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冷異常, 飄雪不斷落滿了京城,一片銀裝素裹,雪下了一夜, 越下越大,沒有任何要停的意思。


    這漫天風雪席卷,早朝遲遲未開,文武百官接被林禹假傳聖旨調去了城外。


    皇宮周遭一片肅殺,黑雲在上空集結, 仿佛要將這一片土地摧毀。


    皇宮內外,各處宮殿,各個宮門宮道全被士兵把守, 隨處可見身披鎧甲腰間懸劍之人。


    禦書房內外無一人把守,楚閬戴著垂簾冠身著繁重的天子朝服坐在書案前,他甚至有些漫不經心地翻閱著奏折,仿佛門外的一切都不甚重要。


    楚閬靜靜地等了一會兒, 禦書房的房門才被人推開,那人逆光而來,看不清此刻臉上的神情, 但楚閬大概能猜想到, 應該是迫不及待的狂喜。


    林禹一身戰甲手持長劍, 仿佛是浴血沙場歸來的將軍,身上滿是血腥之氣, 他站在門口阻擋了門外的陽光,目光沉沉望著楚閬。


    楚閬抬眸看他:“朕等你多時了,林禹。”


    “等我多時?”林禹有一瞬間的不解,隨即便想明白了,“哦, 我與沈辭來往,你大概也能猜出一二,哦不對,是顧清吧,他告訴你的,隻可惜他也是我的人。”


    楚閬輕笑一聲:“你要殺朕無非是因為林將軍,林家功高蓋主,大楚百姓皆認林家,對林家感恩戴德,二位將軍又在邊疆屢次不聽從聖命,慶德皇帝生性多疑,設計害死林將軍,故意遲遲不將糧草送到。”


    林禹上前一步:“你都知道了啊,既然知道了,那也就沒什麽可狡辯的了,父債子償,這大楚的江山是我父母打下的,你們這種恩將仇報的渣滓不配坐在龍椅上!”


    楚閬嗤笑:“父債子償?十歲之前朕一直跟著宮裏的嬤嬤活著,沒有人把朕當皇子,慶德皇帝也一樣,十歲之後朕一直跟著先生長大,他名義上是朕的父皇,實際上朕對他並無什麽父子之情。至於你說的江山,你以為給了你,你就能做好這江山帝王嗎?”


    林禹冷哼一聲:“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如今敗局已定,黃泉路上再去問你的好父皇吧!你們楚家合該給我父母磕頭賠罪!”


    楚閬輕蔑道:“你好像勝券在握?你以為有先生幫你,你就一定能贏嗎?”


    林禹眉頭一挑,門外卻空無一人,並沒有什麽動靜,他以為楚閬在垂死掙紮。


    林禹手中的劍對上楚閬:“事到如今還有誰會來救你?楚閬,受死吧!”


    他提劍就要朝楚閬心口刺去,楚閬指尖微動,在他出手的前一秒,林禹的劍已然被打開,顧清從一旁閃身而出,手中持劍護在楚閬身前。


    楚閬將手落了回去,若是顧清沒有出現,真的也背叛了他,他不妨與林禹一戰。


    不過既然顧清沒有背叛,那麽今日輸的,必是林禹。


    林禹有些詫異地看著顧清:“顧將軍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演戲演過了頭?”


    顧清道:“顧清隻忠於大楚,忠於陛下。”


    林禹冷笑:“你真是把沈辭也騙過去了,枉沈辭機關算盡,他一定沒想到竟然算錯了你。”


    顧清淡淡道:“不,沈大人算到了今日的一切,顧清是其中最大的變故。”


    “什麽?!”林禹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沈辭他騙我?!楚閬如此待他,根本不可能放他離京。他為何還要幫楚閬?!”


    楚閬聽著二人的對話愣在原地。


    先生沒有背叛他?今日的一切都是先生安排好的,隻是為了幫他除掉林禹?


    “你騙我!”林禹不信,他將手中的煙花放向空中,在空中綻開一大朵蓮花。


    等了片刻,守在宮中各處的侍衛魚貫而入。


    林禹笑道:“顧清,你這又是何必呢?虛張聲勢嗎?”


    然而他剛說完,門外的守衛齊齊拔/出/劍,對準了林禹。


    楚閬看著他:“你的人已經被朕全部拿下了,林禹,束手就擒吧。”


    林禹看了一眼門外的眾人,又看了一眼顧清,不甘地吼了一聲,提著劍朝楚閬衝去。


    顧清剛要動作,楚閬率先從禦書房的書案下抽出了劍,顧清擋開了林禹的劍,而楚閬便是一劍刺穿了他的肩胛骨,將人按住跪在了地上。


    他沒有立刻殺了林禹,因為沈辭沒有背叛他,他心情頗好。


    林禹中了劍被迫跪著,吐出一口血來,他狠狠啐了一口,笑道:“你以為你就贏了嗎?”


    他剛說完,門口進來一個人,楚閬認得,那是他派到國師府的暗衛。


    那暗衛跪下道:“陛下,國師似乎往城門方向去了。”


    楚閬皺眉:“朕不是讓你看好先生嗎?!”


    暗衛低頭:“屬下一發現便來回稟,隻是…被琰王的人拿下了。”


    楚閬怒極,他千方百計將人留在京都,卻因為林禹功虧一簣,他一手狠狠扼住林禹的脖子,頭也不回地對暗衛命令:“去追!”


    “是!”


    楚閬看著漲紅了臉的林禹,陰鷙道:“朕若是見不到先生,你必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禹這個時候竟也還能笑得出來:“如今本王孑然一身,一敗塗地,你又能如何?我還能怕什麽呢?哈哈哈哈,倒是你,你不知道吧,沈辭和我合作的條件?”


    林禹知道自己敗局已定,隻想刺激楚閬。


    楚閬眯了眯眼,鬆了一點扼住林禹脖頸的力道。


    林禹含著血笑道:“沈辭說他不要金印,我當時可是震驚呢,他說他隻要離開京都!”


    楚閬抿唇,沈辭想要離開京都他一直都知道,隻是聽到林禹這般說出來,心中還是十分不適。


    林禹見楚閬沒什麽情緒,吐出一口血,又接著道:“看來這事兒你知道,那還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慶德皇帝,不是沈辭殺的。”


    楚閬猛地睜大了雙眸,他手上再度用力,竟是直接將林禹提了起來:“你說什麽?!”


    林禹見終於激怒楚閬,笑道:“世人都以為沈辭殺了慶德皇帝,是大楚的罪臣,佞臣,可實際上,不過是替我背鍋罷了。”


    楚閬胸中激蕩:“為什麽先生他…?”


    “為什麽他不解釋?你覺得有人聽嗎?他前腳剛走,慶德皇帝就駕崩了,他說的清嗎?此事慶德皇帝自己心裏清楚,他也想贖罪啊,他知道我要殺他,可他又不能殺了林家唯一的骨肉,這個罪名隻能沈辭來背。他若是不說,我不說,便不會有人知道。”


    楚閬幾乎要扼不住他的脖頸:“那先生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把朕當做傀儡皇帝…?”


    林禹挑眉:“你知道慶德皇帝死前對他說了什麽嗎?他讓沈辭發誓,忠心輔佐你,就是為了不讓他篡位,我原本一直以為他不做皇帝就是因為這個毒誓,隻能在背後操控,可是一個貪慕權勢的人,竟然跟我說,他要離開,他做了這麽多,隻是為了離開京都,從那日起我就知道,我們都看錯沈辭了。”


    “他就是一個傻子,蠢到無可救藥,為你們父子倆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賣命,如今他離開,也算是我報答他在普照寺開導我的恩情吧…”


    楚閬雙眸發紅,幾乎要落下淚來,他以為沈辭就是個佞臣,貪圖權勢,上一世一箭穿心,這一世又欺騙他利用他,胡言亂語企圖將沈辭的身心都留下束縛在京都。


    卻原來,是他錯得太徹底,他從不信沈辭,可到頭來,沈辭才是他最該信的人。


    楚閬忽的想起沈辭總是望向天際的神情,那是對自由的向往,那是想離開京都這座牢籠的希冀。


    是他將沈辭困在京都,折斷羽翼,帶上鎖鏈,鎖了他一輩子,重來一世又鎖了他近一個月,他千方百計的玩弄,將沈辭弄得遍體鱗傷。


    可他的先生,百般遷就,從不逾矩,所有的苦楚皆一人承擔,那寬大的國師袍下隱藏的削瘦身姿,心中可是千瘡百孔?


    楚閬握緊了拳頭,指甲嵌進肉裏流了血也不知道。


    他閉了閉眼,看著林禹:“好,很好,朕也有件事要告訴你,普照寺喚醒你生的希望的人,並非先生,是白笙。”


    林禹猛地睜眼:“不可能!”


    他有些瘋魔地望向楚閬:“你在騙我,你想讓我崩潰是不是?哈哈哈哈…”


    楚閬無力地搖了搖頭:“先生曾在普照寺住過一段時間,與你去普照寺的時間相吻合,可那段時間白笙也在普照寺,而後你調查此事,隻知道先生,卻不識白笙,朕隻能說這個巧合實在是太巧了,偏偏白笙和先生長得像又也是父母雙亡,你認錯也是情理之中。”


    林禹滿含恨意:“你!所以你就把白笙找到,設計讓我買下他,你知道我…我…”


    他會淩/辱白笙…


    楚閬揮了揮手,讓人將他帶了下去。


    一旁的顧清看著這一番變故也十分震驚,隻是他見楚閬臉色慘白,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顧不得自己震驚,剛要去扶他。


    楚閬閉上眼,猛地吐了一大口鮮血。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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