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綽盯著應岑要看清他最輕微的抿嘴最不易察覺的笑意,心中怨文牧占了本屬於自己的位置,又想到今後或許還要借文牧接近應岑許多次,也隻能憋屈著不吭聲。


    四人各懷鬼胎,和睦共處。


    有些花早謝了有些花開得正艷,花瓣淩亂的端正的,應岑看在眼裏全是歡喜,也拉了文牧手邀他來看。


    春色落陸綽眼裏便有些刺眼,他頭痛地想應岑這喜歡拉別人手的毛病幾百年能改,又看到文牧拿了根棒棒糖準備遞去,趕緊不由分說地截下塞給張豆豆。


    甜的滋味怎能由別人讓應岑嚐到?


    況且棒棒糖算什麽,這甜該是甘蔗即時熬出的散著熱氣的糖漿,玫瑰精心萃得的小瓶裝盛的蜜露,或是山水間諾言的沁入心脾,夜裏情慾的醉人滋味——這才配得上應岑。


    可應岑是認真地打了個豆沙味的嗝和陸綽急:“你誰啊你!搶我的棒棒糖幹嗎!”


    文牧作為糖的主人不好意思起來,但又樂意這糖到了張豆豆手上,便很不上心地打圓場:“沒事沒事,一根棒棒糖而已,我以後再多給你些。”


    應岑一聽還有“以後”就乖了,陸綽看他那沒出息的樣兒又愛又恨得牙癢癢,霸道地擠到他另一邊走成“三人行必有我師”的雄赳赳模樣。文牧見狀慢下腳步到張豆豆旁邊,應岑想跟著,被陸綽一喝:


    “磨磨唧唧幹嗎呢!”


    應岑覺得這人莫名其妙極了,又不是跨過鴨綠江幹嗎這麽氣昂昂,翻了個白眼,到底是跟著了陸綽步子。


    花柳湖石這才明媚起來,陸綽走路帶風,應岑忙不迭跟著,很快與文張二人拉出一定距離。落後的文牧沒話找話,話題卻都不往自己身上帶:“你說為什麽應岑每次見陸綽都跟第一次見一樣?”


    張豆豆努力定心,越定越亂:“人生若隻如初見。”


    文牧巧笑:“你不是最討厭這種文縐縐的說辭嗎?”


    張豆豆幡然醒悟:“所言極是。”


    文牧隻是笑,笑得豆豆神心蕩漾,放棄掙紮:“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天更亮了些,公園裏的人也漸漸多起來,遛貓遛狗遛小孩兒的,晨練起晚了出門吃午飯趕早了的,小情侶偷摸出來約會的。四個男生紮人堆裏還挺惹眼,尤其有一特俊有一特萌有一特美有一……或許內在美。


    女生四個逛公園擁一塊兒甜甜蜜蜜,可男生四個多少就有點非同凡響。內在美同學率先在路人並未投向過自己的目光中悟到這一點,提議轉移活動地點。


    比如,電玩城。


    上午的電玩城人少,但其自帶的bgm還是足夠哄鬧。應岑這個老實本分的妖此前從沒接觸過這種嘈雜喧囂的地方,看到夾娃娃機興奮地撲了過去,扯著嗓子喊:“我想夾娃娃!”


    陸綽怕他把嗓子喊壞快步走去:“你要哪個?我幫你夾。”


    應岑搶過陸綽手裏的一盒遊戲幣,嘟嘴不屑地說:“我自己夾就行。”


    陸綽又把遊戲幣搶回來:“不行,我幫你夾。”


    結果陸綽鎖定一隻印有“滑稽”表情的糰子深思熟慮瞻前顧後地夾了十幾下都沒夾起來,越看那表情越覺諷刺,窘迫地問:“我們換一個夾好麽?你看那個‘親親’多可愛。”


    應岑抱臂:“不行,我就要‘滑稽’!”


    陸綽無語,愣神的當兒被應岑擠到了一邊去。應岑自己投了兩枚硬幣隨意操縱起手杆,看著差不多就摁了“確認”鍵,再一會兒手裏就多了個娃娃左右把玩起來。


    想著應岑一定是不自覺用了妖的能力才一次成功以自我安慰,陸綽僵硬地避開應岑無辜的目光,轉身聽到文牧和張豆豆的對話。


    豆豆:“你要夾娃娃嗎?”


    文牧搖頭:“不了,萬一我像陸綽一樣十幾下都沒夾上來,多丟人。”


    ……


    陸綽強顏歡笑:“大家想開賽車嗎?”


    四人競速,應岑選了個櫻花粉配薄荷綠的車,陸綽看著都晃眼睛,結果比賽一開始晃眼睛就開到了最前麵,豆豆緊隨其後,陸綽和文牧落在最後不相上下。


    反正追不上應岑,陸綽想起早前的文牧與應岑親密的事兒半小心眼半開玩笑地去撞文牧的車,撞的它偏離行車道挨著馬路邊兒蹭出火花減速。文牧“啊”地叫了短促一聲,就快趕上應岑的張豆豆便把車停了下來,等著陸綽趕到花式擋路,陸綽根本開不動。


    這場高度不具有體育精神的比賽耗時甚久,結果是應岑遙遙領先,文牧第二,豆豆以微弱的優勢位居第三,陸綽墊底。


    陸綽不樂意,又覺得豆豆護內也無可厚非,憋著一口氣來到籃球機前,拿球就投。


    陸綽在打籃球方麵的能力是不可否認的,每個球都不偏不倚落入框中,第一關的分數都快直接過了第二關。陸綽不覺手酸,分數迅速往上長,直到應岑“哇”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陸綽沒法錯過,他得意地高舉著球沒投,想去找小朋友的驚羨表情,結果看到小朋友站在自己身後,在望著不遠處的跳舞機感慨。


    籃球機顯示“闖關失敗”,陸綽坐到豆豆身邊看應岑拉文牧去玩跳舞機,豆豆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與安慰:“任重而道遠。”


    陸綽沒吭聲,他知道任務重,他不著急。幾百年都過了,昔日繁華如今都成了厚重歷史,他不急當下這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甚至一年兩年。他開口,說能這樣看著應岑,已經很好。


    突如其來的溫情亮瞎豆豆的眼睛,豆豆恨著自己浪費感情,扭頭去看文牧。文牧之前也沒來過電玩城,更別說玩跳舞機,可他此時無師自通地跳得異常驚艷。


    腳踩準著箭頭,手向左右揮舞,身體再不自覺扭動。跳舞機旁漸漸聚了一部分人看著文牧跳舞,看他白皙的麵龐透紅又一滴一滴流下汗珠。不停歇的口哨歡呼聲響起。


    陸綽拿手肘拱了下張豆豆示意他文牧在被很多人欣賞著,豆豆表情嚴峻,不肯提當事人名字:“我覺得我室友好像喜歡我。”


    “拉倒吧你。我又不瞎。”


    “誰說你了?”


    “可文牧也不瞎啊。”陸綽擺擺手表示豆豆想多了。


    豆豆看那舞終於要結束,心裏鬆口氣,卻還是板著臉:“他有次都要說出來了,被我打斷了。”


    陸綽狐疑。他一門心思都在應岑身上,平時與文牧交流並沒有那麽多,隻覺得文牧雖然家境不好,但人美心善,不太相信文牧真能看上哪哪都普通的張豆豆:“你為什麽不讓他說完?神也會有三大錯覺。”


    豆豆終於泄氣:“我不知道如果他真說出來該怎麽辦,隻好先斬斷可能性。”


    “可你不是喜歡他麽?你現在是人型,幹嗎不好好享受做人的感覺?”


    豆豆靜默了一會兒,突然眯眯眼,咧著嘴卻並無笑意。他神聖又諷刺又肅穆地說:“我的除妖師啊,我終究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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