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邪神的浮屠塔需放於至純至淨之地,不能沾染邪祟,為此寧鷲將其放於雨台寺,外圍更加以層層封印鎮壓。


    這之後,他為尋找魏冬,走遍了很多地方,隻是越找越茫然無措,好像對方真如邪神所說,永遠地消失了。


    無名指上的紅線斷了,魏冬也消失了,人間對寧鷲來說失去了意義,他選擇回到冥界,在那等魏冬歸來。


    哪怕遍尋不到,他也相信魏冬一定還活著,隻是藏在某個地方,他沒辦法找到罷了。


    所以無論多久,哪怕千年、萬年,他也一定會等到對方歸來。


    冥界終年昏暗,時間在這也失去了意義,寧鷲從未感覺生命如此漫長孤寂,心中空蕩蕩地,遍地荒蕪,一切都那麽索然無趣,唯一深深印刻在他腦海的,隻有與魏冬相處的點點滴滴。


    那是他度過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每分每秒都意義非凡,甚至每一件極小的事,都那麽有趣。


    轉瞬間,二十年匆匆而過。


    寧鷲沒能等到魏冬,也沒能尋到有關他的蹤跡,對方像是完全消失在這世間,連一點點痕跡都沒了。


    他本以為隨著時間流逝,自己會慢慢忘記一些東西,誰知道過得越久,那些記憶反倒越深刻,一遍遍於腦海鐫刻,留下永遠無法磨滅的印痕。


    他很想魏冬,無時無刻不在想,除了魏冬,這世間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那麽蒼白寡淡。


    這天,寧鷲突然收到淨雲發來的消息。


    時隔二十年,這是對方第一次發消息過來,內容也很簡潔:寧哥,浮屠塔出現異動,情況緊急。


    這段話顯然是匆匆發來的,寧鷲沒多問,身影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雨台寺此刻一片混亂,被邪神蠱惑的弟子已被強行控製,可封印之前被解除,浮屠塔蔓延出無數陰冷黑霧,塔身震蕩不安,表麵還出現了無數裂紋,即使淨雲以最快速組織人員加固封印,也是杯水車薪,根本沒辦法阻止。


    那些黑霧無孔不入,隻要尋到機會,就會鑽入人體內,放大邪念,加以蠱惑引誘。


    雨台寺皆是出家人,相比普通人要心誌堅定得多,也沒那麽多欲求,黑霧處處受阻,卻還是找到了幾個六根不淨之人,蠱惑其對同門下手。


    淨雲和幾位師叔站於浮屠塔前,手持佛珠,念著佛經與塔內那股力量相抗衡。


    他們周身湧動著無盡的黑霧,從四麵八方企圖趁虛而入,又被道道金光所阻隔。


    一道囂張張狂的聲音從塔內響起:“就憑你們,也想困住我?”


    聲音剛落下,淨雲幾人如遭重擊,猛地吐出口血來。


    約莫兩米多高的浮屠塔震動越來越厲害,塔身裂紋也越來越多,之後“轟”地一聲完全炸裂。


    洶湧的黑霧組成道巨大的人影,俯身垂眸看著淨雲幾人,眼神漠然如看螻蟻,伸手想要將他們捏碎。


    就在這時,他忽然像察覺到什麽,揚起的手倉促收回,沒再多看淨雲幾人,身影轉瞬消失。


    下一刻,寧鷲的身影出現在淨雲麵前。


    他側頭看了眼邪神逃離的方向,頓了頓,問:“沒事吧?”


    淨雲搖頭:“沒事。寧哥,你先去……”


    話還沒說完,寧鷲已經消失在眼前。


    寧鷲一路追蹤著邪神氣息,走到座荒山上空時,發覺對方氣息忽然消失了。


    他意識到邪神很可能藏匿於附近,於是降落在荒山上,準備仔細查探,邪神若真在此地,哪怕隱去行蹤,也定能尋到蛛絲馬跡。


    荒山人跡罕至,並無開發過的跡象,周圍亦是連綿不絕的高山,樹冠高聳,地麵雜草叢生,周圍幽靜沉寂,隻不時響起幾道鳥啼聲。


    寧鷲邊走邊放出神識,在周圍以最大範圍搜尋,他表情平靜,眼眸沉如深淵,情緒毫無一分一毫的波動,隻心底翻湧著殺氣。


    這時,遠處一道烈焰忽然逼近。


    與此同時,荒山另一側,黑霧忽地翻湧而起,聚成厚實的盾牌,想抵擋住襲來的火焰。


    寧鷲抬頭看著那火焰,臉上滿是驚喜和不可思議,想也沒想迅速朝著那處而去。


    熊熊烈焰與森冷黑霧猛烈撞在一起,無形的餘波擴散開來,頃刻蕩平周圍的樹木,甚至雜草、地麵都留下被燒焦的痕跡。


    眨眼間,烈焰與黑霧已過招數百次,速度極快,普通人根本無法捕捉軌跡。


    寧鷲愣愣盯著那道身影,有刹那將周遭的一切都忘卻了。


    與黑霧對戰的是一隻極為華美昳麗的神鳥,羽毛鮮豔,渾身如浴著烈火,有力的羽翼肆意張開,攜著強大的靈力衝向那團黑霧。


    那是鳳凰,寧鷲有很多很多年沒見過了。


    他心中緊接著湧起狂喜,這世間鳳凰隻剩下魏冬,所以這是魏冬?


    魏冬他果真還活著!


    正在這時,鳳凰忽然發出聲鳴叫,含著催促之意。


    寧鷲知道以鳳凰一己之力很難降服邪神,正準備上前幫忙,隨著鳳凰的鳴叫,旁邊忽然衝出隻重明鳥。


    重明鳥羽毛紅豔,狀如雞,拖著長長的翎羽,凶狠鳴叫著加入了戰局。


    寧鷲見狀沒再猶疑,道道金色法陣從腳底蔓延,將黑霧鎖在其中。


    當務之急是先解決邪神,至於其他的,還是之後再慢慢說。


    邪神千年前被鳳凰以己身封印,實力早不如前,加上前不久還為脫困耗費不少力氣,此刻根本不是寧鷲和鳳凰的對手。


    鳳凰見寧鷲加入戰局有些驚訝,但沒多想,和寧鷲配合得非常默契,反倒是被喚來幫忙的重明鳥,一下沒了用武之地,它見狀索性飛上半空,一雙重瞳緊盯著下方變幻莫測的黑霧,趁其不備發起攻擊。


    邪神遭到圍攻,憤怒至極,洶湧黑霧聚成無數利刃,朝著鳳凰和寧鷲逼近,卻被烈焰和金光驅散。


    在鳳凰和寧鷲的合力攻擊下,邪神已是困獸,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隻能徒勞地掙紮反抗,被熊熊烈焰焚燒殆盡。


    黑霧消弭,周遭又恢複一片靜謐,唯有滿目瘡痍的森林,見證著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


    鳳凰羽翼自在舒展著,色澤鮮豔綺麗,甚至還扭頭梳理了下羽毛,這才飛落地麵化為人形。


    這個過程中,寧鷲一直定定注視著鳳凰,眼神滿是思念、期待,飽含的情緒濃烈到讓人難以忽視。


    鳳凰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眼神透著不解,微微歪了下頭,看著寧鷲問:“你看著有些眼熟,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寧鷲沒說話,他此刻內心被無盡狂喜填滿。


    是魏冬,真的是魏冬,他又回來了,那張臉那麽熟悉,他曾親吻每一處,如何會忘記。


    他低下頭,發現之前消失的紅繩又悄然出現了,一端連著他,一端連著魏冬。


    “當然。”寧鷲情難自禁,忍不住走近抱住魏冬,語氣滿含自責:“是我不好,是我沒保護好你。但是以後不會了,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這些年我很想你,無時無刻不想。我知道你一定還活著,我們總會再相見的。冬冬,謝謝你,謝謝你再次出現在我生命中,以後不會再有人能將我們分開。”


    魏冬被寧鷲緊抱著,仍然滿心不解,他不知道對方為何要抱著他,又為何要說這麽多莫名其妙的話,他一句也聽不懂。


    但奇怪的是,他竟一點也不討厭這人的擁抱,甚至相擁時,心底還有些歡喜,忍不住想要回應對方。


    從重明鳥口中,寧鷲知曉後來發生的事。


    比如那顆蛋就是重明鳥,她叫卿卿,自小被青淵養大,把青淵當成親哥哥,當年那場大戰前,青淵本是要將她送走的,卿卿卻偷偷逃了回來。


    也正因此,她才能趕得及,在青淵與邪神同歸於盡之時,以全力守住其一縷鳳凰真火,並至此化為蛋身,除了青淵,沒人能讓其恢複真身。


    魏冬被邪神殺害,卿卿守護的鳳凰真火感應到,這才破殼而出,將其魂魄救走。


    隨後卿卿找了處無人之地,鳳凰涅槃重生需要時間,她一直守護在旁邊,寸步不敢離開。


    此時魏冬也不過剛涅槃成功,準備出來散散步,哪知道剛好碰到邪神,他雖然記憶混亂,卻知道這絕不是什麽善物,當即決定出手。


    很快寧鷲也趕了過來,之後的事,他都知道了。


    寧鷲聽著也很慶幸,當時情況緊急,若非卿卿守護著一縷鳳凰真火,魏冬魂魄很可能也被邪神殺害,若真如此,他們便再難相見了。


    卿卿為守護鳳凰真火,耗費了很大力氣,化為人形隻是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人類這個年紀還在上學,也因此,聽她老氣橫秋說著這些話,多少有些奇怪。


    說到這,卿卿似是想起什麽,看了看寧鷲,對魏冬不滿道:“哥,你一定要小心他,他不是什麽好人,以前還總欺負我。”


    寧鷲想起之前欺負二傻的往事,也有些心虛,他哪知道二傻是重明鳥,守護著鳳凰真火,還救了魏冬一命。


    這麽想著,他對卿卿隻剩感激。


    於是無比真誠地向卿卿道了歉,表示以前是他的錯,今後一定不會再那麽做。


    卿卿性情單純,見寧鷲說得這麽誠懇真切,也有些不太自在,畢竟當初它也沒少主動找事,冷哼了聲,有些別扭地轉過頭,示意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她大度得很,不會跟寧鷲計較。


    為幫助魏冬恢複記憶,寧鷲並未回冥界,而是留在了九幽。


    二十年過去,很多事都發生了變化,比如張蕙和尹渭一都投胎了,比如涼城大學早搬遷到別處,比如靈觀派徹底沒落,青雲觀則在周岐的帶領下,重新恢複當年的盛況,與雨台寺共同成為當今玄門之首。


    寧鷲還帶魏冬去見了周岐、淨雲等。


    這麽多年過去,歲月很明顯在他們身上留下了痕跡,不像魏冬,容貌仍然一如當年,甚至比之前更加豔麗。


    再見到魏冬,他們顯然也很高興,笑著回憶起曾經的往事,有發生在宿舍的,有一起除邪祟共患難的。


    魏冬專注聽著,腦海混亂的記憶隨之一點點理順,仿佛聽著他們的講述,自己也回到了那些過往。


    回到九幽,魏冬有些累了,說想休息會。


    寧鷲將他送回房間,等魏冬睡下後,這才關好房門,輕手輕腳地離開。


    算起來,他和魏冬重逢也有近兩個月了,這段時間他帶魏冬去過很多地方,跟他聊起曾經的往事,這麽做是很有用的,起碼魏冬想起不少作為青淵時的往事。


    而這些往事,也給寧鷲帶來了些困擾,比如魏冬一度對他充滿敵意,覺得他是要趁機打擊報複,後來多虧卿卿解釋,才放下了戒心。


    這麽想著,寧鷲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輕輕歎了口氣。


    他很想魏冬,想緊抱對方,親吻對方,和對方做最親密的事,每次看著魏冬,他都會情不自禁地動情。


    但寧鷲無比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魏冬還沒徹底找回記憶,他若真這麽做,隻會惹他生厭。


    他並不想做任何會讓魏冬不開心的事。


    回到房間,寧鷲躺在床上,腦海想著魏冬,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他再醒來時,發現窗外已是一片沉沉暗色,密密籠罩著大地。


    床邊坐著個人,身影隱於黑暗,透過窗外黯淡的亮光,寧鷲認出其正是魏冬。


    “你怎麽來了?”寧鷲坐起身,有些好奇,這麽多天以來,這還是魏冬第一次主動走進他的房間。


    魏冬專注且認真地看著他,忽然輕聲開口:“我都想起來了。”


    寧鷲聞言先是愣怔,接著是狂喜,因為太過突然,一時竟不知道該做什麽。


    魏冬卻在這時緊緊擁抱住他,他抱的那麽緊,頭埋在寧鷲脖頸處,毫無顧忌地表現出依賴和親密。


    “我那時候好害怕。”魏冬低低開口:“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也害怕你會傷心。還好,還好我們還能再見,還好我都想起來了。”


    他這些話讓寧鷲的記憶瞬間回到婚禮當時,哪怕過去這麽多年,再想起那一幕,他仍然覺得心悸害怕,像是被什麽扼住呼吸。


    “是我的錯,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一時疏忽……”


    他話還沒說完,唇忽然被堵住。


    魏冬吻住寧鷲,好一會與他分開,眼神帶著些不滿:“你知道我不想聽這些。”


    寧鷲沒再多說,他認真看著魏冬,用指腹一點點勾勒他的輪廓,動作小心且珍惜,像對待什麽易碎的珍品。


    “那就做些你喜歡的事吧。”他翻身將魏冬壓下,湊近其耳畔,曖昧又期待地道。


    魏冬沒拒絕,或者說他也很期待與寧鷲的親密,似乎這樣能讓兩個人更緊密地結合在一起。


    他什麽都想起來了,所以才明白此刻的珍貴和不易。能再見到寧鷲,和他在一起,已經是最大的幸事。


    夜色深沉,房內泄出低低的聲音,昭示著裏麵的無限歡愉。


    結束後已是深夜,魏冬被寧鷲摟在懷裏,腦袋枕著對方胳膊。


    他意識有些迷離,整個人飄飄欲仙,往寧鷲懷裏蹭了蹭,不由地想道,真好啊,還能像現在這樣,真好。


    他有些事沒告訴寧鷲,也不準備告訴他。


    比如當年他屢次三番找寧鷲麻煩,並非厭惡對方,而是覺得有趣,才特意指導,方法是有些簡單粗暴,但出發點是好的。


    比如他每次嘲諷完寧鷲,背地總要懊惱一番,那並非他本意,隻是天性如此,實在很難改變。


    又比如他設陷阱將寧鷲封印,並不是嫌對方煩,要下死手,而是提前預知到劫難將至,希望能借此護住對方。


    他其實,早就喜歡上寧鷲了吧。隻是性情高傲執拗,不願承認罷了。


    當年與邪神同歸於盡之時,他還為此懊惱過,想著若是不執著於那點高傲的自尊,是不是還能和寧鷲有段美好記憶。


    幸好,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完結,感謝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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