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後過了很久,顧納確定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了,才睜開了眼睛,天知道克製心跳裝睡有多難,人的本能差點就讓他露餡了。


    獵人的感官和血族一樣的敏銳,不過是有強有弱參差不齊罷了,顧納對危險的直覺放在獵人當中,絕對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顧納不知道貝斯爾為什麽深夜突襲,但既然貝斯爾已經對他起了殺意,說明現在他已經開始不安全了。


    曼莉亞不在這,這件事讓他心底的違和感更強,或許在這裏已經無法調查到消息了,他得走,不過不能貿然行動。


    當初為了混進來,他隻帶了一件銀質十字架。


    顧納摸著自己脖子上掛著的東西,他一直藏得很好,這是他的保命手段,不過這隻能傷到他們,要想完全殺死血族,烈火焚燒和木釘穿心是最常見的辦法。


    顧納曾經捉到過幾十個作亂的吸血鬼,但那都是在城市裏,他們和血族之間有協議,隻要血族不進入城市為非作歹,他們就不會侵入血族的領域。


    這夜過後,顧納好幾次晚上都從睡夢中驚醒,然後發覺貝斯爾站在他的床邊,貝斯爾什麽也不做,站了會然後就離開了。


    顧納都快被折磨得精神衰弱了,每晚都裝作對貝斯爾的敬愛,嘴裏時不時呢喃著他的名字。


    這晚,顧納剛入睡,就醒了。


    貝斯爾一襲黑色鬥篷站在他的床邊,抬手用冰涼的手指劃過他的臉側,顧納裝不下去了,他的心跳聲會露餡。


    於是,他裝作噩夢驚醒,粗喘著氣驚呼“艾德裏安”,猛的睜開了眼睛。


    房中窗簾飄蕩,已沒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翌日上午,女仆送來了食材,她們在廚房做了早餐,吃了完便開始了今天的工作,西邊院子裏的雜草太深了,她們要將那些雜草除掉,還有洗衣服給院子裏種的菜澆水……


    很多瑣碎的事情在等待著她們,一般她們上午就能做完,顧納拿著鐮刀,和她們割著草,四周叢林圍繞,沒有人知道叢林裏麵和外麵是什麽,她們沒有勇氣闖出去。


    顧納割著草,悄聲無息的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樹林中有“咕咕”的鳥聲,顧納小心行走,忽而踩到了一塊濕滑的泥,腳下一滑往後仰,他忙扶住了旁邊的樹,耳朵微動,聽到了細小的響聲。


    顧納抬起了頭。


    彼倫站在樹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兩人對視上,彼倫跳了下來,他冷聲道:“顧納,你想去哪?”


    不知道為什麽,顧納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違和,或許是因為今天彼倫沒有戴眼鏡。


    “彼倫先生,我想見艾德裏安少爺一麵。”他說。


    而實際上,他隻是想摸清附近的路線,那天彼倫帶他進來時,他記住了那條路。


    彼倫一頓,道:“顧納,回你該去的地方,少爺不會見你。”


    顧納妥協道:“好吧。”


    彼倫:“顧納,晚上不要出來。”


    顧納問:“為什麽?”


    彼倫:“少爺和我們都在休息,不會有閑心管你,你若出來了,迷路可別被嚇得哭鼻子。”


    顧納從他這句話中得出了一個消息——晚上沒有人會阻攔他從這裏出去,隻要他能夠應付得了或許會出現的叢林危險。


    顧納道:“我知道了,謝謝你的忠告。”


    彼倫轉身走了。


    顧納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說話語氣神情動作走路身姿都沒有問題,可是這身高明顯比彼倫高了半截,顧納回想起和他講話時的那種高度……是艾德裏安。


    血族偽裝成其他人很容易。


    也許艾德裏安發現他要跑了,顧納本就亂跳的心髒跳的更亂了,他捏緊了手中的鐮刀,轉身回去了。


    這天夜裏,顧納輾轉反側,最終還是謹慎為上,沒有試圖逃跑,接連過了兩天,這兩天的夜裏貝斯爾都沒有來。


    第三天晚上,夜幕降臨,貝斯爾站在院子裏的花園,彎腰輕撫著豔麗的玫瑰。


    “少爺,今天還不休息嗎?”彼倫站在門口,貝斯爾已經連續兩天沒有按時休息了。


    彼倫覺得,他好像有哪裏變了,可是他說不出具體。


    “彼倫,不用管我。”貝斯爾說。


    彼倫看向那些花,實在沒看出來哪裏出了問題,都是精心照料著的,為什麽少爺這兩天變得那麽在意。


    夜深,貝斯爾看向天空中掛著的月亮。


    很晚了。


    顧納騙了他。


    黑影一閃,二樓窗戶關上了。片刻後,又打開了,空中留下了幾道殘影,二樓臥房空無一人。


    ——


    高塔之內,顧納躺在床上睡著,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幾分鍾後,他陡然睜開了眼睛,隻見窗口一道黑影進來了,來勢洶洶,顧納甚至都沒來得及偽裝。


    他心髒劇烈跳動著,喉中有些幹澀,他從床上坐起,意識到這次的貝斯爾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因幾天沒有睡好,麵帶倦容,白日刮過的下巴冒出了胡渣,帶著一種頹然的俊美,因受到驚嚇,烏黑深邃的瞳孔緊縮。


    “艾德裏安少爺,你……”


    貝斯爾直直朝他走了過來,力道極大的把他推到了床上,兩人的重量讓木床不堪重負的發出“嘎吱”的聲音。


    貝斯爾喉間發出低低的聲音,猶如威脅般,利齒已經冒了出來,貼在顧納的頸間,但始終沒有咬破那裏的肌膚。


    “艾德裏安!”顧納驚呼一聲。


    這當真是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貝斯爾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尖銳的牙齒蹭著,顧納感覺很危險,真破了皮,讓他嚐到血腥味,這恐怕就沒有那麽容易結束了。


    “艾德裏安少爺,你不要衝動,請冷靜,我有話和你說!”顧納僵著脖子,腦子瘋狂轉動著,貝斯爾狀態顯然不對,他說,“請你看著我。”


    他嚐試著把手搭在了貝斯爾的後背,摸到了他順滑的頭發,顧納見他沒有太抗拒,輕輕拍著,聲音溫柔:“請你抬起頭,看看我好嗎?”


    在他溫聲哄小孩似的懇請中,貝斯爾抬起了頭,尖牙已經露了出來,眸子猩紅,讓他那張蒼白的臉顯得妖冶。


    顧納托著他的臉:“你餓了嗎?”


    貝斯爾喉間低低的聲音漸小,“顧納,你在誘引我。”


    顧納心中充滿了疑惑。


    貝斯爾:“你想讓我得到你。”


    顧納:“……?”


    他將那句話重新排列,所得到的意思就是“我想得到你”。


    今夜恐怕不會這麽簡單的就過去。


    顧納:“艾德裏安少爺,現在還不行。”


    貝斯爾:“為什麽?”


    顧納:“我……”


    貝斯爾:“顧納,我不想聽你的借口,你滿嘴都是謊言,你是個騙子。”


    顧納:“……”


    貝斯爾突然聰明了。


    顧納一咬牙:“是的,我是個騙子。”


    他抬眸,眼中深情而憂傷,“我對你不是敬愛,而是愛,純粹的愛,可是艾德裏安少爺,這樣是錯誤的。”


    他的話把貝斯爾弄懵了,貝斯爾愣了愣,他怒斥顧納是騙子,說不想聽他的借口,其實和吵架之後怒氣上頭不想聽對方解釋是差不多的,沒想到顧納會說出這麽一番話。


    顧納為了圓一個謊言,扔下了更勁爆的一個借口,說出這番話時,他的心髒像是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顧納以為他隻是在緊張,忽略了心底一閃而過的另一絲渺小的情緒。


    有時候謊言說著說著,連自己都信了,顧納每次誇讚貝斯爾,都是從他真正的優點出發,這使得他每誇對方一次,就發現一次對方的優點,偶爾還冒出一種“他好像還不錯”的感覺,但都隻是一閃而過,未曾放在心上,那種感覺很朦朧,像是蒙在厚重的霧中,久而久之自己也看不見了。


    貝斯爾的尖牙慢慢收了回去,他看著顧納,憤怒的說道:“顧納!你你竟敢對我懷著這種心思!我要殺了你!”


    他的話和舉止截然相反,顧納手肘支著床,垂下眼簾,懺悔道:“我是一個肮髒的人。”


    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他說出這話後,感覺到貝斯爾的氣息離他越來越近,顧納喉結滾動,抬眸對上了貝斯爾放大的俊臉,耳膜回響著他的心跳聲,他捏緊了拳頭。


    倘若無法避免一場大戰——


    唇上傳來冰冷柔軟的觸感,顧納的瞳孔陡然緊縮,接著下一刻那觸感就離開了,恍若錯覺。


    貝斯爾從他身上彈跳開,後退幾步,到了窗邊,後背抵著牆壁,月光落在他身上,有風吹進來,金色發絲在空中劃起了一道優美的弧度。


    下一秒,貝斯爾的身影就不見了。


    但顧納那口氣還沒吐出來,貝斯爾又回來了。


    “顧納,作為我的男仆,後天的血族聚會,你得和我一塊去。”貝斯爾不會給他和塔麗安在他家後花園中有幽會的機會。


    顧納甚至來不及說話,貝斯爾又消失了。


    顧納愣愣的站在原地。


    唇上還帶著涼意,他被親了!


    艾德裏安是什麽意思????


    隨後他又想起對方的反應。


    艾德裏安……是在害羞嗎?


    心中的違和感更強烈了。


    除去他的偏見,他所遇見的艾德裏安完全沒有像那本書中描述的那樣,這太奇怪了。


    顧納心亂如麻了片刻。


    疑惑以及時不時圍繞身邊的危機讓他感覺像是走進了迷霧森林,後退一步有踩空的風險,猶如在懸著鋼絲上跳舞,那是一件即刺激又危險的事。


    準備出發去往血族聚會那日夜晚,貝斯爾換上了禮服,純黑的顏色,衣領和袖口露出一些白襯衫,高貴華麗的裝扮套在他身上,透著冷意。


    彼倫再次見到顧納,已經麻木了。


    他們出發乘坐的是南瓜車,彼倫這次沒有跟在貝斯爾身邊,他像個老父親般擔心顧納無法照顧好貝斯爾,或許還要貝斯爾照顧他。


    他無法理解貝斯爾要帶著顧納去聚會的原因,顧納是人類,被帶去了那,猶如羊入虎口,而且——更像是貝斯爾對顧納的一種重視。


    南瓜車出行了。


    顧納坐在貝斯爾的身旁,和彼倫招了招手揮別,笑道:“艾德裏安少爺,或許你真該回頭看看彼倫的臉色,他在擔心你。”


    貝斯爾:“他會習慣的。”


    顧納笑了兩聲,他們像前晚的事沒有發生過一樣,顧納已經打起了精神,他有預感,今天會有收獲的,書中有提過血族的聚會——


    【聚會上,艾德裏安為顧納準備了一個小小的驚喜,當所有血族注意到他,並將他逼入絕境時,他將會從天而降拯救他。


    這是顧納一直反抗他的小懲罰,艾德裏安喜歡用這種方式來捕捉獵物的心。】


    如此盛大的場麵,以艾德裏安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放過搭台子演一出好戲的機會的,顧納等著他露出他的真麵目。


    他心情頗好的看著馬車外。


    貝斯爾餘光瞥了他一眼,輕咳一聲:“顧納,我允許你牽我的手。”


    回過神聽清貝斯爾說了什麽的顧納懵了一秒。


    那晚的事在顧納眼裏以為就那樣過了,在貝斯爾眼中可不是,他認為他們已經是親密的關係了,貝斯爾已經想好了等聚會回來,就挑個時間對顧納進行初擁,將他轉換為血族,和他永遠的生活下去。


    顧納那麽喜歡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想到這,貝斯爾牽扯著唇角,揚起了愉悅的弧度。


    “艾德裏安少爺,我想我應該聽錯了?”顧納小心翼翼道,沉黑的眸中像是有光在閃爍著,在夜色中變得溫柔深情。


    ——顧納有一雙天生深情的眼睛,即便是看一朵花,都會像是含情脈脈的樣子。


    貝斯爾以為他高興壞了:“不,你沒有聽錯,我允許你牽我。”


    顧納手一顫,慢吞吞的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有些恍惚。


    似乎有點不對勁。


    他們一路到了聚會上才鬆開,貝斯爾帶著顧納一進去,血族們的目光就匯聚了過來,他們打量著貝斯爾身後的顧納,這是一張新麵孔,黑發黑眸,他們之中沒有這樣的純血吸血鬼。


    又是半血族嗎?


    他們不由自主的想,貝斯爾總喜歡和那些低等的半血族在一起。


    他們圍繞過來,終於有吸血鬼聞到了顧納身上的味道,發現了他是人類,不過在場雖然人類不多,但也不是全然沒有。


    眾人驚訝的隻是貝斯爾這次居然帶了個生麵孔的人類過來,而且看他的態度,這個人類恐怕不止是簡單的血仆。


    血仆就像是血族們的移動血庫,供他們食用的奴仆。


    顧納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不同於旁邊的圍觀者,他一頓,驟然偏頭看去。


    閣樓之上,窗口黑暗,空無一人。


    顧納皺了皺眉。


    或許是他最近沒睡好?不,他的確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那種讓他背脊發毛,如同被盯上的獵物的感覺,不會錯。


    不遠處的閣樓上的黑暗中,比修背靠著牆壁,指尖擦拭過嘴唇,眼底閃爍著興味。


    上次貝斯爾身上帶著的美妙味道,原來是那個人類。


    男人……他渾身都開始興奮起來了呢。


    顧納跟著貝斯爾沒多久,有過一麵之緣的塔麗安過來了。


    塔麗安端著一杯紅色液體:“沒想到你真的把他帶來了,艾德裏安,你不覺得你現在很奇怪嗎?”


    他們不喝凝固的鮮血,這裏麵隻是普通的紅酒。


    貝斯爾:“塔麗安,你管的有點太多了。”


    塔麗安:“我隻是在提醒你。”


    顧納真切的感受到了塔麗安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輕飄飄的在他本人麵前議論著他。


    兩個血族眼見就要爭執起來,顧納在一旁擺好了吃瓜臉。


    這是塔麗安的矛頭突然對向了他:“小男仆,你介意和我跳一支舞嗎?拒絕的話,我會很難過哦。”


    她單純的像個小妹妹,語氣卻是在玩笑話中參雜著陰冷。


    顧納頓了兩秒,抬起了手去接她伸過來的手。


    貝斯爾眼底劃過一絲暗光。


    聚會的地點和古堡的後花園很像,都有玫瑰,他從進來後就發覺了,貝斯爾從中間截了顧納的手:“或許你可以再找找別人。”


    塔麗安嘴角的弧度扯平:“艾德裏安,你是為了一個人類而升起了占有欲嗎?”


    血族的領地意識很強,對獨屬自己的東西占有欲也很強,但這裏麵並不包括“食物”,他們偶爾還會交換著品嚐味道,亦或者共邀對方,而貝斯爾竟然連讓她碰一下這個人類都不願意。


    顧納感覺到了氣氛的緊繃,他的手被貝斯爾攥在手中,那雙看起來白皙修長的手冰冷而柔軟,把他溫熱的手背都帶上了涼意。


    對方的力道很大,顧納感覺他像是想要捏碎他的手一樣,又像是在克製著不要弄傷他。


    這種感覺很矛盾。


    貝斯爾和塔麗安對視間,沒有說話,目光冷然。


    塔麗安微微一笑,“好吧,既然你舍不得你的小寵物,不如你和我跳一曲?”


    她伸出手邀請貝斯爾。


    貝斯爾看了顧納一眼。


    顧納把手從他手中抽了回來,對他笑了笑:“艾德裏安少爺,你不用管我,我會在這裏等你回來。”


    貝斯爾靜靜看了他三秒,好似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那目光讓顧納不自覺有些心虛,但顧納麵上並未露出異樣,隻是疑惑的回望著他。


    貝斯爾垂眸,回答了塔麗安:“當然沒有問題。”


    他背過身和塔麗安走了,沒再看顧納。


    顧納身上有貝斯爾的味道,大家都知道他是貝斯爾的男仆,沒有血族過來招惹他,顧納有些疑惑,在他的想象中,這時候應該會有血族來為難他才是。


    他能夠看出來,有些血族看他的眼神很不屑,卻沒有過來刁難,這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舞池中央,貝斯爾扶著塔麗安的手,在舞池中搖曳,舞步雖然很完美,但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塔麗安:“艾德裏安,你是舍不得你的小寵物嗎?”


    貝斯爾收回了看向顧納的目光。


    塔麗安似笑非笑道:“親愛的,和女士跳舞,可要好好集中注意力。”


    她說:“你難道不知道,有多少貴族小姐們想和你一起玩耍一場?”


    貝斯爾:“塔麗安,你的廢話真多。”


    “你對女士可真沒有風度,比你哥哥差多了。”塔麗安說,“顧納難道不是你的血仆嗎?”


    貝斯爾沒有回答,塔麗安撇了撇嘴。


    現在的貝斯爾真是越來越無趣了。


    另一邊顧納在看著舞池中的貝斯爾,同時留意著周圍的情況,突然看見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快速的穿梭其中,在舞會上弄出了一點小動靜。


    顧納看過去,眼睛微睜,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他往那邊走了兩步,看清了那逃竄的身影——曼莉亞!


    那一定是曼莉亞,她長得太美了,即便是混在大部分血族當中,也美的毫不落於下風,那是一種清純和豔麗交雜的美,如同雨後沾著露水的玫瑰,讓人想要疼愛。


    顧納一眼就將她的那張臉,和她祖父給他看的照片對上了,他往舞池中看了眼,貝斯爾的身影被人擋住了。


    他再看向曼莉亞,曼莉亞被幾個半血族追逐著,那些半血族像是在追趕一隻兔子,不遠不近的跟著,旁邊的吸血鬼們沒有在意那裏的騷動,看戲般的談笑著。


    “看呐,她可真像一隻被貓追著的老鼠。”


    “哈哈哈哈,她在止不住的發抖呢。”


    “嘖嘖,真是太可憐了,她好像哭了。”


    “可真動人啊……”


    顧納抿了抿嘴,艾德裏安安排的戲份嗎?本屬於他卻落在了曼莉亞身上的戲份,為什麽會這樣?曼莉亞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不能衝動,必須冷靜,想一個萬全之策。


    顧納腳跨了一步,麵前突然多了一個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貝斯爾一支舞沒跳完,直接下來了,“顧納,你在看什麽?”


    顧納眸子微動,試探道:“艾德裏安少爺,那個女孩太可憐了,你能幫幫她嗎?”


    貝斯爾看過去,問:“你在求我?”


    顧納:“如果這讓你感到為難的話,那就算了。”


    貝斯爾靜默的看了他幾秒,顧納視線越過他的肩頭,看到曼莉亞被幾個半血族圍住,他收回視線,對上貝斯爾沉沉的眸子,他輕笑了兩聲,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貝斯爾的右肩。


    “你這裏髒了。”


    他在想,艾德裏安應該不會讓旁邊的血族欺負得太過,可以書中描述的變態樣,也不是沒有可能,艾德裏安這個血族太惡趣味了。


    貝斯爾偏頭,這裏是剛才被塔麗安搭過的地方。


    “顧納,我接受你的請求。”貝斯爾說,“但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跟著我。”


    顧納麵上又驚又喜道:“太感謝了!”


    貝斯爾過去了,那些血族讓開了,被圍在中間的少女穿著白色蓬蓬裙,瑟瑟發抖的環抱著自己,無力的啜泣著,已經哭成了淚人,她聽見周圍安靜了些,沒有嘲笑鄙夷的聲音了,才怯怯的抬起頭,然後看到了貝斯爾。


    “比比修大人……”曼莉亞感覺他身上在帶著光。


    她太害怕了,這裏太可怕了,他們都在覬覦她,她想他的祖父了。


    貝斯爾皺了眉。


    顧納心下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是一場戲。


    可是與此同時,另一種違和感在強烈的提醒著他,他還忽略了什麽。


    此時拯救曼莉亞的貝斯爾成了她的救世主,這個男人優雅俊美,彬彬有禮,這些時間她早已沒有那麽的害怕他了。


    曼莉亞撲向了貝斯爾,貝斯爾聞到了她身上各種味道中,夾雜著比修的味道,他側身一躲,然後曼莉亞就撲到了他身後的顧納懷裏。


    顧納:“……”


    曼莉亞見抱錯了人,羞赧的鬆開手,好奇的看了顧納幾眼——這是她這段時間見到且接觸過的第一個活人。


    貝斯爾黑了臉:“顧納,過來。”


    顧納看了眼貝斯爾,走了過去,曼莉亞不安的跟在他身後。


    “她已經沒事了。”貝斯爾說,這句話裏透露著他想把她扔下的意思。


    “不,比修大人,求求你別讓我一個人!”曼莉亞肩膀顫抖著。


    顧納好不容易見到她,也不想把她扔下:“艾德裏安少爺,不如把她帶在身邊吧。”


    貝斯爾這次卻很堅決:“不行。”


    顧納:“為什麽?”


    貝斯爾冷眸瞥過去:“你在質問我?”


    顧納舔了舔唇,在這裏激怒他不是明智的選擇:“抱歉,我越界了。”


    好半響,貝斯爾道:“顧納,我無法帶走她。”


    她身上有比修的印記,這代表著沒有血族能夠帶走她,除非對方是想和比修宣戰,那會很麻煩。


    顧納沒明白他的用意,他安排了這一場戲,卻又不肯帶走她,這太矛盾了。


    曼莉亞眼中含淚,孤立無援的孤寂感更強烈了,前些日子的美好像是泡沫,書上說的沒錯,血族的血是冷的,他們擁有迷惑人類的魅力,但那是危險的。


    ……


    他們分開了,顧納一直留意著曼莉亞,他想想辦法脫身,漸漸的,曼莉亞的身影消失在了聚會上。


    “艾德裏安少爺,”顧納喚道,“我需要上廁所。”


    貝斯爾知道他還在在意那個人類女孩,他抿了抿唇,麵上帶著冷意:“我陪你去。”


    “這太麻煩你了,我……”


    “顧納,我說我陪你去。”


    顧納:“……好。”


    他們到了廁所,貝斯爾在門外等著,顧納推門而入,進去後他迅速的跑到了窗口,推開了窗戶。


    外麵黑夜茫茫,顧納還沒來得及做什麽,麵前倏地出現了一個黑影,顧納喉間聳動,往後退了兩步。


    黑影倒掛在床上,淺金色的頭發垂落。


    “艾艾德裏安少爺,我隻是想開窗透透氣。”


    黑影跳了下來,俊美的麵容一寸寸的出現在顧納視線之內,比修看著眼前的人類,舔了舔唇,坐在窗戶上,身上的雙排扣西裝很貼身,讓他看起來矜貴又慵懶。


    “我想也是的。”他說。


    顧納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或許你想欣賞我上廁所?”


    比修靠在窗上,一條腿懸在空中晃著,“我並不介意。”


    顧納感覺到了不對勁。


    眼前的艾德裏安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同,可是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他讓他感覺到更符合那本書中所描述的艾德裏安。


    不再偽裝了嗎?


    顧納暗自提起了警惕。


    不,還是有哪裏不對勁,他身上的衣服不一樣了,難道這麽快還能換裝?


    他有一個不太美妙的猜想。


    “小可愛,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比修揚起下巴,幾縷金色發絲貼在臉側,下顎上揚,半垂落眼眸,笑得帶上了蠱惑之意,“我會認為你在勾引我,啊……”


    他發出了令人遐想的歎息聲。


    太好聞了,貝斯爾運氣可真好,想要——搶過來。


    顧納察覺到了。


    眼前的艾德裏安充滿了攻擊性,入侵感,看著高貴優雅,卻讓他有種不適的黏膩感,像是一腳踩進了汙泥中。


    真是……讓人討厭。


    門口傳來細微的聲音,比修眼神一變,“小可愛,回見。”


    門打開了,貝斯爾站在門口,淺金色的頭發垂落身後,他似花瓣般的暗紅眼眸蘊藏著怒意,薄唇緊抿著,像冰塊一樣冰冷,身上的氣息卻讓顧納感覺到熟悉和安全。


    “你見過比修了?”貝斯爾大步走到了他麵前,沒在他身上聞到比修的味道,比修還沒來得及碰他。


    顧納微張著唇,猜測得到了印證。


    連日來的迷霧像散開了,那始終伴隨著他的違和感也在這一刻得到了解釋。


    為什麽艾德裏安和書裏的性格不一樣,為什麽艾德裏安會這麽好哄……即便是偽裝,又怎麽可能一點破綻都沒有呢。


    此刻,他明白過來,艾德裏安或許從沒有在他麵前偽裝過,隻是因為他不是他要找的艾德裏安。


    “少爺。”顧納掩蓋住臉上的那些恍然如夢,恰到好處的表現出驚訝,“我看到了和你長相一模一樣的人。”


    貝斯爾怒不可遏:“你眼瞎了嗎!”


    顧納:“……”


    他想換個人也會覺得他們長得一樣。


    貝斯爾像是看出了他的心裏話,嘲諷道:“你不是說我在你心裏獨一無二嗎?”


    顧納:“……”


    天呐,他說過這種話嗎?


    貝斯爾:“你在欺騙我嗎?”


    他的眸色沉了沉。


    “艾德裏安少爺,你冷靜一下。”顧納現在自己腦子都要炸了,巨大的信息量讓他沒法一下消化完從而做出合理的計劃。


    他得先安撫好眼前的吸血鬼。


    “我隻是見到與你那麽相似的血族而感到驚訝。”顧納解釋道。


    貝斯爾冷笑一聲:“不,顧納,你說了我們一模一樣。”


    “是的,我隻是指長相。”顧納說,他不明白為什麽貝斯爾會因為這一句話而生氣,根本不會想到貝斯爾是在無理取鬧,因為貝斯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顧納:“你和他完全不一樣,他簡直就像個惡魔,可你在我心裏就像蓮花一樣的純白無暇,聖潔又美麗。”


    貝斯爾身上燃著的火焰慢慢消了下去。


    顧納陡然想起,在之前塔麗安來訪的那天,後花園中,塔麗安似乎叫了艾德裏安另一個名字,隻是當時他沒有在意,他的注意力均數在艾德裏安說的上一句話裏——“塔麗安,你快把我的食物沾上你的味道了”。


    似乎是這句話,後來呢,塔麗安說了什麽。


    當時沒有在意的一句話突然從腦海裏浮現了出來。


    ——“貝斯爾,你可真小氣。”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啾咪●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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