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慎思苦笑一聲:“是恩師給我的,讓我快到青國時便戴上,我也不知他是何用意。”


    有音看了一下周圍環境,呼道:“啊!我們已到了解家村和龍家村交界的地方了,這可是天青兩國皇族的發源之地啊!”


    清洛聽言心中一驚,解家村?天朝皇族發源之地?如果自己真是洛妃所生,先帝親女,那自己豈不是也應該姓解?難道這裏就是解氏皇族發源之地嗎?


    蕭慎思見她麵上驚疑神色,知她心中所想,忙悄悄地握住她的右手,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三妹,那事暫時不要去想,等救回小康後我們再作打算。”


    過得一陣,山路上又奔來七八個村民裝扮的人,急竄入涼亭,將原本不大的亭內擠得滿滿當當,見他們進來,清洛等人忙稍稍的靠攏一些,讓了些位置出來。


    進來的村民朝他們看了一眼,不再理會,其中一人將手中物事狠狠擲落於地,旁邊之人都圍上去重重地踩踏著,眾口咒罵道:“踩死你這血魔,驅魔節也不安生,下這麽大的雨,踩死你這慶氏血魔!”


    蕭慎思一驚,向地上物事望去,隻見是一木刻雕像,雕像通身血紅,麵目猙獰,口角用紅漆繪上數縷血跡,胸口繪著一個黑色的火焰圖案。


    清洛在旁見那些人麵上憤恨之色甚濃,覺得有些好奇,轉向蕭慎思問道:“大哥,什麽是‘慶氏血魔’啊?”蕭慎思心一沉,不知該如何回答。


    旁邊的公孫懷玉麵上微現恐懼之色,開口道:“洛兒,這‘慶氏血魔’———”


    蕭慎思情急之下猛喝道:“盛小姐!不要說了!”


    公孫懷玉被他一喝,愣了一下,抬眼見蕭慎思急怒神情,心頭不由感到有些不舒服,瞪了一眼蕭慎思,道:“蕭公子!請你稱呼我為公孫小姐!”


    清洛感覺氣氛有些尷尬,見蕭慎思與公孫懷玉怒目相視,忙道:“大哥,以後你叫懷玉姐姐為公孫小姐吧,孟雅的事不了結,她是不會恢復姓盛的。”聽她此言,盛竹卿和公孫影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均知女兒幼年受盛府眾人歧視的陰影,至今尚未消去。


    蕭慎思這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麵上一紅,忙道:“公孫小姐,在下不是故意的,還請小姐見諒。”


    這時,雨慢慢的小了下來,天地間也不再是白茫茫一片,有音笑道:“這劍江邊的雨,就是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倒也慡快!”那七八個村民見雨勢漸小,紛紛道:“走吧,驅魔節馬上就要開始了,得趕快將這‘慶氏血魔’放到祭壇上燒掉才行!”一人罵罵咧咧拾起地上木雕,眾村民相繼出亭而去。


    見他們遠去,蕭慎思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卻在此時,聽到清洛清脆的聲音響起:“懷玉姐姐,你還沒開始說,這‘慶氏血魔’到底是什麽啊?”


    蕭慎思頓覺頭疼不已,見公孫懷玉欲張口述說,忙搶道:“三妹,我來告訴你吧。”


    見清洛轉過頭來,泉水般純淨的大眼睛略帶好奇之色望著自己,蕭慎思按住心中不安,清了清嗓子,在腦中急想措辭,慢慢道:“三妹,你聽我說,是這樣的:我朝天朝立國之前,中原和這西南青國本屬一國,稱為慶國,皇族便稱慶氏。慶氏一族不知從哪代開始,武功十分高強,皇族中更是有秘技世代相傳。到了慶國最後一個皇帝陽帝之時,陽帝參加武林大會,竟輕而易舉的擊敗四大門派和三大邪教,將盟主信物擲落於地,大笑而去。而這陽帝極好四處征戰,窮兵黷武,又強征暴斂,一時弄得民不聊生,內亂四起。”


    眾人聽他細細道來,麵上神情複雜,公孫影更是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當時流寇四起,暴亂叢生,那陽帝卻一味沉迷於徵兵作戰,終於某一年,有一解氏男子揭竿而起,率眾起事,發布檄文說是陽帝大量徵兵不是為了作戰,而是為了吸盡那些青年壯丁的血,以作為練功之用,如果再不阻止陽帝暴行,讓他‘血魔功’大成,天下蒼生將盡數淪於慶氏魔掌。”


    清洛聽他細細道來,隻覺有趣至極,竟是眼睛都不捨得眨上一下。


    蕭慎思心中暗嘆,續道:“當時慶國民眾早就對陽帝暴行十分不滿,聽得這解氏義軍所講,便個個深信不疑,紛紛加入了起事之列。正逢此時,當時在民間享有極高威望的‘璿璣老人’的徒弟龍千海出現在義軍之中,他言道‘璿璣老人’演算推得這慶氏一族是天生的‘血魔’轉世,如果讓慶氏一族繁衍下去,天下將淪為血海。還言道慶氏一族,胸口皆有火焰圖形,正是‘血魔’標誌,義軍便將捉來的慶氏族民當場驗證,確發現他們身上有那火焰圖形。”


    “這下民眾情緒再也無法控製,義軍勢如破竹,數月內便攻至京城,路上凡遇慶氏族人便屠殺殆盡。那陽帝見勢不妙,仗著武功高強率最後一批皇族逃至開州,解氏軍隊將開州團團包圍,本以為陽帝武功高強,無人能敵,隻擬將他圍困城中,斷其食源,慢慢餓死他。卻於某日清晨,開州城牆上拋下陽帝屍身,其餘慶氏皇族卻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也成為了史上一大懸案。”


    清洛聽得心潮起伏,猛想起陸先生以往授課之時,隻字不提此段歷史,不由暗暗納罕。


    蕭慎思頓了頓續道:“那起義的解氏男子便是我天朝開國皇帝聖太祖,他立國之後,便頒布詔書,凡遇慶氏遺民,格殺勿論,民間受其影響,便世代相傳慶氏一族為‘血魔’投胎,即使有那慶氏孤民改名換姓存活於世,卻也因胸口有火焰圖形被人發現而被屠殺,所以現在這世上當再無姓慶之人了。”說著,他長嘆了一口氣。


    清洛忙問道:“那這慶氏一族真的是天生的‘血魔’投胎嗎?”


    蕭慎思一愣,想了一下,緩緩道:“民間百姓十之八九都相信確是如此,你方才聽到的‘驅魔節’隻怕就是由此而生。但我是心存疑慮的,僅憑一個暴君所為和胸口有一個火焰圖案便將這一族人屠殺殆盡,孰是孰非還真不好論定。何況還有一事,讓我感到有些疑惑。”說著沉吟不語。


    “什麽疑惑啊?大哥快說!”清洛忙問道。


    五六、一別生死兩渺茫


    蕭慎思沉默片刻,終道:“那就是聖太祖立國之後,竟將這西南十六州劃給那‘璿璣老人’的徒弟龍千海,龍千海便是以這十六州為根基,建立起青國來。天青兩國便以這劍江為國界,並存了二百餘年。之前有音所說這處是解家村與龍家村接界之處,而本朝聖太祖與那龍千海的祖籍便正是此處。唉,史上疑雲,再也無清朗之日了。”


    旁邊的有殤聽得入神,不由問道:“那龍千海既是青國開國之主,為什麽清南君又是姓清啊?”


    蕭慎思一時失笑,答道:“這‘清南君’隻是南疆民眾對他的尊稱而已,他實際上是姓龍的。”


    清洛聽他細細說完,隻覺這段歷史風雲詭譎,波瀾叢生,一時便想得有些發呆。蕭慎思望著她長長的睫毛,睫毛下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湧起無比憐惜之情,暗道:三妹,不管你身上是不是流著慶氏的血,今生今世,我都要守在你的身邊,愛惜嗬護於你,絕不讓你受到半分傷害。


    他眼光不自覺地望向清洛胸口,猛然省起,如果三妹真是慶氏後人所生,那麽她胸口也可能有火焰圖形,但見三妹聽到自己剛才所述毫無異色,難道那洛妃並不是慶氏後人?那麽真相又是怎麽樣的呢?


    這一段時日以來,關於三妹胸口是不是真有火焰圖形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但一來無法求證,二來認為自己既然下定決心,不管三妹是不是慶氏後人,都要守護於她,這個問題便不用再去計較了。隻是此時見清洛並無異常反應,才覺事有蹊蹺,一時諸多疑點紛紛湧上他的腦海。


    這時清洛抬起頭來,疑道:“那陽帝不是武功蓋世嗎?誰又能殺死他呢?”


    聽她此言,立於一旁的公孫影悠悠地嘆了口氣:“唉,洛兒,其實這慶陽帝之死應與我劍 穀先人有些關連。”


    “啊?!”清洛轉向公孫影問道:“義母,您知道真相啊?”


    公孫影緩緩搖頭:“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我隻知劍穀中人不能行走江湖,隻能每逢五十年放一人出遊一年,這規矩便與當年有劍穀弟子捲入這場風波有關。捲入其中的先人姓秦,他是後來的穀主,他在天朝立國之後便立下此規,封穀不出,三十五歲左右便鬱鬱而終。他墓前立著一塊石碑,上麵刻著‘火龍印生,淚封印開,龍鳳雙氏,血魔咒解”十六個大字,隻是這十六個字是什麽意思,當世再也無人能解了。唉!”


    隨著她惆悵的嘆息聲,雨終於停了,天空漸漸放晴,清洛抬起頭來,忽然驚喜叫道:“快看,彩虹!”


    眾人轉頭看去,隻見劍江上,峽穀裏,湛藍純淨的天空中,一道絢麗的彩虹當空而掛,七彩流光,炫爛無比。


    眾人收拾心情,重新上路,行得十幾裏,山勢漸漸平緩,有音向蕭慎思道:“大哥,這裏有兩條路線可以去到南疆,一條是下到劍江邊的黑水渡,乘渡船過劍江後便有直通南疆的路,但現在青國內戰,這條路是必爭之地,隻怕青王和清南君的主力都集中在此;另一條是沿此山路直下,繞落羊山也可去往南疆,隻是路途遙遠,耗時要久一些,而且中間還需穿過‘鬼哭峽’,那處地勢極為險峻,隻怕有些難行。”


    蕭慎思低頭正沉思中,盛竹卿縱馬過來,道:“蕭公子,當年我遊歷南疆時走的便是落羊山的這條路,雖然路途遙遠了一些,但在這戰時,保得大家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何況現在算算時間,還有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加快點行程,一個月的樣子便可趕到月詔山的。”


    蕭慎思點頭道:“盛爺說得有理,我們就走落羊山這條路吧。”


    這一路行來,山路崎嶇無比,險象環生,有正所騎駿馬便失蹄掉落峽穀,幸虧有正反應快,及時躍下馬抓住岩邊青藤,才撿得一命。加上天氣漸漸炎熱,烈日當空,有時行得數十裏都不見人煙,水糧匱乏,眾人皆感疲憊無比,清洛也覺有些承受不住,但想想生死未卜的幼弟,便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蕭慎思在旁時時關注於清洛,覺得她仿似一下子長大了幾歲一般,原本有些稚氣的麵容漸漸帶上一絲成熟的清麗,仿佛一朵含苞欲放的水蓮花在盛夏幽幽綻開,散溢出滿池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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