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凝視片刻,忽俯身於他額上落下一吻,尚不覺滿足,又在他唇上輕啄一記。


    容奚沉浸睡夢中,猶不可知。


    翌日辰時,容奚從夢中驚醒,腦袋悶疼,洗漱穿戴完畢,劉子實敲門而入。


    「郎君,三郎君已在院中等候多時。」


    容奚微驚,生出幾分慚愧,至院中,見容墨低首佇立,手中捧書。


    「三弟,書已讀完?」


    此書較第一本更為深奧,容墨僅花費數日,便已通讀,天資確實不俗。


    容墨未答,隻翻開一頁,書頁內夾一紙條,紙條上寫明疑惑之處。


    見他如此好學,容奚自然不會扼殺天性,告知劉子實莫要等他一起用膳,遂引容墨至書房,耐心講解。


    他每釋惑一處,容墨眸光就愈亮一分,到後來,竟直視容奚,聽得極為癡迷。


    釋惑完畢,已是巳時。


    容奚雖腹中飢餓,精神卻足。難得碰上資質不俗的學生,他心情激動,在所難免。


    「你回去再細細揣摩,我抽空編寫題本,你屆時一一作答,若無錯處,我再予你新書。」


    容奚溫和笑道。


    容墨眸光顫動,唇角牽動,似是想笑,卻又收斂住。


    兩人相攜至膳堂,劉子實捧盤至,低聲關切道:「郎君,不按時用膳,傷身。」


    「就這一次,以後不會了。」


    容奚自知理虧,連忙表態。


    須臾,他忽想起某人,問:「子實,郡王何處?」


    劉子實誠實答道:「郡王早膳後去工坊了。」


    「可有留言?」


    「並無留言,」劉子實見容奚眉頭微蹙,小心翼翼道,「郎君,仆觀郡王走時,神色似不愉。」


    不愉?


    容奚忽有些心虛。


    他昨日醉酒,今日又忘記用早膳,依秦某人性情,定是惱他不顧身體。


    「子實,替我牽馬,我去工坊一趟。」


    容奚吩咐完,迅速啃完蔥餅,起身道:「三弟慢吃,我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言罷,急步而出。


    容墨未應聲,粥匙卻停頓片刻。


    雪泥飛奔至工坊,容奚跳下馬背。


    如今軍器監即將竣工,監所修建完畢,格局清晰明朗。


    監外有駐兵看守,閑雜人等不得進入。容奚乃軍器監核心人士,可隨意進出。


    監所中心為辦公處,供監令、監丞日常辦公之用。


    其外工坊,成八卦陣型散布,以眾星拱月之態,緊密環繞監所公衙。


    容奚徑直入公衙,尋到程皓,卻不見秦恪。


    「程叔,郡王何處?」


    程皓見他麵色略有焦急,關切道:「發生何事?郡王辰時三刻來此,巳時初離去,我也不知他去向。」


    「無事,」容奚笑了笑,「昨日我已與濛山胡氏少東定契,暖水壺由胡氏易賣。」


    胡氏早已因新器新物揚名,程皓亦知曉,他頷首道:「胡氏經商有道,與之共謀,定可得利。」


    兩人商談片刻,公衙外忽傳馬蹄之聲,容奚立刻起身,急步至衙外,於石階上,抬首見秦恪。


    男人麵容沉肅,一身玄衣,更顯其冷峻威嚴。


    他下馬後,轉首見容奚,神色驀然柔和,眉眼處俱生笑意。


    容奚心中一喜,他沒生氣?


    「瀾之,」秦恪與他相攜入內,邊行邊道,「朝廷已撥款,令濛山先行試驗分渠之法,若能得利,魏國各地將盡皆效仿。」


    容奚聞罷,眉間俱生喜意,「甚好。」


    「下官求教郡王,何為分渠之法?」


    程皓忙於工坊之事,並未聽聞修築溝渠一事。


    容奚向他闡明,他豪邁大笑,「先有磷肥,後有分渠,大郎,若今年濛山縣畝產高於往年,你當得首功!」


    「程叔言重,農民方為根本。」容奚自謙道。


    且磷肥雖已問世,卻難以推廣。對農夫而言,與其耗費錢帛買磷肥,倒不如使用人畜排泄之物。


    三人隨後針對工匠分配事宜,進行細緻商討。


    軍器監核心為武器製造,外圍則製造暖水壺等日常用物,作為賺取錢帛之法。


    參與武器製造者,其生平及祖上八代,必須清清白白,無一絲一毫錯漏之處。且匠人自身技藝,當為佼佼者。


    外圍工匠不必如此嚴格,祖上三代無違法犯罪者,便可參與製造。


    朝廷依眾人職位,給予相應俸祿。


    這批工匠,算是隸屬朝廷,為朝廷做事的公職人員。


    除工匠外,軍器監設採石、運輸等小隊,各自分工,互不幹涉。


    一切井然有序。


    經數月,軍器監倉室內已堆滿各類原料,皆為日後武器製造做準備。


    容奚與秦恪一同巡視各倉室。


    倉室皆有重兵看守,室內以青磚、水泥粉砌,較木質更為堅固,且不易受潮,不易走水。


    兩人並肩而行。


    容奚忽直言問道:「聽子實說,你今早離宅時麵色不愉,是否?」


    有士卒運礦粉入室,秦恪側身避過,攜容奚至邊角處。


    「瀾之,我知你惜才之心,」秦恪眸中情緒極複雜,「我並非氣憤,隻是望你莫要因教學而傷身。」


    說到底,不過是擔心罷了。


    容奚心中熨帖,伸手扯其袖口,自責道:「讓你憂心是我之過,我向你起誓,僅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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