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一時刻的華夏境內,徽省省會廬城的天空下,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將所有的器械和裝置妥善放置好之後,身著製式白大褂的賀嘉音微微舒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鎖上器械室的門,去女更衣室換下了這身自己幾乎每天都要穿的衣服。


    換好衣服,取出自己放在置物櫃裏打了靜音的包和手機之後,才發現屏幕上顯示出了幾次號碼歸屬地不詳的陌生號碼來電。


    忙了一天的賀嘉音雖然覺得同一號碼打來騷擾電話的概率不是很高,但一天的工作下來,任是她再如何專注於工作,也感覺到了些許疲憊,也就沒有對這個陌生號碼做太多處理,隻是熟練地將它拉到了黑名單當中。


    走出望維科技公司的大門之時,賀嘉音抬頭看了看已經被染成墨藍色的天幕,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無意識下加了好幾個小時的班。


    徐董事長離開華夏去往億達利之前曾經交代過,目前望維的主要研究方向可以重點專注於高精度光刻機的研究。


    而在徐一語離開的這些天裏,賀嘉音也一直在協助自己同一研究小組的同事日複一日地進行研究工作。


    作為一個理工科出身的人,賀嘉音對於科研的態度從來都是極為認真嚴謹的。


    最近唯一讓她有些許苦惱的,也隻有一件事。


    ——本來也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的究極i人賀嘉音,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與久未謀麵的大神學長於彥相處。


    她對於除了專業之外的事情雖然反應速度慢了些,卻也不是沒意識到無論是於彥的同事還是自己的同事,都在有意無意地將自己和於彥並列引向話題的同一方向。


    她問過自己是否排斥這些,但答案卻都是否定的。


    剛結束一段失敗的感情關係的她,似乎並不排斥與這位在學生時期就對其有朦朧好感的學長接觸。


    因為想著這些而恍神了片刻的賀嘉音,恍惚中感覺到不遠處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賀嘉音?賀嘉音!”


    賀嘉音眼神帶著些恍惚地下意識望向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的卻是一張片刻前還在自己腦海裏出現過的臉。


    ——是於彥。


    看到往常麵無表情的於彥眼中掠過的一絲擔憂之色,賀嘉音猛然一下完全清醒了。


    “啊,學長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有點出神,才聽到你叫我。”


    回過神來的賀嘉音並沒有第一時間問於彥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望維樓下,隻是本能地先為自己的分心向於彥道了句歉。


    “……沒關係,你沒事就行。”


    於彥眼底的擔憂一掠而過,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方才朝賀嘉音的方向虛虛護住的手,也緩緩落了下來。


    剛剛賀嘉音差點因為出神而踩空腳下的台階,猜到今天賀嘉音加班的他如果不是因為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這兒,又正正好看到這一幕,可能也不會那麽急切地叫她的名字。


    他這位同校學妹一向是個慢熱的性子,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莽撞嚇到她。


    “學長今天怎麽來這裏了?是有什麽工作在附近需要處理嗎?”


    剛剛加班結束的賀嘉音大腦反應略微有些遲鈍,緩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詢問於彥出現在這兒的原因。


    她問的時候沒想太多,也完全沒將於彥是專程而來這個原因列入他出現在望維門口的可能性當中。


    “嗯,是。”


    於彥當下其實挺感謝自己這張通常不會有什麽表情的冰塊臉,除了可以用表情直接將一些另有企圖的接近者拒之門外,還能讓他在心虛和說謊時都不讓別人看出來。


    大腦處理信息的速度終於恢複正常的賀嘉音,看著沒有什麽表情地拎著公文包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於彥,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那個……學長,如果你沒有什麽事?要不要一起走走?”


    時間這麽晚還出現在這兒,於彥作為一個技術崗的工種,有工作在附近這個可能性其實無限趨近於0,賀嘉音也是剛剛才意識到。


    心中本就抱著將賀嘉音送回家想法的於彥接收到自己這位學妹散發出的善意氣息時,側臉僵硬了一秒後,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地點點頭,十分自然地將賀嘉音讓到了人行道的內側。


    雖然近期和賀嘉音重新恢複了聯係,也偶爾會見見麵,但於彥的態度還是如往常一樣,即使會下意識照顧這位學妹,卻會將這些“照顧”藏得極深。


    他自己就不是個喜歡被人推搡著往前走的人,每個人都每個人適應的節奏,自然也不會對他人做一些自己就看不上的舉動。


    像賀嘉音今天這樣的邀請,他也清楚,對於目前二人的關係遠近而言,已經算是這位學妹主動的極限了。


    賀嘉音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和於彥一起並肩往前走的時候,雙頰即使在夜色的遮掩之下,也能看得出有些許薄紅。


    自從和學長重逢後,她就隱隱能感覺到自己和於彥的相處氛圍與在學校時不太一樣。


    但至於有哪裏不同,她也不太能說得上來。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慢悠悠地在已經將近十點的廬城中走著,說話和聊天也是有一搭沒一搭,並沒有讓場麵冷下來,卻也沒有特別的熱絡。


    這場兩人都不希望那麽快結束的“隨便走走”,在賀嘉音抬頭看到自己家那棟樓的大門時,終於到了終點。


    “學長,我……”


    “喲,我說為什麽等了半天等不到人,原來是在跟其他男人甜甜蜜蜜地約會啊。”


    賀嘉音想開口說點什麽,話語卻被一道隱含著些許尖酸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


    於彥冷著臉往聲音傳出的單元樓裏掃了一眼,緩緩地往單元樓的方向移動了兩步,也擋住了正往那邊張望的賀嘉音的視線。


    陳澤這種人,不值得賀嘉音再分走哪怕一點精力去應付。


    賀嘉音被這熟悉得刻骨卻也厭惡到刻骨的聲音喚起了記憶,雖然被於彥擋住了視線,卻幾乎是下意識地踮了踮腳,目光也越過了於彥的肩頭,看清楚了從單元樓裏走出來的那個人和那張臉。


    陳澤看到被於彥牢牢護在身後的賀嘉音時,滿臉譏諷地一笑,又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在距離兩人隻有兩米左右的位置時才停住腳步。


    賀嘉音對上陳澤視線的那一瞬間,腸胃忽然反射性地一陣絞痛,下意識有了一陣幹嘔的衝動。


    “滾,我不想說第二次。”


    自從那天被徐一語戳穿了真麵目之後,陳澤和錢雯灰溜溜地被掃地出門,賀嘉音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


    而於彥看到這個厚顏無恥的家夥從單元樓裏走出的那一秒,差一點就沒抑製住自己往他臉上揍一拳的衝動。


    這個人渣,怎麽還有臉出現在賀嘉音的視線裏!


    他應該像個合格的渣男前任一樣,徹底地消失在賀嘉音的生命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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