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心理疾病嗎?”


    “不是,通俗點說就是心髒病。”


    沈年把焦炭似的藥草一股腦倒出來,手指輕輕摩擦盒身:“這個盒子原本不是這個顏色,死者死去的時候就掛在他腰側,後來屍體上的血肉風化腐爛掉,這個盒子陷進骨肉裏,粘上血,也卡在骨縫,永遠和他留在一起。”


    “是之前失蹤的人嗎?”


    “這具屍骨是個老年人,不是之前失蹤的人裏麵的。”


    沈年回答完他,丟開匣子站起來,道:“這個人或許是個線索,記住他。走,到城裏麵看看。”


    一行人在前麵走,城門在他們身後無聲合上,好像從來沒有打開過。


    這座城裏商鋪林立,道路發達,街頭巷尾都有石獅立著,如果是在全盛時,也稱得上是個大都市。


    沈年在城中央的一座建築前停下腳步,這個宅院是這座皖州城裏最高最雄偉的所在,門上被貼了封條,牌匾上的字年月太久,看不清了。


    沈年看的不是這個,而是從門裏滲出來的黑色的血。


    蘇意也注意到了,看到封條又看到血跡,腦海裏浮現出恐怖片裏撕下封條放出鬼怪的橋段,沒辦法,他就喜歡腦補這個。


    沈年上去伸手觸碰上封條邊緣。


    蘇意忙道:“啊,別撕!”


    2、紅梅故人歸2


    ◎到底誰是情種◎


    沈年指尖夾著封條轉過臉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有風吹過,吹得封條簌簌地響。


    “你說晚了,我撕完了。”


    蘇意回他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裏麵,不會飛出來什麽鬼吧。”


    “說不準。”沈年半拉開門,向裏麵看了一陣,回頭對蘇意道:“還真被你說中了,看看嗎?”


    “哈?”蘇意慢慢探頭往裏看:“還真有鬼?”


    “沒有鬼,不過……”沈年話音停下,看著他的目光若有所思道:“裏麵有幾具屍骨,要不你再拖一具出來,看看這次有什麽線索。”


    蘇意搖頭表示拒絕,走上去,把門全部推開:“進去看吧,想看哪具看哪具,隨便你看……”蘇意邊說邊向裏麵瞥了一眼,這一眼把他自己嚇了一跳,不確定地問:“這麽多?”


    裏麵的屍骨鋪成一小座屍山,汙黑的血漬到處都是,怪不得多的溢出來。


    “是。”沈年挑著沒有血的地方走進去。


    死屍早已經變成了一具具屍骨,看不出來是怎麽死的。


    在滿地汙血中,有一條血痕從這片人間煉獄般的院子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很是突兀。


    當時的一地赤紅,現在曆經時間的衝洗,變成了比紅色更濃黑的黑。


    “去看看嗎?”蘇意問。


    “嗯。”沈年沿著那條血路走在前麵,蘇意和另外三人依次跟在他後麵。


    沒人看過那人那時血流成河驚天地的樣子,也沒有人看過活著的人孑然一身,身後留下長長的血痕禹禹獨行。


    沈年一行人走出很遠很遠,周圍看不到房屋和其他的擺設,隻剩下一大片空地,和那道沒有終點的血痕。


    “前麵被人故意用石頭擋住了。”沈年停住腳步,往身後看:“這裏離我們剛才停下的地方已經很遠了,流了這麽多血,這個人不可能活著離開皖州,八成在巨石後麵。”


    蘇意抬頭看去,擋在幾人前麵的石頭很大,把整個路口擋住。


    蘇意把手搭在上麵,推了兩下,巨石紋絲不動,道:“你確定是人為把這塊石頭擋在這的?”


    沈年的手指挨著他的手搭上巨石,來回摸索一會兒,說:“就算他平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憑當時的狀態,這個人是絕對辦不到的,但是,如果是他自己安排好的呢。”


    沈年說到這,忽然握住蘇意的手在巨石上按了幾下,蘇意感覺到手下的石頭被按凹下去,這麽硬的石頭,竟然被他幾根手指按動,蘇意一臉不可思議,一時間忘了沈年不幹人事的事實。


    下一刻,從巨石上傳來一聲巨響,像焰火爆放在天際,又像雷鳴陣陣炸裂,蘇意心裏莫名心悸,下意識要縮回手。


    “別動。”沈年按住他。


    巨石忽然從中間裂開一道縫隙,由中間向四周斷裂,在巨石倒下去的一瞬間,聲響消失,石頭碎成無數塊。


    “我……我把這麽大一塊石頭摁碎了?”


    沈年鬆開他手:“你也可以當這塊石頭風化變脆了。”


    巨石碎掉,露出後麵的石室,這是這座府中的後院,周圍很遠都空無一物,也許在當時這周圍十裏有森森鬆柏,幾人這才知道方才那塊石頭是這間石室的門。


    “都打開了,進去吧。”沈年說完,在幾人之前走進去,從包裏掏出一根蠟燭點上,蠟燭沒滅,這裏通風不錯,至少這麽多人進去不會因為缺氧悶死。


    這間石室,準確的說是一間墓室,中央擺放著一口很大的棺材,棺材周圍出人意料擺的不是冥器,而是紅色的蠟燭,一根根絳紅色的蠟燭圍在棺槨周圍,一旁的桌案上擺的也不是香爐,可以認出來是紅棗、花生、桂圓、瓜子等吃食。


    “一共是一千三百一十四根蠟燭。”沈年彎腰拿起一根點燃,“它們全部燃燒的時候肯定是很好看的。”


    “你數那麽快?”蘇意從一堆蠟燭中抬起頭。


    “不是,這棺材上麵有寫,除了蠟燭數量,還記了一些其他事情。”沈年的指尖輕輕滑過那幾行小字,借著那根蠟燭閃動的光,蘇意也湊過去看。


    上麵記載的是:皖州沈暮時與其內人夕影所葬處,祭司暮時,位尊權重,中人禁呼其名,不得與之並行,為內人所殺致死,其弟沈暮節記。


    沈年推開棺蓋,裏麵躺著兩具屍骨,這許多年過去,仍抱住對方不撒手。


    合抱的屍骨,絳紅的喜燭和齊眉的案,這景象實在是讓人震撼。


    不像是埋骨之地,倒像是有人在這裏成親。


    “死了也要布置成這樣,這個沈暮時,不會是個多情種吧?”蘇意這句話說罷,從棺材裏卷出一陣勁風,繞成圓環狀,隨後迅速收緊,把幾人包在中間。


    “靠!完了。”


    這是蘇意失去意識前腦海裏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等他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坐在一片黑暗當中,手邊摸到一個黏糊糊的東西,卻不沾手。


    耳邊有個電流音響起:“恭喜您成功與祭司建立契約關係,您為目標方,請及時接收並完成有關任務,以下以甲方稱呼您,您的賬號已自動綁定風逸大陸蘇、夕、影。”


    這段話播完之後,蘇意眼前飛出一行字,那個電流音熱情為他解讀:“人物簡介:菜雞,年齡:18歲,性格:懦弱、孤僻、脆弱。”


    蘇意目光停在“菜雞”二字上許久,恨不得砸了這垃圾信息窗口,心說你才菜雞,你全家都菜雞。


    據蘇意多年來上課下課無時無刻不沉浸在網絡文學之中的老道經驗來看這事,他對這種穿越時空已經見怪不怪,並且心裏隱隱還有些對於新奇事物的期待。


    “甲方請注意以下事項:


    1.蘇夕影身份設定為祭品,永久製不可更改;2.在風逸大陸死亡等同於現實中死亡;


    3.甲方不得違反世界規定;


    4.甲方不得崩壞人設。


    為確保甲方按規則操作,維持風逸大陸秩序以及角色相關服務,本係統將與甲方如影隨形。”


    什、什麽意思?


    合著這係統生來就是為了控製他的啊。


    還甲方,訂立契約給我甲方的名聲,倒是給我甲方的實權啊?!


    祭品獻祭給誰啊,獻祭給那個沈暮時嗎?兩個人就這麽湊在一起你儂我儂了?!


    這tm什麽狗血劇情,蘇意胡思亂想一陣惡寒,心說自己這又不是穿書穿影視,為嘛還要配置係統。


    隨著科技進步,係統業務也是越發寬廣了。


    係統你如此繁忙,別管我了,行行好吧!蘇意在心裏默念,決定還是要同它講講條件。


    “如果我把蘇夕影人設給崩了呢?”蘇意問。


    眼前閃起紅燈,“係統將會給你懲罰。”


    “什麽懲罰?”


    “保證甲方以正常方式死亡。”


    “……”


    蘇意欲哭無淚,感覺後背涼嗖嗖的。


    所以這還是很危險的,蘇意總算明白了,這是墓主人對被說“情種”二字不滿,故意擺自己一道,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你行你上。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蘇意又問:“我不崩了蘇夕影人設,我把其他人人設崩了不會被罰吧?”


    眼前紅燈繼續閃:“不可以!違反世界規定,破壞秩序,該罰。”


    “那我遠走天涯海角自己一個人過逍遙日子總可以吧?”


    紅燈沒滅,係統拉響警報:“警告!警告!甲方想法過於危險,請立即開啟加強版監督模式!請立即開啟加強版監督模式!”


    蘇意:“……”


    去你的係統。


    作者有話說:


    合同裏通常稱雙方為:甲方、乙方


    本文沿用


    3、紅梅故人歸3


    ◎第一天進水牢◎


    蘇意坐在椅子上。


    啊不,他現在是蘇夕影了。


    蘇夕影坐在椅子上睜開眼睛,旁邊還坐著許多和他一樣身穿白衣的人,都在閉眼端坐,嘴裏絮絮叨叨念著他聽不懂的咒語。


    他們腳下是一座很大的圓形高台,邊緣被包括蘇夕影在內的這許多白衣少年圍成一個封閉的圓。


    圓中間站了很多人,穿的很是清涼,有的隻披了一件黑袍子,□□可見。有的幹脆渾身赤|裸。


    蘇夕影還很發蒙,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


    不多時,白衣少年們停止吟誦。


    對麵站起來一個人,潑墨般的長發和絳紅的華裳在風裏飄的張揚,他一站起來,蘇夕影就注意到了。


    蘇夕影感覺袖口一緊,身邊一個少年拉了他一下,輕聲道:“你忘了嗎?不能在這個時候直視祭司。”


    “哈?哦哦哦。”


    蘇夕影第一次見到沈暮時是有十分驚豔的,沈暮時就那樣自然的站在百人外,蘇夕影還是看到了。


    場中傳來抑揚頓挫的水流聲,蘇夕影垂著頭,用餘光掃過四周,竟找不到聲音傳出來的源頭。


    然而下一刻,蘇夕影就看見那些黑袍人從背後拿出刀,開始割□□的人身上的皮,一張張薄如蟬翼的皮從人身上脫落,掉在露出滿身紅色新肉的人的腳邊。


    被剝下去的人皮還在一扭一扭抽動,那些被剝皮的人好像啞巴一般,嘴角張裂開,卻沒有聲音發出。


    這一幕實在有衝擊力。


    蘇夕影沒坐住,一下子跌坐到地上,雙手撐住地麵陣陣發暈。


    蘇夕影感覺自己心跳的厲害,他劇烈喘息著,胸口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他這反應把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蘇夕影難受地按住胸口,他聽到台下有人說了一句:“這人……八成要沒。”


    蘇夕影臉上當即一副潸然淚下的表情,不是吧!他才剛來,這麽快就要死了?


    坐在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敢來扶他,蘇夕影抬頭,看到沈暮時在往這邊走,他滿臉冷漠,穿過屍骨血骨肉半蹲在蘇夕影麵前。


    沈暮時身上仿佛也帶上了死屍特有的腐臭味,蘇夕影捂住嘴,不讓自己真的吐出去,從喉嚨裏麵發出幾聲壓抑的幹嘔。


    旁邊有個少年被他帶累忍不住嘔出了聲,而後,滿眼驚恐地看著他們,下一刻,他眼睛忽然睜的極大,兩行血水從他眼眶裏流下來。


    沈暮時從那少年脖子裏伸出手慢慢舔食著沾染在他指尖上的血。


    蘇夕影嗆的眼淚都要出來了,見了旁邊那少年的慘狀,嚇得半死。


    他害怕沈暮時真的一掌拍死他,忙手足無措地往後退,身後有什麽他沒看,再一摸地麵,摸了個空,回頭一看已退到祭台邊緣,從祭台上望不到地麵,他正猶豫要不要跳下去,沈暮時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他下巴。


    蘇夕影悶哼一聲,揚起下巴,被迫和他對視,沈暮時妖冶的眼睛意味不明地從他的眼看到他的脖子,涼涼吐出幾個字:“不懂規矩,回去好好反省。”


    蘇夕影肩頭挨了一下,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朦朧中,腦海裏響起一個聲音:“初遇沈暮時,恭喜甲方成功激活係統,本係統為您量身定製,請甲方再接再勵。”


    激活係統了。


    蘇夕影腦海裏反複回蕩著這句話,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這是睡了多久,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蘇夕影張了張嘴,發現嗓子啞的厲害,他摸索著坐到茶幾旁,倒了一杯冷茶喝了。


    這間屋子裏的陳設很簡單,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案,滿地雜亂的東西,可能在他來之前,這裏是用作柴房一類的屋子。


    可能是剛穿越過來,頭還是很暈,蘇夕影剛坐回床邊,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股冷風灌進來,蘇夕影裹緊衣服。


    走進來的是一個女人,腰粗的驚人,腿比腰更粗,虎背熊腰凶神惡煞似的,蘇夕影看到她就想到了某宮鬥劇裏的某嬤嬤。


    係統拉起電流音:“省司監掌事嬤嬤,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甲方小心。”


    蘇夕影:“……”還真是嬤嬤,敢情他剛來,就撞上這麽個心狠手辣的主。


    “你可真是加強版模式說來就來。”


    蘇夕影看來者不善,還沒想好怎麽應付,腿上就被踹了一腳。蘇夕影摔到地上,而後一聲怒吼在他耳邊炸開。


    “你膽子不小是不?敢在祭祀上麵出錯,讓人以為我省思監怎麽管的,我教你的東西都被當耳旁風了?來人!”


    “嬤嬤,我……”蘇夕影還想解釋,臉上不由分說挨了一拳,火辣辣的疼。


    “把他給我關進水牢,誰都不許見他。”


    蘇夕影忙坐起來,看著管事嬤嬤搖頭道:“嬤嬤,不要,我、我,救我,沈、沈暮時……”話一出口蘇夕影自己也怔住了,他為什麽要下意識喊沈暮時。


    “找他?你可真是不把我當回事啊。”


    “不,不是……”


    蘇夕影領子被她揪住,狠狠被甩了出去,有人上來按住他,混亂中,蘇夕影腦海裏快速閃過幾個畫麵,後背一痛,蘇夕影咬牙坐在地上捂住胸口。


    “還等什麽,拉下去啊!”管事嬤嬤收回鞭子喝道。


    “是。”


    被生拉硬拽的滋味不好受,蘇夕影身體單薄,有勁也用不上,等到被丟進水裏,冰冷的水漫上胸口,蘇夕影才開始後知後覺地撲騰起來,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腳被人拉過去鎖住,水麵滑開兩道漣漪,關他的人離開了,水牢上麵的光亮也隨著牢門的關閉而消失。


    這是真正的水牢,蘇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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