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窗外傾盆而下的雨勢,眾人麵露難色,不知如何才能離開這火葬場。畢竟這裏地處偏遠的郊外,四周甚至連個村莊都沒有。雖說有一班公交車會途經此地,但一天隻有兩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而上午那班公交車早已離去,下午那班則還需等待許久。


    這時,王慶文提議由他開車送大家回去。盡管這樣可能需要多跑幾趟,但可以讓車裏多坐些人,畢竟在這樣的暴雨天氣裏,應該不會有交警查車。大家覺得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於是紛紛點頭同意。就這樣,王慶文成了臨時司機,一趟又一趟地將同學們送回縣城,並把他們送到各自家附近。


    最後一趟,車上除了崔佳佳、王亮、靳翠翠、梅紅剛外,還多了一個孫曉玫。


    孫曉玫是故意等到最後,她想問一下王慶文對她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對她若即若離。但王慶文直接把車子開到了付家大院,幾個人進了院子便開始點菜,王慶文和梅紅剛形影不離,氣得孫曉玫一直沒有機會。


    終於等王慶文上了一次廁所回來,孫曉玫拉住了他,問道:“王慶文,你老躲著我幹什麽?”


    “沒有。”


    “你就是躲著我。”


    “不是,我怎麽會呢。”王慶文笑道。


    孫曉玫瞪著杏仁大眼說:“我不是傻子,我看不出來你躲著我嗎?”


    王慶文道:“誤會了啊。”


    孫曉玫咬著下嘴唇,一隻手攔在他麵前,說:“你為什麽不問問我,我的想法呢?”


    “那不重要。”王慶文說,現在,他已經有了女朋友,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孩,她的笑容常常能驅散他心中的陰霾。


    “那什麽才重要?”


    “時間,機會。”


    “什麽時間,什麽機會?”


    “我的時間,你的機會。”王慶文一字一句說,“現在我有女朋友了,就在不久之前。”


    孫曉玫眼睛刷地紅了:“你騙人,你騙我,你就是氣我當時騙了你,你現在也騙我,是不是?”


    “我從來沒騙過你,從高中到現在,不是嗎?”王慶文攤開手搖頭苦笑道。


    孫曉玫低著頭哭了。


    王慶文歎了口氣,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好找到店老板,詢問地炕能不能生火。現在雖然是夏季,可下雨的三綱縣居然溫度降到了十幾度,給大家冷得夠嗆。


    孫曉玫強忍著把眼淚擦幹,轉身回去大廳,靳翠翠和崔佳佳都看出來她情緒不對了,三個女生到另一個包間說悄悄話去了。


    王慶文看到王亮居然抽煙,忍不住提醒說:“等會兒女同學過來,你別把人家給熏跑了,你啥時候學的抽煙?”


    王亮道:“我們那破學校吧,不抽煙都沒辦法在宿舍待著,一群大煙囪。我是與其抽二手煙,不如直接抽一手煙。”王亮高考沒有考好,隻上了一所江北市的民辦大專,學習電腦維修專業,但是大多數時間裏,他和他的同學都在玩電腦遊戲。


    三綱中學雖然是重點中學,但也隻有三分之一的畢業生能考入重點學校,三分之一考生考入普通本科學校,還有三分之一考入各類大專學校。北方省屬於邊疆省份,邊疆省份比中原的豫省、蘇省、川省、魯省略占優勢的是,隻要上了高中,便能考入各種大學,甚至錄取率能夠達到百分百。


    王亮始於三分之一外的一批,高考不到二百分,上了民辦大專,但不妨礙他人緣好。


    同學們陸陸續續來了,靳翠翠開始按照人頭收錢,一人50元,最終來了三十二個人,收了1600元。老板給大家安排了四個桌子,王亮作為氣氛調解員,為大家分配位置的時候,特地男女混座,將以前有恩怨的,有曖昧的全都分在一張桌子上,就像王慶文的身邊正是孫曉玫。


    大家吃吃喝喝吹起了牛逼,尤其是啤酒上來之後,幾口酒下肚,吹牛逼的人更大聲了,很快便忘記了上午的悲傷。


    半年前寒假時,部分同學小聚了一次,那時候隻有十來個人,現在這會兒算得上是人數最多的一次。


    眾人盡量不去提陳誌剛的事,但人喝多的時候總會把控不住自己,有人提到了陳誌剛後,不一會兒便有人趁著酒勁哭了起來,隨後哭聲連成一片。王慶文也忍不住眼睛紅了,但回憶了一下自己和陳誌剛,雙方似乎沒有什麽深入的交往,哭個毛線啊?


    陳誌剛屬於學習成績差但很努力的那種人,由於努力,他的社交很少,在班級的存在感很低。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的存在感著實太高了,每個人都在懷念他。


    “媽的,真希望以後有人也這樣懷念我。”王亮擦著眼淚說。


    大家:“……”


    酒過三巡之後,大家都喝得有點多了,不過並沒有發生酒後失態的事情。然而,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王慶文再次挺身而出,充當起了司機的角色。他先是將住得比較遠的女生們一個個送回家,然後又將住得較遠的男生們也送回了家。至於那些住得較近的人,則自己結伴回家了。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王慶文竟然忘記了自己也是喝過酒的司機。盡管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交通事故,但當他送最後一批人時,卻不幸地遇到了交警查車。


    外麵暴雨連連,交警躲在一座橋下查酒駕,王慶文不巧被逮了個正著。


    被交警攔下測酒精的時候,王慶文還是一臉懵逼,車裏坐著的幾個同學也懵了,副駕駛的梅紅剛試圖求情,還拿出了自己警官學院學生證,但交警拒絕了他的求情。


    “公事公辦,你想讓我把這件事通報給你們學校?”


    梅紅剛不說話了,無奈地看著王慶文,王慶文也搖頭苦笑。


    “走吧。”一個交警將王慶文帶到了警車上。


    2002年,全國尚未大力整治酒後駕車,王慶文的酒駕懲罰僅僅被是帶到交警隊的詢問室,接受罰款和吊銷駕照。


    王慶文自認倒黴,繳納了兩千塊的罰款,駕照也被沒收了。小哥幾個陪著他去了交警隊,出來的時候大眼瞪小眼,許久之後王亮才說:“咋這麽倒黴呢,是不是有人點咱們的炮?”


    “點個屁炮,就是倒黴,自己忘了。”王慶文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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