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一班教室後門,鬱涵後背抵著門,微微垂著頭,側臉下頜線流暢清俊。


    他聽到薄妄聲音清晰的說著“沒關係”。


    ——沒關係。


    一年前的那件事,傳得沸沸揚揚,鬱涵也有所耳聞。


    當時還是高二年級的孟謙勻和高三薄妄之間的關係,在同學口中也傳出了許多的版本。


    鬱涵隻知道,他們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疑似交往過,薄妄可能喜歡男人,孟謙勻給薄妄寫了許多情書,情書內容令人麵紅耳赤。


    事情被爆出來後,孟謙勻將一切都推到了薄妄頭上,薄妄沒有對這件事發表過任何說法,久而久之,大家推測他們兩個曾經可能有事,但後來關係崩了,孟謙勻那些話都是對薄妄懷恨在心,所以往他身上潑髒水。


    走廊外,薄妄說完那句回應,沒有絲毫停頓,抬腳正要離開,孟謙勻張了張嘴,聲音還沒發出來,有一道清越的聲音先他一步開了口。


    “學長!”


    孟謙受驚般勻縮回了想要拉住薄妄的手,他們齊齊轉頭往後看。


    鬱涵長得很好看,這一年來也如潤物無聲似的變化著,他身體抽條長高,五官也長開了,麵龐俊逸,不似最初和薄妄相見時的冷厲,身上多了斯文的氣質。


    當薄妄看到他出來的瞬間,驟然一頓。


    單獨看孟謙勻時,薄妄隻覺得孟謙勻身上有一種熟悉感,不過因著他們之前本就見過,所以他也沒有太過在意,而當這時兩人站在了一塊,薄妄才明白那熟悉感從何而來。


    孟謙勻和鬱涵,他們給薄妄一種很相似的感覺。


    怯怯的,如同草食動物。


    “你東西忘拿了。”鬱涵走到薄妄麵前,攤開手心,上麵是一張銀行卡。


    薄妄眸光閃爍,低低的笑了聲:“這麽快就發現了……不是忘了,是本來就給你的。”


    鬱涵眸中錯愕,一時說不出話。


    薄妄湊到鬱涵耳邊,輕聲說:“拿著吧,你這樣別人該以為我們在做什麽不可言說的交易了。”


    他的手一點點握緊了鬱涵的手,讓他拿好銀行卡,然後很快鬆開了,“密碼我的生日。”


    他抬手屈指敲了敲鬱涵的額頭,親昵中帶了點逗趣:“你要不知道我生日,可提不出錢。”


    “不行。”鬱涵回過神,“我——”


    走廊人來人往,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薄妄看了看,拉著鬱涵去了走廊盡頭處。


    被忽略的孟謙勻看著他們離去,猛地低下了頭,感覺身旁的人仿佛都在無聲的嘲笑著自己,他腳步匆匆的走了。


    “鬱涵,你快高三了。”薄妄說,“不要被雜事分了心神,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鬱涵:“……”


    站在他麵前的少年矮了他半個頭,他低頭時,薄妄就隻能看到他削瘦的下巴。


    微風拂過,鬱涵搖了搖頭:“沒關係的。”


    “你自己瘦成什麽樣了,你沒感覺嗎?”薄妄聲音很輕,沒有指責的意思,“我既然管了你的閑事,就會管到底,在你高中畢業之前,有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最後這句話他不知道是第幾遍說了。


    貴族學校即便是免了學雜費,但日常開銷也很大,鬱涵打工兼職賺錢,還要兼顧學習,成績不能下降,他的確可以做到,可是太勉強了,之前薄妄也在這裏,可以幫襯一二,現在在薄妄看不見的地方,鬱涵真正的回歸到了正軌。


    薄妄輕笑一聲,意味不明的問:“還是說,你一定要和我分得這麽清楚?”


    “不是的!”鬱涵一口否認。


    薄妄:“不要逞強。”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等你長大……”


    他揉了揉鬱涵的頭發,動作間溫柔繾綣,後麵的話沒有再說。


    等你長大回報我,還是我會等你長大,然後呢?鬱涵不得而知。


    ——


    近來陰雨連綿,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下午到了放學時間,鬱涵收拾好桌上的東西,翻出一把傘來,但是他還沒有起身,身邊的過道就被人堵住了。


    他沒有抬頭,視線內是一雙昂貴的白色球鞋,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沈臨今天穿的那雙鞋。


    鬱涵等了會,身旁的人也沒有動,他知曉對方是衝他來的,於是慢吞吞地抬起了頭。


    沈臨居高臨下的看著鬱涵,張揚豔麗的臉上盡是不屑,像一隻高傲的孔雀,傲視群雄。


    鬱涵不動聲色,絲毫不懼的回視。


    “我有些事問你,一起走吧。”沈臨不認為鬱涵會拒絕他。


    事實上鬱涵也的確沒有拒絕他,反正無論中間怎麽發展,最後結果都一樣,沈臨這隻呆頭鵝,根本聽不懂別人的拒絕。


    他背上書包,拿著雨傘起了身。


    他們一前一後往教室外走去。


    外麵雨下得很大,雨珠在空中連接成線,滴落地麵響起淅淅瀝瀝的聲音,鬱涵在一樓走廊撐開了傘,踏進了雨幕中。


    “喂!”沈臨高聲叫住他。


    鬱涵回過頭,隻見沈臨站在走廊下,單肩背著書包,臭著一張臉衝他叫道:“我沒帶傘。”


    鬱涵:“……”


    他用眼神詢問著,所以呢?


    沈臨臉色更臭了,“你給我去買把傘,我給你錢。”


    這種跑腿的事他們以前沒少指使鬱涵做,鬱涵也很少會拒絕,然而這次他沒有應下。


    “我沒時間,趕著回家。”


    沈臨見鬱涵毫不留情轉身就走,低低罵了聲髒話,抬腳走進了雨幕中。


    等這個月的月考結束,他們有幾天假期,沈臨算著過些天他成人禮,薄妄那時應該是會來的——如果他有時間的話。


    “你接近薄妄,不就是為了錢?我可以給你錢,你離開薄妄。”沈臨快步走到鬱涵旁邊,聲音裹著雨聲,變得模糊不清。


    鬱涵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沈臨:“我查過了,你媽欠了一筆債吧,我可以幫你還清,怎麽樣?”


    鬱涵:“不需要。”


    沈臨又列了許多好處,見鬱涵不為所動,咬了咬牙:“鬱涵,你別不知好歹!”


    鬱涵腳步停下,偏過頭,漂亮的眸子泛著冷意在沈臨臉上一瞥,淡聲問:“要打架嗎?”


    “你——”


    “我會給打電話給薄妄……”鬱涵扯了扯嘴角,陰森哼笑一聲,漂亮的臉蛋頗有幾分淩厲,“告狀哦。”


    沈臨對上鬱涵的視線,看清了他眼中翻騰的晦暗情緒,身體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腳下也停了下來。


    雨水拍打在他的臉上肩頭,濕了他的衣服,他站在原地,看著鬱涵遠去的身影,他清楚的感知到,像鬱涵這樣的人,在意的東西很少,所以想要威逼利誘也不太可能,更甚於,他比很多人都要豁得出去。


    鬱涵——很危險。


    而且比那個虛偽的人,還要更會裝。


    —


    “哎,我跟你說個事你可別生氣啊。”


    電梯裏,薄妄一手提著兩袋蔬菜,一手拿著手機,他按了電梯樓層,才對電話那頭的鄒遠說:“說唄,我什麽時候生過你的氣。”


    鄒遠跟薄妄相識多年,習慣了他這種隨時隨地跟調戲人一樣的語氣,鎮定自若道:“之前你不是讓我打聽鬱涵在學校的情況嘛。”


    “嗯。”薄妄配合的應了聲。


    鄒遠才接著說:“就那沈臨,好像挺討厭鬱涵的,老擠兌人家,也不像是因為你遷怒。”


    “是嗎?”薄妄漫不經心的回問。


    薄妄和鄒遠聊了會,鄒遠問到沈臨過兩天的成人禮,他去不去,薄妄說:“再看吧。”


    鄒遠說:“他給我發了邀請函,還問了你的地址,我沒給。”


    薄妄挑眉:“找我去氣他?”


    電梯“叮”聲打開。


    薄妄:“我到了,不說了。”


    “行吧。”


    電話掛斷後,薄妄把手機收進了衣服口袋中,走出了電梯,他到了公寓門口,剛要輸入密碼,門就從裏麵被人打開了。


    鬱涵站在門口,提著一個黑色的垃圾袋,看著是要出門扔垃圾,他看到薄妄,先是一愣。


    “你回來了?”


    這句話中的期盼讓薄妄感覺仿佛鬱涵一直在家裏等著他。


    他揚起笑:“嗯,要下樓?”


    “嗯,扔垃圾。”鬱涵點了點頭,側過身,垂眸的視角顯得乖巧稚氣,“你先進去吧,我很快就上來了。”


    “好,今晚吃紅燒排骨吧。”薄妄提了提手中的菜,他是上午回來的,那時候鬱涵在學校。


    鬱涵沒有意見。


    算起來薄妄也有一個多月沒有回來過了,但兩人仿佛昨天才見過,相處間沒有半分生澀。


    鬱涵出了門,薄妄提著菜進去了,他徑直去了廚房,擼起袖子處理菜,動作嫻熟,隻是時不時要看一下手機上的菜譜暴露了他是新手的身份。


    鬱涵上來後看到薄妄做飯,有些驚訝,薄妄不讓他幫忙,半是開玩笑的說:“吃了你那麽多頓飯,今天犒勞犒勞你,可不許嫌棄。”


    “不嫌棄。”鬱涵靠在門口,笑彎了嘴角,他的五官其實是偏向冷峻的,笑起來驅散了他身上的疏離感,“第一次看到你下廚。”


    “榮幸吧。”薄妄切著菜,控製著火候,同鬱涵閑聊。


    “學長,你真厲害。”鬱涵一雙眼睛似盛滿星星,連語氣都十分的誠懇,讓人不禁就信服了。


    很會討人歡心。


    作者有話要說:


    床上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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