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鬱景短暫的休息時間隻有那麽幾天,後麵的行程被工作充滿,這些都是在之前便已經提前定下的工作行程。


    自那條公布微博之後,他沒有再回應外界對於他們之間的關注,一段時間過後,熱度也慢慢的降了下來。


    周日,高鬱景在攝影棚拍攝一支廣告,工作人員來來往往的忙碌著,他坐在化妝鏡前,化妝師在給他上妝,妝容不需要太複雜,隻要看起來清爽上鏡就夠了。


    化妝師用刷子描著他的輪廓,他皮膚好,沒什麽地方需要遮瑕,五官底子優越,輪廓立體,無需太多的修飾。


    “景哥,水。”助理小楊跑過來,遞來一瓶礦泉水。


    “謝謝。”高鬱景接過放在了桌上。


    化妝師再次給他定了下妝,擦上唇膏,妝容就完成了,等化妝師走了,小楊拉過旁邊的凳子坐下,道:“景哥,聽說周以湛在隔壁拍廣告,我們要過去打招呼嗎?”


    周以湛——原劇情中他金主的心頭肉,白月光,之後有一段劇情,顧涼宴會在某些場合上和他有許多碰麵,鬧出桃色緋聞,顧涼宴不曾出麵否認,於是劇情當中的高鬱景心中鬱結不已。


    高鬱景和他在幾次活動上碰過麵,對方給他的感覺文質彬彬,很喜歡笑,看起來沒什麽心機。


    不過他們兩人對外的公眾形象倒是撞了幾點,一樣的塑造成了陽光開朗,不同的是周以湛的陽光,是如同溫水白蓮一般,沒有缺點,而高鬱景,是燦爛中又帶著不加掩飾的張揚,一個亮得溫和,一個亮得刺眼。


    他們所處的公司是對家,兩家的粉絲也是對家,其主要原因,在於周以湛先出道,高鬱景剛出演第一部劇火了後,網上開始有人說他們兩人在某些角度很相像。


    周以湛的粉絲不樂意被人碰瓷,高鬱景的粉絲起先始終被他的粉絲嘲,再後來,高鬱景熱度慢慢上升,知名度甚至超過了周以湛,粉絲們也跟著揚眉吐氣,好一段時間,兩人的粉絲掐得腥風血雨。


    而他們本人之間的關係也很微妙。


    高鬱景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口水,道:“等工作完再說。”


    “哦。”小楊點點頭。


    拍攝中的高鬱景全然投入,麵對鏡頭就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和姿勢,這都是這兩年來所訓練出來的經驗。


    角落裏不知何時來了兩人,引起小範圍的轟動,男人丹鳳眼上挑,眼角卻不如高鬱景的丹鳳眼那麽有攻擊性,無論從什麽角度看,都很柔和,他皮膚很白,唇色殷紅,輕挑嘴角對工作人員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高鬱景沒有過去找周以湛,他主動找過來了。


    拍攝中場休息時間,高鬱景接過小楊遞過來的水,仰頭喝了兩口,他的頭發被刻意打濕,有幾縷沾著水珠落在額頭,他甩了甩,動作帶了幾分隨意的野性。


    小楊告訴了他周以湛來了。


    高鬱景轉過頭,人已經走過來了。


    “鬱景,好久不見。”周以湛偏頭露出友好的微笑。


    高鬱景動了動嘴角,笑容很淺:“真巧。”


    “最近過得怎麽樣?網上的事我看了,你和——顧總的事,是真的嗎?”周以湛像個老友般問候,聲音並沒有壓低,不少人都悄悄的豎起了耳朵。


    周以湛這麽問,難道有內情?


    “當然了。”高鬱景說。


    周以湛笑了聲,低頭扯了扯衣角,說:“恭喜……我有一部要開拍的電視劇,有興趣一塊參演嗎?”


    “噔”——


    菜刀切到了砧板上,發出一聲悶響,橙子一分為二。


    明亮的光線下,男人站在料理台邊,丹鳳眼的眸子空蕩蕩的,像是在走神,又像是什麽都沒想,他拿起一邊橙子繼續切。


    又一聲碰撞的聲響,菜刀被他放在了砧板上,修長的食指劃出了一道傷口,猩紅的鮮血很快冒了出來,成了一條直線,往下流淌。


    高鬱景把手指放在水池邊,麵不改色的看著血從指尖滴落,慢慢的越來越多,等流血的速度降下來,他抬起手,放在唇邊輕輕舔過傷口。


    舌尖舔過傷處,帶起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鐵鏽味在嘴中散開,是正常的血液味道。


    讓一個人接受自己活在一本書中,無異於讓他接受自己是個瘋子,全世界都是正常人,隻有他瘋了。


    然而他的選擇中隻有接受,因為他沒辦法否定。


    長久下來,高鬱景時而會懷疑自己。


    日複一日,會讓人分不清所處的地方,是真實,還是虛幻。


    這會把人逼瘋。


    高鬱景把手放到水龍頭下衝洗,出去在客廳裏找到醫藥箱,從裏麵翻出創口貼,動作間手指上的血又溢了出來,他拿紙巾擦擦,把創口貼撕開貼上。


    創口貼是淺黃色的,上麵還有卡通圖案,乍一看很有童心。


    輪椅滾動的聲音在接近,高鬱景把醫藥箱蓋好。


    “手怎麽了?”顧涼宴停在一米遠的地方。


    高鬱景道:“切到了。”


    顧涼宴靜了幾秒,“真蠢。”


    他坐著輪椅去了冰箱那邊,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的礦泉水,要轉回去時,手裏的礦泉水被人搶了。


    高鬱景拿走了礦泉水,放回冰箱,“晚上不要喝冰的。”


    顧涼宴皺了皺眉:“你管我?”


    高鬱景笑得人畜無害:“我管啊。”


    他拿著水杯去給顧涼宴倒了杯涼白開,遞給他,顧涼宴沒說話也沒接,靜靜的看了他半響。


    高鬱景摸著下巴,為難的問:“要我喂你?”


    顧涼宴抬手接了水杯。


    高鬱景進廚房料理台把橙子切完,拿去了客廳,顧涼宴坐在客廳調著電視頻道,他放下果盤,他自然而然的就伸手拿了片橙子。


    高鬱景說:“再過一個月,我就要進組了。”


    茶幾上放著一本劇本,正是他上次碰見周以湛,周以湛邀他參演的劇本。


    這是一本修仙大男主劇,男主兒時慘遭滅門,身負血海深仇,被師傅收養後一心向道,斬妖除魔,嚐遍人生百態,最終悟道得升。


    周以湛飾演的就是男主。


    自強不息,重情重義。


    而高鬱景,試鏡的是裏麵的反派角色,和男主同樣的地方出生,同樣的遭受滅門,卻在之後選擇不同,心境不同意,從而走上了全然不一樣的路。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一部雙男主劇,一樣的遭遇,發展出了不同的兩種境界。


    前半段劇情,他是門內有望的大師兄,待人和藹可親,實際上卻是一個雙手沾滿的惡鬼,直到進展了一大半,真正的身份才慢慢揭露。


    周以湛以前輩的身份對他說,讓他再繼續磨練演技,反派角色雖然不討喜,但很考驗人的演技,且這部劇是大製作,導演班底很強,絕對能保證質量。


    他的原話自是更委婉,不過高鬱景還是聽得明白,他的手段算不上多高明,隻怕這部劇開機後,他們之間又會有一番較量,輸贏各憑本事。


    或許是他和顧涼宴公開的事,讓他不再有耐心繼續溫水煮青蛙式接近他,而是選擇了劍走偏鋒,露了端倪。


    原劇情中,這本劇本,本該由顧涼宴送到他手中的。


    高鬱景不希望那場麵出現。


    周以湛或許並沒有看過他演的戲,否則他想他應該不會將這個角色交給他,因為他最擅長的,就是表演這種雙麵派感情複雜的角色,很有挑戰性,也很適合他。


    這種角色演好了,會比正派的主角更出彩。


    周以湛對他有敵意,雖然他藏的很好,但高鬱景對人的情緒感知一向比他人敏銳——他是個喜歡迎難而上的人,所以他同意了和他一起出演,他會贏的。


    “到時候你會來探班嗎?”高鬱景問顧涼宴。


    顧涼宴:“不會,我很忙。”


    “好吧。”高鬱景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簾,又突兀的說,“這部劇的男主是周以湛。”


    顧涼宴轉頭看了他一眼。


    高鬱景托腮偏過頭,揚了揚唇角,說:“網上很多人說我和他有點像,你覺得像嗎?”


    “他是他,你是你。”顧涼宴懨懨的說了句,抽出紙巾擦了擦指尖的橙子汁水,也不看電視了,轉著輪椅離開了。


    許久,客廳傳出一聲輕歎似的呢喃。


    “他是他,我是我啊……”


    顧涼宴,可我偏要讓你眼裏裝下我。


    高鬱景準備入組的這段時間,一直和顧涼宴同進同出,幾乎是寸步不離,晚間睡覺時,兩人躺床上,高鬱景摟著顧涼宴都準備入睡了。


    房內關了燈,安靜了許久,高鬱景的呼吸逐漸綿長,在他即將睡著之際,忽而感到唇角被人碰了碰,克製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臉側。


    高鬱景頓時就從將要入睡的狀態清醒了過來,他摟著顧涼宴腰間的手緊了緊。


    接著,黑暗裏傳來陰測測的聲音。


    “你裝睡?”


    “沒有。”高鬱景答道,而後又補充了一句,“我算不到你會親我,我隻是沒睡沉。”


    顧涼宴沒有再說話。


    高鬱景另一隻手摸到他的臉,碰了碰他的唇,說:“是你先主動的。”


    說罷,指尖用了力,碰到了他緊閉的牙關。


    “出去——”顧涼宴一時不防,張嘴說話,被他指尖抵住了舌根,顧涼宴急促的低聲悶哼了一聲。


    “過兩天我就要進組了。”高鬱景說,“我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麵。”


    黑暗的環境中,顧涼宴的眼底瀲灩。


    “所以讓我再幫你弄一次吧。”他聽到高鬱景說。


    顧涼宴漂亮的眼角逐漸染上了潮紅。


    ——


    《噬星劍》劇組提前拍攝定妝照,高鬱景在那見到了陸白皓,他在這部劇中飾演的是一個小配角,屬於男三號,角色討喜,和高鬱景演的反派有不少對手戲。


    他們打了招呼,就各自進了化妝間。


    高鬱景和周以湛都有獨立的化妝間,周以湛來得比他早,沒過多久就過來串門了,在一旁和他聊著天,不知情的外人,會以為二人關係很不錯。


    拍攝完定妝照,高鬱景的助理小楊拿著他的手機過來了。


    “景哥,有電話。”小楊看著上麵“晏晏”的備注,本還不知道是誰,直到看到高鬱景接了電話,對著手機那頭喊了聲“顧總”,他頓時手都抖了一下。


    怎麽也沒法把“晏晏”那每天黑臉冷臉的顧涼宴聯係在一起。


    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顧涼宴打電話來,隻是很簡短的交代了兩句話。


    ——“我在你們攝影棚外。”


    ——“出來。”


    攝影棚門口,坐著輪椅的男人隻字不言的低頭戳著手機,用力得仿佛要把手機屏幕戳破,回廊驟然響起了溫潤如玉的男聲,帶著點驚訝喊道:“顧涼宴?你怎麽來了?”


    顧涼宴抬頭看去,周以湛全身角色的裝扮,站在不遠處,束發成冠,白衣飄飄,帶著一種幹淨出塵的氣質。


    ……


    高鬱景正打算出去時,導演那邊又叫住他,說要再補拍一組,他給顧涼宴發了信息,等拍完想要再打電話時,發現顧涼宴已經進來了,和周以湛站在一起,二人看起來關係很親近。


    原劇情中的周以湛和顧涼宴之間,實際關係本就非常朦朧不清,兩人似乎都有意,但顧涼宴的起始,就注定了他不會和周以湛在一起,因為倘若他喜歡周以湛,就不會把他卷入他們家族之間的明爭暗鬥中,倘若不喜歡,周以湛的身份也不是他包養的最佳人選。


    高鬱景隻是他用來麻痹那些狼子野心之人的工具,隻需要讓他們以為,顧涼宴沉迷紙醉金迷中,讓他們對他放鬆警惕,他才好養精蓄銳。


    兩人站在一起和諧的畫麵,這一幕落在高鬱景眼中,莫名的有些刺眼。


    不是說,不來探班的嗎?


    原文顧涼宴喜歡上周以湛的契機,正是因為他純白無暇的美好。


    不巧,高鬱景恰好和“純白無暇”這個詞沾不上邊。


    他旋即反應過來。


    啊……原來不是來看他的啊。


    高鬱景唇邊弧度上揚,眼底劃過暗光,心底的暴戾幾乎隱藏不住,他忽而想起了兒時的一隻流浪貓,他給它吃的,給它喝的,為它擋雨,可是後來,它的主人出現了,於是它毫不猶豫的回了它的主人身邊,甚至為了逃脫他,撓傷了他的手背。


    明明已經被拋棄過一次了,為什麽還要回去?


    他始終不明白。


    看看我啊……


    高鬱景嘴邊的笑容不變,走到了他們身邊:“涼宴。”


    顧涼宴偏過頭,那一眼薄涼無比,沒有半分情緒,視線落在高鬱景身上,才有了些溫度。


    “進來了怎麽不給我發消息。”他揚了揚手中的手機。


    顧涼宴目光在他身上上下看了一圈,轉動著右手的尾戒,開口問:“忙完了?”


    “嗯。”他又看了眼周以湛,問顧涼宴,“你們認識?”


    “認識的。”顧涼宴沒有開口回答,周以湛搶了先,他表情鬆弛柔和,像是回憶起了什麽美好的事,“說起來我和他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哦?”高鬱景意味不明的睨了眼顧涼宴,“是嗎?”


    顧涼宴補充道:“高中同學。”


    “哦,這樣,你怎麽都沒和我提起過?”高鬱景疑惑的說。


    顧涼宴道:“沒必要。”


    周以湛抿了抿唇,白淨的臉上有些難堪,他才說了他們算是一起長大的,顧涼宴這話無非就是在說著他們關係一般。


    “等多久了?”高鬱景沒繼續那個話題。


    至於沒必要,是沒必要提周以湛和他的關係,還是沒必要特意和他提,高鬱景不是很在意,隻要聽在周以湛耳朵裏是那個意思,就夠了。


    顧涼宴:“沒多久。”


    高鬱景忽然伸手,弄了下他的頭發,向來抗拒他人接近的顧涼宴習慣了他動手動腳,沒有躲開,隻抬眸看了他一眼。


    “頭發亂了。”高鬱景解釋道。


    顧涼宴沒追究,他說:“陪我去吃飯。”


    他說話時無意識透露著幾分親昵,像是小孩子和大人撒嬌般。


    “好,你等我卸完妝。”高鬱景說。


    顧涼宴皺了下眉:“快點,我餓了。”


    “知道了,顧總——”高鬱景拉長尾音說,一聲“顧總”包含著調戲的語氣。


    在一旁沒走的周以湛有些驚訝。


    他是高中時就認識的顧涼宴,那時他們一個班,周以湛家世也很好,但遠遠比不上顧涼宴,從高中時候起,顧涼宴大多時候都是獨來獨往一人的。


    那時他有意接近他,卻始終沒能走到他身邊。


    十七八歲的少年尚且那麽抗拒別人的觸碰,更遑論現在的顧總,他看到高鬱景會以那麽尋常親昵的姿態和顧涼宴相處,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同時也伴隨著一種本該是他的卻被搶走了的不甘。


    “我去上廁所。”高鬱景俯身在眾目睽睽下吻了下他的額頭,輕聲道,“別皺眉,不好看了。”


    還在收場的工作人員瞥見角落這一幕,吸氣聲不止。


    顧涼宴下意識的舒展開眉頭,隨後抬手想要推開他,高鬱景預料到一般抓住他的手,在他耳邊用隻能兩人聽見的聲音說:“我們現在是交往關係,你推開我會讓我很沒麵子的,顧總,適當的秀一下恩愛,會讓我們的公布更有可信度。”


    顧涼宴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了,他手上鬆了力,高鬱景放開了他的手,直起身看向一旁愣了神的周以湛,那一眼中飽含警告,無聲的威脅著他——這是我的,別動。


    周以湛對上他的眼睛,無端心生懼意,背脊發涼,不禁往後退了半步。


    他……看出來了。


    “你以後再敢那麽做,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後悔。”車上,顧涼宴後知後覺的陰沉著聲音威脅他。


    “後悔?”高鬱景拇指摩挲著食指上淡淡的傷痕,道,“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


    他別過頭看向窗外,漫不經心的問道:“之前你和周以湛在聊什麽?”


    顧涼宴道:“你不需要知道。”


    高鬱景無聲輕勾嘴角,善解人意的語氣道:“好吧,那我不問了。”


    他們去了老地方吃飯,兩人坐在包廂裏,顧涼宴每次必點的菜品中就有蝦,而高鬱景每次都要給他剝蝦,別人剝的,他不吃。


    高鬱景要了瓶酒,給自己倒上一杯,很快就喝完了,又倒了第二杯,顧涼宴平時和他吃飯,顧涼宴沒見過他喝酒。


    “別喝了。”顧涼宴說,他覺得眼前的高鬱景有哪兒不一樣,又說不出那種違和感。


    他這麽一說,對方就真的放下了酒杯。


    “好,不喝了。”


    片刻後,他又道:“你不喜歡,就不喝了。”


    這種違和感一直到他們回了家中,還揮之不去。


    高鬱景一如往常的洗了澡,他從浴室出來時,帶著一身水汽,身上隻穿著一條黑色四角內褲,好身材一覽無餘。


    顧涼宴在床邊看書,手中的書突然被扯走,他沉下臉色正想發脾氣,就看到了八塊腹肌,撲麵而來一陣溫熱的氣息。


    他愣了愣,仰起頭說出了本來準備說的話:“你做什麽?”


    氣勢卻半點都不強硬。


    高鬱景把書放在床頭,道:“我想做。”


    顧涼宴:“……”


    “滾。”他皺了眉頭,伸手去勾書。


    高鬱景扯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顧涼宴就撲到了他身上,他臉色難看極了,高鬱景彎腰把他壓在床上,堵住了他的嘴。


    顧涼宴猝不及防大過抗拒,身體觸碰間,他也起了反應,抵抗的力氣不知不覺小了下來,卻突然聽到了一聲脆響,他手腕上又多了一個環。


    是手銬。


    第二次了。


    “你什麽時候把這東西帶出來了?”顧涼宴冷聲問。


    高鬱景垂頭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心底仿佛燒著一把火,不把這把火發泄出來,他會被這把火焚身的。


    “我乖了。”他在他耳邊低啞著嗓音說,“我乖了,可是你不乖,你一點都不乖。”


    顧涼宴呼吸炙熱紊亂,手腕上的溫度讓他清醒了幾分,在高鬱景低頭吻來時,偏過了頭,低吼道:“滾,滾出去!”


    “我不能碰嗎?”高鬱景手搭在他脆弱的脖頸上,隻要稍稍用力,就能讓身下的人窒息,綻放出瀕臨絕境的美麗,他會眼角發紅的看著他,露出惡狠狠的眼神,恨不得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


    高鬱景一雙眸子帶了笑意,修剪圓滑的指尖撫過他的臉側,揉著他的耳垂。


    想要看到他無法自控,低吟出聲的表情,想要讓他主動的吻著他,摟過他的脖子。


    “顧總,你想要碰誰啊?”高鬱景在他耳邊喃喃道。


    他隔著睡褲碰到了他肌肉緊繃的腿,他想,都這樣的,都不願意在他麵前暴露他沒腿瘸的真相,兩年啊,他連這點信任都不敢給他。


    他再次了解到這個男人的心防有多高。


    太多的情緒,積累到了一定程度,總會爆發,平日越自控,這個時候就越失控,這不像他。


    僅僅是看到了顧涼宴和周以湛站在一起的畫麵,就讓他心裏近乎發狂,想要將人真正納為己有,不應該的。


    高鬱景英挺的麵孔落下半片陰影,他勾著顧涼宴的下巴,吻在他唇上,在他掙紮間咬了他的唇,血腥味在嘴間蔓延。


    顧涼宴已然察覺出了高鬱景的情況不對勁,他抬起手,等他反應過來時,一巴掌已經甩在了高鬱景臉上。


    “啪”的一聲清響回響在房中。


    顧涼宴那一巴掌沒有收力,高鬱景的臉上瞬間火辣辣的疼了起來,他的心裏卻是意外的很平靜,也很冷靜,他舌尖抵了抵腮幫子,牙齒碰到嘴裏的嫩肉,有了一個口子。


    他低頭輕笑:“顧總,別打臉,我就要進組了,這樣很麻煩。”


    “滾出去,別讓再說一遍。”顧涼宴神情陰晦不明,眸子裹挾著狠厲。


    “知道了,顧總,你早些休息吧。”高鬱景語氣恢複了平淡,他下了床。


    仿佛窩著的火被一盆水刷得滅了,再提不起半分勁頭。


    高鬱景去了隔壁客房,套上衣服悄聲無息的離開了別墅。


    ……


    夜半,顧涼宴撐著拐杖,去了隔壁客房,他坐在床邊,沒有摸到被子,顧涼宴打開燈,床上被子工工整整的疊著,床上空無一人,連睡過人的痕跡都沒有。


    顧涼宴去了別的客房,下樓去了廚房,去了一樓找人,哪兒都找不到他要找的人。


    一聲巨響。


    顧涼宴將拐杖丟出很遠,呼吸粗重了幾分,眼底附上陰霾。


    心中不受控製的蔓延出恐慌。


    他的金絲雀跑了。


    他應該折斷他的翅膀,才能真的把他困在身邊,不該給他自由的——


    顧涼宴大口喘著氣,眼角緋紅。


    被吵醒的金毛犬嗚咽著趴在地上在不遠處看著他,顧涼宴眼神晦暗不明。


    高鬱景進組演戲去了。


    自從十五歲過後,他就很久沒有這麽失控過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因此他並不知道,當顧涼宴頂著嘴角的傷口麵色陰沉的去上班時,顧氏員工上上下下八卦漫天飛,上層部門經理們匯報工作麵對他黑臉時,大氣都不敢喘。


    ——顧總心情不好。


    幾天過後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最屬水生火熱的當屬劉特助了,每天都要麵對顧總靈魂發問:“高鬱景聯係你了嗎?”


    若他說出“沒有”,顧總那張臉就會迅速沉下來。


    好好的俊美年輕總裁,變成了黑臉怪。


    高鬱景在劇組的生活如魚得水,他的表演方式是將整個人都投入到角色中,這是他很擅長的事情,在準備入組前,他用心分析過角色。


    反派向朝陽作為華山派大師兄,少年時家破人亡,他將血海深仇壓在了心底,一切經曆將他推向滅亡,他沒有主角那麽幸運,所擁有的也少的可憐,他是大師兄,所以要對師弟師妹包容,要扛起責任,在外要照顧大家,所有人都習慣了他這樣,所以沒有人會關心他累不累,冷不冷,餓不餓。


    他見過人性醜惡,在求助仙門而被修仙者嫌棄他穿著肮髒袖手旁觀時,他心裏最後的一點可憐渺小的光芒也被澆滅了。


    這個角色前麵非常美好,到後來把這層美好下醜惡時,也不經讓人覺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向朝陽,連他的名字都是諷刺。


    高鬱景大多數鏡頭都是一次過,陸白皓飾演的是崇拜師兄的小師弟,活潑開朗,最終為了保護師兄而死,到死都不肯相信從小保護他的師兄會是魔道中人。


    陸白皓時不時會湊過去找高鬱景對戲,那眼底的崇拜幾乎就是本色出演。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高鬱景和顧涼宴沒有見過麵。


    這天大家收工早,導演組織聚餐,周以湛走到高鬱景身邊,和他並排往外走去。


    這一個月裏,周以湛一直在以“友好”的態度和他相處,跟他說著他和顧涼宴高中時期的事情,這回也跟他打聽起了他和顧涼宴之間的事。


    “你們是怎麽在一起的啊?我記得他以前都不怎麽喜歡別人接近他,你真厲害。”周以湛一副好兄弟的姿態說。


    高鬱景扯了扯嘴角:“你喜歡他?”


    在外人看來兩人這就是在“友好交談”。


    周以湛嘴角笑意一僵,故作掩飾的拿拳頭敲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什麽呢?”


    “不是就好。”高鬱景說,“你這麽關心他,我會以為你對他有意思——”


    圈內誰說話不轉幾個彎,周以湛碰到他這種打直球的,接不住話,他腳步慢了下來,漸漸落在了高鬱景身後。


    高鬱景解決麻煩的手段一向簡單粗暴,簡單粗暴解決不了的,再想別的。


    光線昏暗,人群紮堆,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後麵突然跟上來了一個人,正當大家有說有笑時,一聲驚呼尖叫打斷了這畫麵。


    一個男人衝了上來,拿著不知道什麽東西,有目的性的潑向了高鬱景,高鬱景身體反應很快避過,那東西在地上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兒。


    男人見沒潑到,發瘋般撲向高鬱景。


    高鬱景眸中暗光閃爍。


    針對他的?


    “景哥!”小楊上前拉他。


    銳利的刀鋒劃過高鬱景的手背,他手上頓時多出來一道傷口,眾人一哄而散的跑開。


    “惡心……去死吧!去死吧!”


    “報警。”高鬱景冷靜地推開了小楊。


    右手止不住的發顫。


    眾人隻見高鬱景沒有躲開男人,不知以什麽手法,把男人手往後掰去,“哢”的一聲響,男人慘叫一聲。


    他一腳踹開男人。


    高鬱景左手按著發顫的右手,腦海裏某道聲音重合。


    “去死吧……你怎麽不去死……”


    該死的是你。


    等大家反應過來時,高鬱景已經把男人按在地上打了,那發狠的樣子,嚇得他們一時間不敢上前去拉架。


    他們把兩人拉開以後,男人的臉已經不能看了,而高鬱景臉上濺了血,拳頭也破了皮,他垂眸斂了神色,渾身發抖。


    “沒事了,景哥,沒事了!”小楊拍著他的後背。


    大家以為他是被嚇的,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啊!你的手背在流血,先包紮吧。”


    “先來兩個人按住他——”


    ……


    警察很快來了,高鬱景和眾人這一頓飯也沒吃成,去了警局,事情經過很快就弄清楚了,那男人精神不太正常,他曾經是高鬱景的粉絲,甚至是把他當成虛幻對象喜歡的,他有對象的事刺激到了男人,讓男人想毀了他的臉。


    得知此時經過,大家也隻能歎一聲倒黴。


    高鬱景包紮了傷口,坐在裏麵休息,小楊跑了進來,弓身在他耳邊道:“景哥,顧總來了,在警局門口。”


    他往後靠在牆上,閉著眼,額頭發絲散落,薄唇抿著,領口散亂,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屈起,轉動著手腕,好在手背上的傷口不是很深,再深長一點就要縫針了。


    他聽到小楊的話,眸子在眼皮下動了動。


    不過十分鍾,小楊獨自被留下和劇組的人等會一塊回去。


    高鬱景扣著鴨舌帽,剛找到車子坐上去,就聽到車上的人冷漠的說:“下車。”


    高鬱景車門還沒關上,聞言一條腿跨了出去,他的手腕被擒住,白皙纖細的手指搭在他腕上,分外好看。


    “不是說你。”


    前座開車的劉特助懂事的下了車。


    高鬱景拉上車門關上:“來看我?”


    顧涼宴涼涼的瞥了他一眼:“沒有我你就把自己弄成了這樣?”


    “是啊。”高鬱景咧開嘴角,“我沒你不行。”


    那話是顧涼宴嘲諷說出口的,聽他這麽回答,耳根發熱,他閉了閉眼,聲線平穩道:“給我看看你的手。”


    “包好了。”高鬱景把手放他麵前。


    上次兩人不歡而散,顧涼宴主動來找他,無疑是主動求和的意思。


    高鬱景收回手,“顧總,你還來找我,就不怕我再像上次那樣。”


    顧涼宴沒有回答。


    他降下車窗,對外麵的劉特助說:“送我回去。”


    高鬱景也就閉了嘴,扯著包裹著手的紗布邊緣,看向了窗外,下一瞬,他的手就被顧涼宴拉了過去,他一圈圈的把他手上的紗布拆了,看到上麵的傷口,眸色深暗。


    “疼——”高鬱景軟了聲音道。


    顧涼宴手緊了緊,欲蓋彌彰的把他的手和紗布丟回他身上,聽他“嘶”了聲,額角青筋跳動,又忍不住側眼看了一眼。


    “沒用。”他說。


    高鬱景纏著手道:“你又不用在正事上,怎麽知道我有沒有用。”


    “嗬。”顧涼宴冷笑。


    前麵開車的劉特助感覺這對話有一丟丟不對勁。


    高鬱景伸手碰了碰顧涼宴的臉,顧涼宴拍開,陰沉威脅:“你再把你的髒手往我臉上放試試。”


    “這麽久沒見了,摸一下不行?”


    “不行。”


    “嫌髒就別碰我。”高鬱景孩子氣的往邊上坐了坐,擠門上去了。


    顧涼宴:“……過來。”


    “我髒,就不過去礙著您的眼了。”


    顧涼宴皺眉:“你要和我鬧?”


    高鬱景氣笑了:“誰先鬧的?”


    “過來,讓你碰就是了。”顧涼宴不耐煩的說。


    於是接下來,他時不時的就看到後視鏡內,自家總裁麵色陰沉得像是要殺人的擦臉,而始作俑者樂此不疲的拿手去捏顧涼宴的臉。


    最終,高鬱景的手被忍無可忍的顧涼宴抓著用消毒水噴了幾遍,擦了又擦,然後放肆得抓住了顧涼宴的手。


    劉特助戰戰兢兢開車,今晚深夜他聽到高鬱景遭襲擊的消息,當時匯報給顧總,聽他說話語氣頓時覺得那人完了。


    而這時顧總見到了人,卻完全變了兩樣,宛如盛怒的雄獅,成了被順毛的貓,但顧總好像沒有意識到,他的情緒可以說是被高鬱景牽著走。


    ——這很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杯濁茶5瓶;慕居者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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