夜裏隻餘下兩人的呼吸。齊晟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笑了笑道:“啊,姑娘不必擔心。”“你瞧......”他說著率先取出一枚丹藥送入口中,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了一種哄人的意味。“在下並無惡意,隻是擔憂姑娘不適。”池州渡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伸出手。齊晟莫名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連忙雙手奉上瓷瓶。微涼的指尖與他溫熱的手心相觸一瞬,對比鮮明。齊晟隻覺得掌心一麻,血液都燙了幾分,他掩飾地背過身,清了清嗓子道,“天色已晚,姑娘早些歇......”突然,齊晟默了默。他緩緩旋身,見池州渡垂首注視瓷瓶許久,這才倒出一粒服下。不知為何,齊晟愣是看出了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也是,即便獨自行走江湖,但一個姑娘家夜裏險些被意圖不軌之人傷害,又猝不及防見了血,想必一定受到了不小的驚嚇。齊晟思及此,遲疑著開口。“......若姑娘不介意,今日我便在此處守著,有屏風遮擋瞧不見床榻,姑娘可安心入睡,等明日一早,我便將這狗賊押送去衙門。”“走時在下定會避開住客,絕不會汙了姑娘名聲。”池州渡透過床幔,對上那雙澄澈星眸,手指微蜷,輕輕敲了敲不知何時盤在他手腕的冥七,像是在斟酌。一片靜謐之中,齊晟琢磨著要麽將那賊拎出去在樹上將就一晚……池州渡忽然開口。“自便。”極其冷漠的二字,聽不出任何情緒。但凡此刻換個人來,也早該黯然離去了。但齊晟卻像是聽到了什麽甜言蜜語一般,嗓音壓根藏不住笑意,溫聲道。“好,我就在屏風後守著,姑娘若有吩咐,喚在下一聲即可。”“……”沒有得到回應,齊晟也並未失落,低笑一聲,輕輕打了個哈欠,便規矩地退至屏風之後。屋內床榻之上。池州渡側躺著睡下,平靜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波瀾,放在被褥之下的手揪住冥七的尾巴,將它放到自己枕頭之上。冥七將自己盤好,用尾尖輕輕點了點主人的臉頰。“安。”池州渡低聲道。翌日清晨,天邊泛起魚肚白。齊晟揪著尚存一息的賊人去了衙門。昨夜怕此人失血而亡,齊晟扯下對方蒙麵打算替他包紮,這才發覺竟還是位熟人。影宗弟子,竇絳。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此人曾與他在比武大會上交過手,齊晟隱約記得是個出招陰損的手下敗將,未曾想還是個人麵獸心的畜牲。惡心之下,他再度抬腳用力朝對方踹去,那人來不及發出痛呼便昏厥過去。齊晟勉為其難用藥吊住對方一條命,清晨直接將人扔進衙門,不遮不掩不說還借了筆墨,書信一封送往影宗,字裏行間皆是明嘲暗諷。做完這些。齊晟對著熱情的知縣搪塞一番,便立即趕回宴秋客棧,生怕好不容易尋得的良緣半途落下他先行離開。果不其然,這並非他多慮了。待到齊晟行色匆匆趕到池州渡門前時,恰好房門從裏麵被人打開。池州渡戴著麵紗,目光落到擋路之人身上,寡淡得與初遇別無二致。住客行人來來往往,映在他眼底,不像是鮮活的人,倒更像是與他無關的風景罷了。就如同一潭池水,隻有倒影,卻無風驚。齊晟眉心微聚,又很快鬆開,揚起笑容道:“賊人我已押送衙門,姑娘接下來要去何處?”他已經有所準備,兀自琢磨被拒絕後該如何繼續留在對方身邊。卻見池州渡突然垂眸,輕聲喚了句:“冥七。”齊晟的思緒被打斷,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隻......他從未見過的長尾蠍攀上池州渡的的指尖,背腹覆銀甲,嫻熟地搖擺鋒利的尾巴,緊接著朝一個方向指去。“雲鄔雪山。”池州渡透過廊道敞開的窗扉,看向遠處隱約可見的一處高聳雪山。“嗯......”齊晟的眼睛還黏在雖說不知是何物,但一瞧就是至寶的貌美蠍上,聞言下意識應了一聲,反應過來突然愣住,“嗯?”這是......回應?齊晟心中的小鹿險些將他撞死,眼睛頓時蹭亮。莫要說是雪山!即便是刀山火海,他齊晟也去定了!池州渡將目光放在齊晟身上,見他明顯愣住,認為他是在詢問為何去,便簡言意駭道。“尋盲翁。”這後生仍然傻愣的模樣。池老祖擰眉,但還是淡淡解釋:“找藥寶。”這嗓音清冷悅耳,著實動聽。“好......”齊晟一副靈魂出竅的模樣,詞窮之下蹦出一個字。池州渡見他回應,便收回視線,一言不發地繞過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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