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春草一邊攪拌喂豬的飯食,一邊伸著脖子往小屋裏張望,可惜什麽也看不到,隻能聽到周以康的悶哼聲。


    “娘,你說大郎媳婦這是在幹啥呢,怎麽靜悄悄的?不會是在霸王硬上弓吧?”


    這也不能怪她多想啊,實在是裏麵發出來的聲音太讓她想歪了。


    周婆子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胡說些什麽呢,滿腦子想的都是什麽東西,也不怕被人聽到了笑話你?”


    雖然周婆子也挺好奇的,但還是要把這個大嘴巴媳婦的想法給按捺下去。


    要不然被她去外麵胡說一通,他們老周家還不得被人笑話?


    馬春草撇撇嘴,怕人笑話還大白天的不幹正事,要不是還顧忌著那是小輩的屋子,她早就跑過去聽牆角了。


    周婆子加快手中幹活的速度,趕緊把豬給喂了,劉拉著不情願的兒媳婦直接回了前院。


    路過窗口的時候,屋裏麵大孫子的喘息聲令她老臉一熱。


    心裏想著還是得抽時間說說大孫媳婦才是,可不能這樣沒顧忌的瞎胡鬧。


    要是那什麽,怎麽就不能等到天黑了?


    秦蘇還不知道周以康隱忍的喘氣聲,被外麵的婆媳倆給誤會了。


    半個小時過去,周以康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渾身濕漉漉的,整個人虛脫的躺在床上不動彈。


    秦蘇趕緊把晾好的白開水端過來,“來,喝些糖水補補水分。”


    周以康用胳膊肘支撐著,一手端著碗,幾口就把糖水給喝完了。


    “我給你端些水擦擦身上。”


    “麻煩了。”


    此時的周以康是一點兒都不想動彈,但沒想到這膏藥竟然會這般疼痛難忍,消耗的體力竟然也這麽大。


    不過,效果好像是真的不錯。


    他仔細感受著斷腿處那暖暖的感覺,好似是什麽在生長的麻癢感,讓她他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期盼感。


    也許他的腿真的能夠好起來呢?


    自從醒過來軍醫診斷他的腿哪怕恢複好了,也會落下後遺症,可能會瘸腿,也可能會嚴重一些壞死,然後截肢。


    他的心就如同掉入了冰窟裏,冷的他直發顫。


    可是,強烈的自尊心,讓他知道不能倒下去。


    可卻也是心灰意冷了,拒絕了領導想要讓他進部隊後勤工作的提議,也拒絕了回鄉後安排的工作。


    他一個人帶著補貼金回到了這個偏僻的山村,獨自咽下所有的苦水。


    原本以為往後餘生都要在床上躺著了,或者能夠好起來,也要成為一個行動不便的瘸子了。


    沒想到,老天開眼,竟然給自己送來了一個這般厲害的妻子!


    秦蘇……


    這兩個字在周以康嘴唇反複咀嚼,心裏漸漸地彌漫上了一股說不出的柔和。


    好像上天給給他的那麽多磨難,就是為了今天的情況,為了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周以康心裏是說不出的甜蜜,心裏突然迫切的想要雙腿快一些好起來。


    這樣他才能信心站在妻子身邊,為她遮風擋雨,養著她,讓她幸福一生。


    於是,秦蘇端著溫水進來後,看到的就是滿臉溫柔笑意的盯著自己的周以康。


    這個癡漢樣子的周以康直接把秦蘇給弄得腳步一頓,疑惑的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莫不是那藥太過疼痛,直接把人給疼傻了?


    “就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才會想事情出神了。”


    “哦,原來是因為這個啊,沒關係,等你以後腿好了多掙錢給我花就可以了。”


    “好,這是一定的。”


    於是,接下來幾天,秦蘇的治療就更加用心了。


    小夫妻倆沒事老是鑽在屋子裏不出來,這讓原本被肯太太壓製住的馬春草立馬就壓不住了。


    這天晚飯,秦蘇端著兩碗飯剛離開。


    馬春草就忍不住了,“大嫂,這幾天你有沒有去後院看看大郎兩口子?”


    馮美蓮淡淡的搖頭,“兒大避母,他現在有媳婦了,自然有他媳婦看護,哪裏需要我這個婆母去礙眼了?”


    “嗬嗬,是,大嫂說的是,可是你也應該勸勸小兩口啊,他們還年輕,那種事還是要少點兒才行。就算著急要孩子,那也不能大白天的……可不就是羞死個人了嗎?”


    已經懂人事的那幾個人瞬間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像是熟透了的蘋果一般,羞澀得仿佛能滴出血來。


    而那些尚未成親的人則是一臉好奇地望著馬春草,眼中滿是疑惑和不解,似乎在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他們的目光中透露出對未知事物的探索欲望,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周婆子的臉一黑,瞪了這個不著調的馬春草一眼,“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要是不想吃了,就給我去燒水。”


    馬春草臉上的笑容一僵,趕緊垂下頭吃飯,不敢再說話了。


    頓時堂屋裏靜悄悄的,隻有筷子和碗撞擊發出的聲響。


    一無所知的秦蘇和周以康正在吃著晚飯,然後討論著周以康腿現在的感覺。


    “我覺得疼痛已經減輕了許多,是不是表示傷口愈合的情況很好?”


    “是的,這膏藥還得一直敷,等什麽時候你感覺不到疼了,這才是真正的愈合了,到那時你就可以試著下床走動了。”


    周以康看著秦蘇認真的說道,“謝謝你。”


    秦蘇被他這認真的樣子給弄得不好意思了,不過她也不是真的小姑娘,立馬笑著回道,“既然知道我的好,那你以後可要好好對我才是。”


    “嗯,我會的。”


    秦蘇去送碗筷的時候,發現家裏人看她的目光有些古怪,因為沒有感受到惡意,她也並沒有在意。


    這幾天她都是每天早上上山打獵,然後帶回來幾隻野雞,野兔等獵物,倒是讓家裏人沒有缺了肉吃。


    不過,哪怕這樣不缺肉,周婆子也沒有慣著他們,讓他們每天吃肉,而是用鹽醃起來風幹,讓兩個兒子偷偷去鎮上黑市賣掉換錢回來。


    沒辦法,誰讓他們家唯一能往回寄錢的人也回來了呢。


    農村不會缺吃喝,但是一年下來,也真弄不到多少錢到手裏。


    所以,有這個賺錢的機會,周婆子自然不會放過的。


    她也不虧秦蘇,每次賣出去一隻風幹雞或者風幹兔,她都會給秦蘇一塊錢,雖然不多,但到底是態度很好。


    秦蘇也不在意這些,周婆子給,她就拿著,留著慢慢花。


    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秦蘇手裏錢也攢了有四五十塊了。


    而周以康的腿也有了成效,已經開始慢慢下地活動了。


    秦蘇扶著周以康慢慢往前院走,很快就被周婆子給看到了。


    “大郎,你……你的腿好了?都能……下,下地了?”


    周婆子猶如離弦之箭一般,迅速扔下手中裝滿雜物的籮筐,腳步踉蹌地朝著前方兩個人飛奔而來。


    她那雙飽經滄桑、布滿皺紋的眼睛此刻變得通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仿佛隨時都會決堤而出。


    她伸出那因過度激動而微微顫抖的雙手,想要去撫摸眼前這個令她操心之人,但卻又似乎害怕自己會不小心傷到對方,於是那雙手就這樣停留在半空中,猶豫不決,令人心生憐憫和酸楚。


    “奶,您看啊,我這不是已經好起來了嘛!您就別太激動啦,有什麽話咱慢慢說好嗎?”


    周以康臉上滿是欣喜之色,但他同時也擔心祖母因為情緒過激而影響身體健康,所以連忙出聲安慰道。


    秦蘇也看著奶奶,輕聲開口說道:“奶奶啊,您看以康現在這個樣子,他的腿目前隻能慢慢地走上一小會兒路而已。要不我們先過去找個地方坐下來吧,好讓他稍微休息一下,您覺得這樣可以嗎?”


    “好,好,奶不激動,咱們過去坐下說話。”


    周婆子用衣袖迅速的擦擦眼淚,滿是歡喜的轉過身,就去搬了兩把凳子過來。


    這時候王翠霞和秋海棠都抱著她們的兒子出來了,看著慢慢走過來的大伯哥,眼中也是歡喜之色。


    大伯哥的腿好了,就不用再花錢了,可是能夠省下不老少的錢呢。


    這邊周以康已經把這些日子,秦蘇自己上山采的草藥,然後回來自己做成藥膏給他敷腿,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周婆子。


    周婆子和王翠霞三人的臉色立馬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令周以康兩人很是不解。


    “你的意思是這些天,你是因為敷腿太疼,所以一直都忍著沒叫出聲來?”


    周婆子說著話竟然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秦蘇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周以康,周以康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隻是不等他開口詢問,就被周婆子給轉移了話題。


    她滿臉感激之色地望著秦蘇,嘴角掛著欣慰的笑容,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地說道:“秦蘇啊,奶奶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如此用心良苦!


    起初,奶奶還以為你隻是因為貪玩閑不住,想要上山去玩耍一番,順便給家裏增添一些肉食菜肴,所以才會頻繁上山。


    可誰能料到,你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出於對大郎的關心和疼愛,想要采摘一些珍貴的藥材來治療他受傷的雙腿。


    你這份深情厚意,實在是令奶奶感動不已,奶奶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對你的感激之情了!”


    “奶,咱們都是一家人,以康可是我男人,給他治腿也是我應該做的,你可不要太見外了。要不然我的都不好意思了。”


    “對,對,咱們說一家人,你放心,等大郎的腿好了,你們就去把結婚證給辦了,咱們家再弄幾桌菜,把關係近的人請到家裏來吃一頓飯,你們的事也就算過了明路,你也就是我們周家名正言順的大孫媳婦了。”


    “謝謝,奶,肉就交給我了。”


    “好,好!”


    老太太簡直高興壞了,這樣的孫媳婦誰不會喜歡啊?


    很快整個周家都知道了周以康的腿好了,繼而整個向陽大隊也知道了。


    然後前來周家串門的人變得越來越多,猶如潮水一般湧來。


    一開始,秦蘇還麵帶微笑地跟隨著周婆子一起熱情地招呼著每一個來訪的客人。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逐漸感到有些應接不暇,麵對如此眾多的訪客,她的笑容也開始變得有些僵硬。


    隻是在過了一天後,秦蘇就有些不耐煩了,直接跟周以康說了一句,朝著山上走去。


    這樣熱鬧非凡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五六天之久。


    起初,大家都充滿了新鮮感,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份新奇感漸漸消退,生活也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與安寧。


    秦蘇自從周以康恢複行動後,秦蘇就不用貼身照顧他了,空餘的時間就多了。


    至於說去上工這件事,那倒是真沒有過。


    畢竟周家勞動力比較多,小一輩的媳婦通常都不用出去幹活兒,隻需要在家裏做些輕鬆的家務活就行了。


    當然,如果趕上農忙時節,她們還是得下地幫忙的。


    所以呢,這麽長時間以來,秦蘇從來沒下過地。


    不過,她也沒閑著,每天就在家裏幫著做做家務,或者上山去打獵,砍柴什麽的,日子過得還挺悠閑自在的。


    不過這大半個月下來,秦蘇可真是被周家給養得胖了一些。


    以前她瘦得跟皮包骨似的,現在臉上和身上都長了不少肉,看起來可比以前好看多了呢!


    而且啊,因為吃得好睡得好,秦蘇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每天都是笑嘻嘻的,讓人看著就覺得開心。


    等到周以康能下地了,兩人就穿戴一新,拿了介紹信就去辦結婚證了。


    秦蘇還是第一次來縣城,相比較幾十年後的高樓大廈,燈紅酒綠,此時的縣城還是灰撲撲的破舊的很。


    但是,卻也是村裏人不少人都向往的地方。


    證件齊全,兩人的結婚證辦理的速度還挺快。


    出了婚姻登記處,周以康想著臨走前奶告訴他的話,被捂得有些發白的臉,突然就變得燙了起來。


    “咳咳,那個……我們要不要去拍張照片啊?畢竟今天可是個值得紀念的大日子呢!”


    “嗯……好呀,那咱們就一塊兒去吧。”


    秦蘇心裏暗自琢磨著,覺得這提議倒也不錯。


    畢竟,結婚這麽重要的時刻,怎麽能不留下一張照片作為見證呢?


    好歹也得有個東西能夠記錄下他們此刻幸福的模樣吧。


    於是兩人便一同走向了照相館,準備拍攝一組雙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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