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岑剛走出兩步,身後有管家追來:“大師,你的銀兩還沒拿!”


    八寶鏡琺瑯杯金玉盤墨石鼎在袖中哐啷作響,聶府忙著驅鬼全然無人盤點家中物件,應岑擺擺手爽快大方地說:“不用了!貧道走南闖北為民消災,怎需金錢丈量!”


    這齣戲總算演完,走出好遠,陸綽見應岑把玩那些珍寶,湊上前不害臊地明知故問:“應大師脖頸上為何如此多紅印,是府上蚊蟲太多嗎?”


    應岑得了好東西心情好,顧不上多理會:“狗啃的。誒,你要捉我麽,不捉我走了。”


    “走?你去哪兒?我不捉你不可以跟著你麽?”陸綽瞬間皺緊眉。


    麵前這大活人比珍寶更有意思,應岑收起玩意兒笑著緊盯陸綽:“你喜歡上我了?要跟著我?”


    “昨日分明是你先親上來的。”


    “可後來你親得比我賣力多了。”


    兩人就這樣不顧羞地在人群中討論昨晚之事到底誰更投入,心裏都覺得是自己嘴上都要說是對方。討論半天沒個結果,應岑不願再爭:“我向來習慣獨自遊山玩水,漂泊不定,你跟著我隻是累贅。”


    陸綽不退讓:“不跟著你,我總擔心你又玩心大發插手世間之事。”


    應岑心軟蹙眉,也說出自己顧慮:“可你一個除妖師不除妖,神知道了會怎樣呢?”


    應岑到底沒肯讓陸綽跟著自己,一陣風過索性消失在了風中,留陸綽一個在不覺有異的往來人群中看著鑒妖儀,惆悵想著何時才能再見到。


    那時他們都不知道,神根本就不管事。


    現在陸綽知道了,便不把張豆豆放在眼裏,追應岑追得死死的。雖然也不上前騷擾,就隻在“能看到人”的範圍內行動。


    不過自從上次陸綽打劫應岑強行灌輸生存法則後,應岑行事看起來更乖了些。陸綽對應岑不能記得自己的事實也更能接受了些,隻確保應岑不會出事、出了事自己能馬上處理好就心滿意足,並不奢望其他。


    可下定決心清心寡欲時偏有意外來撩人。陸綽跟著應岑去上英語口語實踐課,應岑隊友沒來,小組內對話時應岑自然地找到了同樣形單影隻的陸綽。


    “你隊友也沒來嗎?”


    “不,我隻是旁聽。”陸綽解釋。


    “怪不得。”應岑開懷地恍然大悟,“我就說覺得以前沒在班上見過你。”


    陸綽腹誹我就算真是這班上的你也會這麽覺得的,應岑卻已經開始進行老師布置的對話任務了。陸綽看應岑小表情認真的直想上手捏他的小臉,懷著這一腔念想做了一次應岑臨時組員。


    更沒想到的還在後頭,應岑為感謝陸綽臨時救場,邀他一起去食堂吃飯。


    雖然極有可能飯吃到一半應岑就忘了自己是誰,可小朋友的約擺在這兒拒絕陸綽也做不到。陸綽點的全是應岑愛吃的,達成了許多“你也愛吃這個?”“我可以嚐一下那個嗎?”的成就。


    陸綽身心蕩漾,甚至想站起來高歌一曲《難忘今宵》,還沒美夠呢,就聽到小朋友喚另一美人的名字:“文牧!”


    陸綽從來都覺得自己是能和室友和睦相處的人,這會兒卻有點懷疑自己。但看到張豆豆和文牧一起走來,便放下點心,朝豆豆擠眉弄眼。


    豆豆心領神會,搶在文牧前主動開口:“真巧,在這裏遇見你們!”


    “你們?”應岑疑惑,“你們也認識陸綽?”


    陸綽聽到自己名字從應岑嘴裏被軟糯地念出一口湯嗆著狂咳起來,豆豆眼神輕蔑似在說“沒出息的待會兒他又會忘了你你激動個啥”,嘴上卻老實答著:“他也是我們室友。”


    陸綽邊咳邊趕小雞似的嫌棄揮手。豆豆感覺到了文牧聽著疑惑,拉著文牧準備走開:“你們吃好喝好,我們坐別的地方。”


    果然,豆豆和文牧剛坐下,文牧就狐疑地問:“之前陸綽來幫我那次,應岑也在的,陸綽還說了是我室友,怎麽剛剛看起來應岑像完全不記得。”


    豆豆腦中閃過應岑出賣自己的畫麵,想也沒想就說:“可能某方麵腦子不好使。”


    這話聽著罵人似的,又完全沒有說服力,文牧雖不解也沒再問,吃著飯隨口說一句:“今天這菜好幹。”


    豆豆正吃到一半,聞聲就站起來:“我去給你打碗湯。”


    文牧看豆豆嚼著飯就去了,心裏翻來覆去地想他為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


    文牧知道自己喜歡男生,但不知道張豆豆是否也和自己一樣。他上次的試探狼狽不堪,豆豆的反應也很古怪:若喜歡自己為何要生硬打斷,若不喜歡又為何要慌張,且現在依然對自己這樣好。


    是夜,宿舍三人臥談,話題不自覺被陸綽帶著往非宿舍成員應岑身上偏。


    文牧疑惑:“陸綽,你上次不是向應岑介紹了是我室友嗎,怎麽他跟不記得似的。”


    豆豆粗獷:“他真的就是腦子有問題。”


    陸綽幫腔:“對,他腦子有點問題。”


    遙遠的應岑猝不及防打了一個噴嚏。


    文牧小心翼翼:“陸綽,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應岑啊,你上次把他拖走,這回又和他一起吃飯。”


    豆豆大吃一驚:“我去陸綽,你禽獸啊怎麽這麽忍不住,說,你逼迫應岑做了什麽苟且之事。”


    陸綽坦然自若:“我就教了他一點知識。”


    遙遠的應岑結結實實打了第二個噴嚏。


    文牧戰戰兢兢邊緣試探:“豆豆,你不反感男生喜歡男生呀?”


    豆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不反感,但不代表我也會這麽做呀。”


    陸綽看穿太多火上澆油:“豆豆你急什麽,人也沒說你喜歡男生。小文牧是不是開竅了呀,不過你不用擔心,長這麽好看,到時候喜歡男喜歡女一抓都一大把。”


    應岑沒再打噴嚏,趕緊起身關窗。


    宿舍裏好一會兒沒人再吭聲,陸綽的話本來是氣豆豆,文牧聽了卻純情地傷心起來: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剩下的都沒意思。


    傷心著又想,自己是不是應該主動一點,和豆豆再多相處一點,豆豆說不定隻是還沒意識到對自己的情感是喜歡。


    想著就覺得該一起出去玩,像是約會一樣,又不好意思,便拿話去問陸綽:“陸綽,你想不想我們周末去公園玩兒,我叫上應岑。”


    應岑小朋友可納悶,為什麽關了窗,噴嚏還在一個接一個地打。


    06


    應岑向來愛美之心不加遮掩,被文牧找到約了去玩兒,自是樂嗬得看花覺著花紅看草認了草綠,連帶早上吃倆大包子豆沙的餡這會兒想起都特甜。


    文牧見張豆豆跟了大夥來,也不管他是不甘被撇下還是念著自己,春風過心花都要開,偷偷藏住笑卻藏不住腳步輕快。


    張豆豆跟在後麵詫異文牧幾時和應岑關係好到能臉紅紅地湊一塊兒說笑,又去看陸綽時而皺眉時而從容,腹誹這對姦夫淫夫兩世都要違背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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