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裏沒有了聲響之後許久,易冷從情緒中抽過身,張狗蛋的屍體已經完全沒有了溫度,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易冷確認戚明理他們已經從叢林裏走了之後,才從山洞了出來。


    他在叢林裏找了處地方,將張狗蛋的屍體安葬在泥土之下,做了個標記。由於現在是冬日,找不到什麽盛開的花朵,他隻能折下幾根還帶著樹葉的樹枝放在墳前。


    雖然很簡潔,不過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


    “等過段時間……我會回來看你的。”易冷看著微隆起的墳,低聲喃喃,“放心……你的仇我會幫你報的。隻不過不是現在。”


    他抬起頭,一改剛剛的頹廢,對著墳包笑了下,冷清的眸中有了絲溫度。


    “你等著看吧。”


    他站起身,看向了遠方。冬日的天黑的早,他得盡快走出這片叢林,也不知道叢林裏會有什麽野獸,沒有時間給他悲傷。


    赫州……應該就是這個方向吧?


    是了,他這才想起他本來還想詢問張狗蛋之前遞給他的紙條是什麽意思,還有是誰指使他派給自己的。結果,後來發生一連串的事情,慌忙之中根本沒有時間問這件事。現在張狗蛋不在了,指使張狗蛋遞紙條的人也就無從得知。


    不過,既然他是跟張狗蛋一起來的,他猜想應該是九皇子的可能性比較大。


    那麽九皇子為什麽要指使人派訊息給他呢?那人不是一向看他不順眼,他想不通為何要這樣做。


    如今想不出個所以然,除非去找當事人去問,但是他還不想回山裏。他已經在南州耽擱了不少時日,如今阮栩應該早就到了赫州,他被困在戚明理那裏的時候對赫州的情況也不了解,他有意從戚明理那裏打聽消息,然而戚明理卻故意防著他,導致他現在對赫州的形勢也不甚了解。


    易冷看著前路,不知為何,他心裏有些不安,總覺得那張紙條會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可若是讓他不去的話……他腦海中不禁閃過阮栩對著他笑的畫麵,三月春風,煙雨眸欲語還休,以及那時候堅定而包容的眼神……這個呆子肯定已經到了赫州,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不管了,總之先過去看看吧。


    天邊暮色,易冷在臉上抹了一把泥土,深吸口氣,回頭再看了眼那片叢林,人生總要不斷地前進,偶爾回望,也不能停滯不前,他收回視線繼續堅定地向前走。


    約半月前,祁門收到了一封信還有一箱黃金,祁門人便將其呈遞給了門主祁羽聲。


    祁羽聲見到這封信的字跡時首先便蹙眉,閱讀完信裏的內容後,沉默了片刻,問著遞交信的人:“這封信是如何得來的?”


    “是一位趕馬車的人送來的,那馬車似乎像是安小侯爺的。”那人如實稟告。


    祁羽聲沉思,看著信裏的內容,沉默了許久。


    在他身旁伺候的義子觀察著祁羽聲的動靜,見祁羽聲起身,立即恢複往日斂目溫順的樣子,祁羽聲也將目光投向身側的人。


    青衣墨發,斂目時略帶幾分清冷,眉目間恍惚有幾分像那人。


    “洛青。”祁羽聲喊了聲,洛青聽話地抬起頭,望向他,純黑色的眸子,正臉更顯出差別。


    興許是許久都沒有那人的消息,他都有些恍惚了。


    祁羽聲回過神來,輕歎一聲,說:“去行刑房吧。”


    洛青從來不問,安靜地跟在祁羽聲的身後,他已然知道祁羽聲的愛好,現在他已經成為祁羽聲最寵愛的義子了。


    不過,祁羽聲已有些時日沒去行刑房了,行刑房如今也隻關押著袁在途,自從袁在途遭受了蘇岩的刑罰後,始終什麽都不說,但是身體卻開始發燒生病,差點病死過去。祁羽聲見此,便讓蘇岩停止了刑罰,但是依然關押著袁在途。


    祁門的大宅內依舊幽深寂靜,每個人如同鬼魅般穿梭在這座宅子裏,毫無人煙的氣息,宅子裏黑黝黝,宛如鬼魅遊蕩之處。


    昏暗漆黑的房間,旁邊堆著令人生畏的刑具,祁羽聲在這裏走過上千遍,他在這裏不需要照明,徑直地走進最後的那一間房子,越到裏麵越是陰冷潮濕,也越是漆黑。


    房間裏燃著一盞小燈,是房間唯一的光源。


    “義父您怎麽來了?”蘇岩端著燭台有些驚訝。


    祁羽聲反而要問他:“你為何在這?這段時間不用你行刑了。”


    蘇岩笑著,臉蛋在燭光下忽明忽滅:“雖是不用行刑了,但是義父你可吩咐了我要問出當日的細節,可在途他不肯說,我總得來跑多幾趟的,興許能問出什麽呢。”


    祁羽聲目光掃向他,鷹眼如炬,讓人不寒而栗,蘇岩隻是笑著,眸光映著跳躍的燭火,像是沒有靈魂的娃娃。


    祁羽聲的目光終於放在綁在刑具上的人,那頭短卷發長了些,聞見了聲響,抬起頭看向祁羽聲,唇瓣蒼白而幹裂,眼神始終沒有改變,如同以前那樣喊著:“義父。”


    隻不過,聲音晦澀難聽。


    祁羽聲沉默地看著他,袁在途恭敬地垂下眼簾,任由他的審視,終究揮手,道:“將他放下來。”


    聞言,幾人上去解開袁在途手腳上的縛具,蘇岩察覺不對,問:“義父這是放了他?”


    祁羽聲看著正在被放下來的袁在途,沉聲道:“在途過兩日會跟我出去出任務。”


    袁在途猛地抬頭看向他,眸中似有不可思議,但漸漸亮起光芒,祁羽聲問:“這次的任務不容有失,否則你的下場就不隻是在這裏了。”


    袁在途點頭,十分堅定如同宣誓般:“我絕對會完成。”


    經曆了易冷的刺殺事件以及正派圍剿,祁羽聲已經大半年沒有出過任務了,這次他親自出任務還帶上往日最能幹的袁在途,這任務除非十分棘手,否則祁羽聲不會輕易放還在受刑的袁在途出來執行任務,還要自己親自出馬。


    但在祁門裏,沒有人能問祁羽聲別人的任務是什麽,尤其是祁羽聲的任務。蘇岩雖然看出了些門道想要知道,但也不會蠢到出口。


    經過這些天的折磨,袁在途的身子極其虛弱,將他從受刑架上放下來時,他幾乎脫力地跪在地上,祁羽聲過去及時地扶住他,袁在途有些驚訝地看著祁羽聲,撞上祁羽聲的目光,垂著頭證明自己:“義父,我能走。”


    “讓義父扶著你走吧,你身子虛弱也比不得往常。”祁羽聲瞥著袁在途,“不過兩日後出發你可要精神了。”


    “是的,義父。”袁在途畢恭畢敬地回答。


    這還是洛青第一次見到祁羽聲對義子們的態度有這麽明顯的區別,他能感覺到祁羽聲對袁在途明顯對其他義子是不同的,看著祁羽聲扶著袁在途出行刑房的背影,洛青心裏一陣憋悶。


    看樣子義父是不打算帶他去,而是隻帶袁在途一個人去了,他都沒跟義父執行過任務。


    蘇岩經過洛青身邊時,眼神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


    這是袁在途這麽多天第一次見到外麵的陽光,甚至有些刺痛他的眼睛,許久未從黑暗的刑房裏出來,他的眼睛一時不適應,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


    衣服上滿是血汙,已經是破破爛爛,腳腕滿是傷口和血痂,赤腳地踩在地上,臉色蒼白無血,深邃的五官因為折磨消瘦而變得更加立體,短卷發已長了些不再像之前幹脆利落地束在腦後,有些散亂在臉上,讓他一貫鋒利如彎刀的氣質有了些柔和的跡象。


    祁羽聲注視著身側的袁在途,發現當初被他從乞丐堆裏帶出來的那個髒兮兮的滿頭虱子瘌痢頭小子長大了。


    當年袁在途會怨恨地仇視身邊所有人,身上全是虱子,髒兮兮的,其他義子都不願接近他,甚至拿石頭扔他欺負他,他還記得就連易冷也曾在居高臨下地嘲諷他,斯文俊秀的少年揚起下巴得意地說出惡毒的話語,好看的皮相極其醜陋,在其他人麵前斯文有禮,在他麵前極盡惡言。後來他狠狠反擊這個俊秀的少年,讓他再也不敢嘲笑欺負自己。


    這曾經一度導致他十分厭惡易冷這個人,隻因覺得他人前好看的皮相與在人後的醜陋簡直讓他惡心至極。


    有人認為祁羽聲看走眼了,帶回了個刺頭醜八怪,但祁羽聲卻笑了笑並沒有解釋,把袁在途帶到身邊治療了他的一切傷病,袁在途也對他日漸信任和忠誠。


    所有人都以為他這次大發好心,卻沒看到他其實有其他義子欺負的情況的耳聞,卻從來不去阻止嗬斥。


    優勝劣汰,如果這點都無法克服,那麽這將怎麽做他的義子呢?


    果然,袁在途不再是當年那個刺頭,如果沒有出現易冷那件事情,他是最忠誠自己的義子,也是這個祁門武力值最高的義子。


    “義父。”袁在途垂目,似乎要證明自己可以走,不是廢物。祁羽聲卻沒有放開他,扶著他,說:“我扶你回去吧。”


    他看著袁在途道:“義父再相信你一次。”


    袁在途錯愕,看向祁羽聲,抿唇,鄭重地應下:“是的,義父。”


    自從小時他生了瘌痢頭,將他從乞丐堆裏撿回來,親自為他上藥,即使人人都嫌棄他的滿身虱子,隻有義父不會,他就發誓要永遠追隨他。


    若不是那個人……總之他不會再背叛義父了。


    兩日後,他們出發赫州,祁羽聲將門內的事務暫時交給蘇岩來處理。


    作者有話要說:易冷:原來如此!我就說怎麽那麽遭袁在途討厭!原身的鍋!


    袁在途:……你也好不到哪去。


    易冷:我後來還是沒有那麽討人厭的。


    更新……有點卡文。我得整理大綱……


    下個副本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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