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整個天井一片死寂。


    貧民窟蟲子最清楚小板栗的來曆,他們看了看開心得在海報上打滾的小板栗,看了看夏川,又看了看站在雕像旁的淩羽,就像親眼目睹了抓奸現場般,尷尬得用腳趾替夏川摳出了一座城堡。


    筒子樓的雄蟲們表情就精采豐富得多了,有腦補力高的,已經加入了抓奸現場的幫尷尬陣營,更多的是不明所以與狀況外的。


    胖子一頭霧水地看著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小家夥,上前糾正道:“這個是元帥,第一軍團元帥淩羽,是很厲害的大雌蟲哦!”


    小板栗擰起了淡色的小眉毛。“不是的,是夏夏!”深怕人不懂似地,他比了比不遠處的夏川,“夏夏!”又比了比海報,“夏夏的味道!”


    他說著爬起來,獻寶似地繞過一個個人形。“這個有夏夏!這個有夏夏!這個也有夏夏!好多好多,小板栗喜歡!”他跑到了最後一個人形前,看著一臉深情眷戀的淩羽,“這個最夏夏!”


    最後一個淩羽的雕像姿勢奇特,左手是舉在臉頰前的,就好像溫柔撫摸著什麽一樣,小板栗抓住那隻手,示範似地把臉貼到了手上,“夏夏夏夏。”


    那小模樣好像在說夏川很經常這麽做似地。


    啊啊啊好尷尬啊貧民窟的蟲子們在心中大叫,十隻腳趾已經不夠他們摳地了。


    大家臉上都有隱約可見的尷尬,隻有正主一臉稀鬆平常晃了過來。


    夏川踱步到橫倒著的雕像前,把整隻粘在上麵的小板栗抱了起來。“這是陰暗潮濕的味道,”他扯了扯自己衣服,莫可奈何地揉揉小板栗的腦袋,“我衣服沒曬太陽,是沾了些潮濕味,但濕潮味兒不等同我。”


    “才不——”


    小板栗還沒開口就被夏川捂住了嘴。夏川低聲道:“你快跟大家說聞到的是潮濕味兒,我就跟大板栗一道陪你玩。”


    小板栗比同齡的孩子都要聰明,立刻大力點頭。


    成交!


    他脆生生道:“原來這是潮濕味兒呀!”小板栗盯著離他最近的胖子,比畫著雕像認真澄清:“這氣息真的不是夏夏每天蹭上去的哦,是潮濕味!”說完樂顛顛地鉤住夏川脖子邀功。“我幫你說好啦!他們都不知道是你哦!”


    “......”


    才怪!本來不知道的現在也知道了,夏川淚流滿麵。


    他決定晚上第一件事就是訓練這隻幼崽讀空氣!


    傍晚的熱風夾著一點躁意吹拂而過,遠方幾片凋零的竹蘭葉子被卷進天井中,萬籟具寂中枯葉落地的聲響清晰可見。


    喀哢。


    眾蟲子的心隨著亞雌的腳步聲提了起來,隻見雕像附近,始終安靜一言不發的亞雌氣勢洶洶走到了夏川麵前,一把拽住夏川就往天井下的地窖過去,兩人連帶一隻幼崽就這麽消失在眾人麵前。


    一進地窖,夏川就把小板栗放了下來。


    這兒沒有旁人,淩羽跟夏川都在,後麵跟著摸進來的厲眠也溫和無害的樣子,地窖是夏川經常活動的角落,熟悉的氣息讓小板栗放鬆下來,一落地就撒丫子狂奔,好奇寶寶一樣四處摸摸看看。


    “編好解釋了?”淩羽臉上看不清神色,“那些雕像是怎麽回事?”


    從雕像被拆出來開始,他就緊緊盯著最後一個雕像。


    那些雕像,都是他私底下的樣子,但最後一個,那般愛戀繾綣的溫柔卻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模樣。那眉眼間藏不住的愛意與溫柔,生動得不像憑空幻想出來的,彷佛雕刻的人真實見過一樣。


    “我——”夏川低下頭,時不時偷看淩羽。


    這種時候,他就萬分慶幸有張黑不見底的臉。


    “五年前我就喜歡你。早上說的那番話都是真的。”夏川一臉豁出去的坦然,“當時......我無比期待婚禮的,但婚禮前一刻,我發現了皇兄與人形異獸的勾結,跟你雌父後來闖入皇宮密室看見的一樣——我皇兄他拾綴父王,血洗長老團,殺光了人,挖走他們的蟲晶!”他神色微暗,“我不知道他們的意圖,更怕你被卷進危險之中,他們利用我們的婚禮吸引外界注意,背地裏不知在進行什麽恐怖的陰謀——”


    “我不敢把你牽扯進來,事發突然,皇兄他們得到長老團那些顛峰強者的蟲晶,背後又站著人形異獸與獸族,勢力之大不是我加上你能夠對付的,我沒有辦法,隻能及盡可能與你撇清關係。我想做的事很危險,那時我打算婚禮後潛伏進皇兄他們裏麵,假意協助他們成為他們的一圓,暗中摸清他們圖謀,伺機阻止他們!”


    淩羽沒料到問個雕像的事,竟能讓夏川突然吐實,確實,五年前軍盟最終決定放過夏川,他成為唯一一個沒有被判反叛重罪,隻流放邊緣星係的王族,正是調查後夏川有完全的不在場證明,那些事發現場都沒有他的氣息與痕跡,種種現象都表明他不知情。


    淩羽追問:“那你現在查清楚他們的圖謀了?”


    夏川搖頭。“他們不相信我。但礙於那分殘存的親情,雖然提防戒備著我沒對我透露任何事,卻也沒有對我下手。”他略顯苦澀地笑了一下。


    “所以你——”淩羽的眼神彷佛要將夏川洞穿一般。“現在與王族叛黨還有聯係?”


    “算單方麵聯係吧。”夏川又是一個苦笑,“執政廳廣場,你炸毀的雕像上,我們約定每周報備一次,讓他們知道我還活著。我無法聯係他們,隻能被動等他們聯係我。”


    “為什麽約定那裏?”


    “他們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夏川低頭,他的臉實在太紫黑,看不出臉紅,隻能從語氣跟漲得血紅的後耳根判斷難為情的模樣。“上麵那些雕像也是,我隻是想寄托情感,沒有任何的歪心思,發乎情,止乎禮......”


    淩羽見他越說越歪,就知道話題結束,夏川願意說的隻有這麽多了。


    “去把你搞出來的雕像收拾收拾。”他眼睛一眯,“要是這些雕像上了星際熱聞——”


    夏川脖子一縮,一溜煙跑上去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厲眠就在一旁邊盯著小板栗邊刷個人終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夏川一上去,他就坐到了淩羽對麵。


    “元帥,第一軍團在荒嶺著地了。”厲眠推了推國王的眼鏡,“筒子樓外,奎九忙活半天了,疑似正在埋藏一些......古董機甲?我監視了一陣子,但沒搞清他打什麽主意。”他好笑,“似乎把筒子樓外當廢鐵回收站的樣子。”


    奎九的小動作淩羽一早注意到了,若非出了人形的事,他會繼續站在天井中央的絕佳位置等著奎九。


    不過現在離開天井也不要緊。


    第一軍團,到了!


    有第一軍團在,整個垃圾星都是他的主場。


    厲眠查看了下監控戒的數據。戒指裏的防護罩雖然消耗掉了,但監控的功能還在。“皇子剛才說的話,元帥認為有幾分可信?”


    監控戒上顯示,百分之百真實。夏川的情緒起伏都在正常的波動範圍內。


    淩羽搖頭。“沒一句是真的,但也沒一句是假的。那麽長一段話,說得大氣不喘一下,背講稿似的,”他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心裏組織編排了多久,就等一個契機說出來,終於被他等到了。”


    厲眠有不同看法。“元帥,皇子可能在轉移注意。”大家都揣著明白裝糊塗,夏侯川知道他們過來搜查叛黨,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個時候吐了實,背後肯定還有其他不想被發現事。


    淩羽看厲眠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說。


    “那位發瘋的刀長老,元帥還記得嗎?”


    “嗯。”淩羽自然是記得的。


    那位刀長老是當年長老團出事,唯一的幸存者。他正好在家中待產,僥幸躲過了死劫。但是他的雄主,另一位長老卻沒能躲過,被挖心與挖出蟲晶而死。


    “那位刀長老,在伴侶死後發瘋了,神智不清好幾年。”厲眠說:“上次我雄父去探望他,說過他已經認不清人了,詭異的是,他在家中做了一整排的等身石像,全是他死亡的伴侶,各種神情姿態都有,全是平時的生活麵貌,栩栩如生到嚇壞我雄父......我雄父擔心刀長老,曾經去醫療中心諮詢過,聽說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創傷應激造成的心理依賴疾病。皇子這與他有點相像的感覺,不過數量少上很多。”


    正說著,忽然嘎吱一大聲,小板栗不知道碰到了什麽,咚地一聲不見了。


    “夏夏!”


    “夏夏——”


    小幼崽興奮的聲音從暗板下悶悶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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