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灝不好意思承認,他聽完這句腿有點軟。


    不是害怕,是他特別受不了萬景靖這個樣,再撐個牆就能當霸道總裁了。


    因為滿腦子廢料,鄭灝沒控製好表情,桃花眼本來就容易顯得花癡,這麽一看,好像萬景靖非常沒有威懾力。


    “總裁”很生氣地大步走了。


    鄭灝推著電動車,忙不迭邁著碎步追:“哥哥我記住了,我肯定守身如玉,你等會兒我啊……”


    前麵的人頭也不回,鄭灝呼哧呼哧好不容易追上去,一手扶著車,另一手爬過去跟人家牽手。


    牽著不夠,還沒完沒了的捏捏蹭蹭。萬景靖的手比他大一點,手指卻更纖細,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從小為了成演奏大師而精心保養的。


    鄭灝心猿意馬想,其實自己可清純了,除了上學的時候懵懵懂懂的時光,還沒有和誰這樣牽手走過路。


    他心裏這麽想,嘴上也這麽說:“快放學了,你晚點回家的話,你爸爸會罵你嗎?”


    萬景靖手被牽著,不掙脫,也不搭理他,憑著鄭灝自己花言巧語。


    鄭灝又說:“哥哥,你要帶我去哪啊。”


    “哥哥哥哥,你不會是要把我拐賣了吧?”


    “沒完沒了了是吧?”萬景靖被他弄得不耐煩,但嘴角分明都要翹起來。


    鄭灝晃蕩著人家胳膊,張口就來:“這是我遲到的初戀。”


    萬景靖抿嘴沉默片刻,到底是笑了,回過頭去問他:“那哥哥帶你去喝酒,會喝嗎?”


    鄭灝眼睛都亮了,角色扮演,他的強項。


    小雞啄米地點頭:“好呀,喝醉了哥哥送我回家。”


    萬景靖被惡心出一身雞皮疙瘩,不陪他玩兒了:“放開手,前麵就到了,我不想陪你上熱搜。”


    鄭灝乖乖撒手,跟著人走,拐了一條街,真的見著幾棟小房子。


    他們走過來都是一路幾近無人的海灘,看不出來這邊還能有人煙。


    幾棟房子遠看去滿牆塗鴉,分明是個衝浪滑水的小驛站。


    等走近了,才看到裏麵的店員正往外搬著桌椅,夜色降臨,幾個探照燈點亮,不是那種氛圍曖昧的海灘酒吧,更像是個露營篝火的地方,甚至還有人在搭帳篷。


    鄭灝很喜歡這種風格的場所,高高興興過去,卻發現那幾個辣妹店員隻看得見萬景靖,而且還一副很熟絡的樣子,任他倆走到了不對外開放的小露台。


    穿著吊帶花裙的長發店員風情萬種地走過來,給他們倒了兩杯水,拿了一碟風幹魚片,女生一隻手搭在萬景靖的肩膀上,柔聲問:“萬哥,這位是你朋友嗎?”


    鄭灝擺出一副很自然的語氣直接回答:“男朋友”。


    女生店員小聲“哇哦”一下,低頭探尋萬景靖的反應。見他喝口水,不動聲色換了個姿勢,把自己肩膀從女生手裏挪開,笑著點點頭,介紹道:


    “鄭灝,我男朋友。”


    鄭灝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美得不行,酒單菜單統統不看,財大氣粗地說:“咱們開瓶山崎12年吧,你們這兒能存酒嗎?”


    店員有點為難,說:“我們這兒隻賣調酒和啤酒,要不我給您來杯純威士忌?但隻有芝華士了。”


    鄭灝撇著嘴:“好歹也是黑方啊。”


    店員笑著說:“這還真沒有。”


    萬景靖製止了他突然的犯病,在菜單上勾了幾個吃的,遞回給店員:“別搭理他,給他來杯椰林飄香就行。”


    店員爽快答應,還真就看都沒看鄭灝,直接走了。


    鄭灝朝著萬景靖鬧脾氣:“我喝什麽椰林飄香,你什麽時候見過我喝這麽娘的酒?而且,那能叫酒嗎?”


    萬景靖往他嘴裏塞了一片魚幹:“這是他們的主打,和別的地方做的不一樣。”


    魚幹很好吃,被喂食的感覺也很好。


    等到酒端上來,鄭灝得寸進尺:“你喂我喝行嗎?”


    答案當然是不行。


    鄭灝自己咬著吸管,不得不承認確實很好喝,這家把酒直接裝在椰子殼裏麵,椰汁清爽,不像以前喝麽那種甜膩,唯一缺點是真的沒什麽酒味兒,他很打臉地又點了兩杯同樣的。


    鄭灝環顧四周看著:“你怎麽認識的這群人,這個地方一般人也挺難找到的吧?”


    萬景靖隻說不答:“他們是衝浪俱樂部,本來就有各地的發燒友自發過來,店員們也都是誌願者,晚上喝酒露營燒烤,原本也不對外做生意的,都是熟人來玩兒。”


    看了看鄭灝的警惕眼神,笑了笑還是承認:“我從網上找到的衝浪教練,然後認識的。”


    “哦”,鄭灝看著牆壁上掛著的衝浪板和海報:“我想看你衝浪,但明天早上就要走了。”


    察覺到他有點蔫,萬景靖撿起一塊魚片拋過去:“接著”。


    鄭灝下意識張嘴接住了,魚片嚼到嘴裏才覺得有點不對勁,瞪著眼睛看對方:“逗狗呢你?”


    萬景靖悶悶地憋著笑:“可不嘛?”


    看鄭灝又恢複了呲牙咧嘴的樣子,才接著說:“我隻學了兩次,還不太會呢,過一陣兒等我熟練了你再來。”


    “那你能學到可以教我的程度嗎?”鄭灝得寸進尺地問。


    “能”,萬景靖點頭。


    “那……下回我們來拍個 mv 吧,讓 mggie 給撥預算。”


    萬景靖笑:“你先把專輯弄出來再說吧。”


    “哎呀”,說到這個,鄭灝又有點焦躁:“這節目早說也要錄到過年,然後再做專輯,都要明年夏天了。”


    “好玩兒嗎?”萬景靖喝了口酒問,說的當然是上節目。


    鄭灝想都沒想:“不好玩兒,全是定好的劇本,也就是碰上的幾個嘉賓有點意思,我們這次組隊的搭檔,那個 rpper 鹹魚,還有峰哥他們啊什麽的”,又補充一句:“除了李達夫。”


    萬景靖看著他笑:“那就讓林一張去跟節目組說,趕緊把你們淘汰了。”


    鄭灝遲疑一下:“那也不行,來都來了,淘汰多難看,而且也對不起我們小搭檔。”


    “嗯”,萬景靖對他這個答案早就有預料,這才說:


    “逗你的,現在你這麽紅,節目組怎麽可能讓你淘汰,而且你選了鹹魚挺好的,嚐試點不一樣的東西,肯定會有收獲的。”


    “能有多紅啊,全都是節目組炒的”,鄭灝嘀咕著,他想紅,也不怕出風頭,但是鋪天蓋地全都是這點兒花邊新聞,又覺得空蕩蕩的。


    正說著呢,夜色越來越深,外麵的海灘上漸漸聚集起更多的人來。


    一群年輕人抱著吉他的,吹口琴的,玩兒手鼓的,圍坐在一起唱歌喝酒,飄來隨性的旋律。


    另一些零零散散的人,有的過去圍觀,有的各自找個地方坐著聊天或者散步。


    他們坐的位置是房子的露台,比海灘地麵高出半人多,和外麵的人群隔著點距離。


    鄭灝趴著欄杆望過去,椰林飄香度數低,但是喝了三杯下肚還是有點微醺。他看著外麵的景象,低聲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萬景靖說:


    “我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好像有點開心,但是又覺得失落,離真實的世界越來越遠……”


    萬景靖陪著他,也看著外麵沒說話。


    一對小情侶走近,抬頭就看見了各自悵惘的這倆人。


    女生看了鄭灝一會兒,等鄭灝察覺到,也看過來和她對視的時候,才確定自己沒認錯:“你是那個那個夏日冰粉的主唱嗎?”


    鄭灝極其言行不一地迅速換上一種“被認出來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這麽紅實在不好意思”的表情,點點頭矜持道:“嗯,是我,你們好。”


    女生欣喜看了看自己男朋友,男生稍微穩重一些,很有禮貌地說:“我們看了節目,很喜歡你們樂隊,還有你們的歌。”


    女生在一旁補充:“嗯嗯,尤其是《燈火》,真浪漫,加油哦!”


    兩個人沒有過多打擾,也並不好奇坐在鄭灝對麵的萬景靖,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萬景靖看這樣子,覺得也不需要安慰鄭灝什麽了,轉而吐槽還在裝模作樣跟人家告別的他:“誰讓你這麽愛出這個風頭呢?”


    鄭灝悻悻回過頭來:“哈哈,是啊,我怎麽管不住我自己呢?”


    萬景靖隻笑不說話。


    鄭灝又被提醒到了,問他:“人家都說喜歡那首歌,你呢?你還沒說過。”


    萬景靖挑挑眉答:“我還沒聽過完整版。”


    暗示的也不用這麽明顯吧,鄭灝心想,他看了看外麵唱歌的那群人,心裏的念頭不言而喻。


    還故作神秘問萬景靖:“那我唱給你聽?反正也不怕多出一個風頭了。”


    萬景靖估計自己也是酒精有點上頭,或者這裏氛圍太好,周圍的人都看起來那麽友善。


    也或者戀愛就是讓人失去理智,骨子裏那點兒和鄭灝如出一轍的瘋勁兒上來。


    他盯著鄭灝不說話,歪著頭看他,眼角眉梢都是風情。


    恍惚間鄭灝覺得回到了那年後台,萬景靖一身咖啡盯著他,隻用這麽一副表情,就比任何言語都攛掇人,烈火幹柴的。


    他起身跑下露台,走進那群人中間,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就把人家的木吉他拿了過來。


    鄭灝背著吉他,背後是黑沉沉的海麵,旁邊暖色的燈火照著他,晚上的海風很大,吹過去自由而散漫的空氣,和那樣的他融為一體。


    他麵朝著露台這邊,調了幾個音,起了吉他前奏的時候突然大喊:


    “萬景靖,唱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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