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了?那他長得可挺小的,”原西同一拍大腿:“哎呦臥槽你能不能聽聽重點?”


    兩人又你來我往掰扯了好一會兒,原西同低頭看了看時間:“不和你廢話了,估計這時候他差不多該醒了。”


    原西同回到會客室的時候,談光熙剛剛醒過來,因為剛剛清醒,他臉上還帶著點迷糊和茫然。


    原西同給他倒了杯水,端到他麵前:“喝點水。”


    談光熙捧起玻璃杯,低頭喝了幾口。


    原西同看著他垂著著的簌簌的黑睫,思路下意識就有些跑偏,想著對方和自己發小兒不會真有點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吧?


    談光熙喝了幾口水,將水杯放回茶幾上,抬起眼簾,問:“原醫生,我的病能治麽?”


    原西同笑眯眯地道:“我和柏崇是從小到大的朋友,你對我不用這麽客氣,你怎麽稱呼他,就怎麽稱呼我就行。”


    原西同心道:叫原哥,叫原哥。


    談光熙想了想,點了點頭:“好的原先生。”


    “……”


    “你還是叫我原醫生吧。”


    37、你高興嗎?


    ◎打雪仗。◎


    談光熙覺得這個原醫生奇奇怪怪的,但也沒說什麽。


    原西同這時候坐直身體,雙手交叉著放在茶幾上,道:“其實夢遊症不算什麽嚴重的病,你最近經常夢遊,可能是因為有什麽事情導致你神經過於敏感,或是心理壓力過大,你想想,最近有沒有什麽事情給了你很大的心裏壓力?”


    談光熙抿了抿嘴唇,原因他當然知道,但是實在是有些難於啟齒。


    原西同見他不想說,也沒再問,而是繼續道:“至於夢遊的治療並沒有什麽太過有針對性的辦法,通常來說想要減輕症狀,就要找到導致過重心裏壓力的原因,盡量避免不良的心理刺激。如果還是頻繁發生,可以使用些鎮定藥物,同時配合一些神經營養劑。但最主要的,還是要設法消除導致壓力的恐懼、焦慮心理。”


    談光熙仔細聽著,表情很認真。


    “其實夢遊症倒不是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不過在對你催眠的時候我發現,你曾經有過失憶症?”


    談光熙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幾年前我生過一次病,發了高燒,醒來之後生病之前的事情就都記不得了。”


    “是什麽都記不住了嗎?”


    “什麽都不記得了。”


    原西同卻搖了搖頭:“其實所謂的失憶,並不一定真的是記憶都消失了。失憶症分為心因性失憶和解離性失憶,所謂的心因性失憶是由心理原因導致的失憶,患者可能是因為遭受某種打擊或是遭遇某些極痛苦的原因,而導致失去某一段的記憶,但這部分記憶並沒有消失,許多患者因為某些契機,可能會再次恢複記憶。電視劇或是小說裏主角失憶,但遇到某件事情的觸發又恢複了記憶,就是這種。”


    “至於解離性失憶則是對個人身份的失憶,這種失憶的患者通常會形成多重人格,因為你並不屬於這一種,我們就不展開說了。”


    “那您的意思是說,我可以恢複記憶?”


    原西同挑了下眉:“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大腦由於外界的劇烈碰撞造成腦積血,血塊壓住記憶神經導致的失憶,進行手術後就會恢複;但由於遭受重度心理壓力導致的失憶,則並沒有什麽快速有效的治療辦法或是治療措施,通常都是以心理治療為主。”


    談光熙有些疑惑:“心理治療?”


    “比如找出導致失憶的原因,通過再次接觸盡量適應克服恐懼心理,達到克服症狀的目的;再或者利用催眠,或是其他一些藥物手段,”原西同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效果都不是十分明顯。”


    原西同很忙,給談光熙看過病之後就匆忙離開了,臨離開前簡單告訴想要治療夢遊症基本有兩個簡單途徑:找到神經緊張的症結,打開症結,還有就是吃藥。


    於是談光熙便開始吃藥,但效果卻是一般,夢遊症的確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但依舊時不時的會犯。


    這天周末他從學校上了半天的課回來,剛進房間,就聽見傅和彥在門口叫:“光熙哥,光熙哥給我開一下門。”


    他走到門口拉開門,下一刻,傅和彥就端著個白瓷的湯盅衝了進來,他小跑著將湯盅放到茶幾上,然後趕緊將手按在耳朵上,被燙得‘嘶’了一聲:“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談光熙將門關上,然後轉身走過來,他看著茶幾上的湯盅,有些奇怪的問:“這是什麽?”


    傅和彥拉過一旁的椅子不客氣地坐下,開口道:“我打聽到了一種湯,聽說對治療夢遊特別有效,就照著方子煮了給你送來,光熙哥,你快趁熱喝!”說著獻寶一樣將湯盅往前推了推。


    談光熙有點意外,但還是依言掀開湯盅的蓋子,頃刻,一股子奇奇怪怪的混合著藥味的味道冒了出來,他看著湯盅裏已經煮燉得分不清是什麽的一坨褐色,有點不大想喝。


    “這裏麵是什麽?”


    “有白蘿卜、芡實……”他皺著眉想了想:“什麽胡……哦,對柴胡,沙參……”緊接著又一股腦說了十幾種。


    談光熙看著手中味道奇怪的藥膳,表情有點猶豫。


    然而對麵的傅和彥一直拄著下巴眼睛亮晶晶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湯匙喝了一口——果然和預料中的一樣難喝。


    但是想到對方一片好意,談光熙還是蹙著眉頭喝完了。


    他原本想著反正就這一次,難喝也忍著喝了,沒想到第二天傅和彥又眼睛亮晶晶地端了一盅過來。


    談光熙有些鬱卒:“還有?”


    傅和彥一臉理所當然:“當然啊,得按療程服用才有效。”


    從那天後,傅和彥每天準時一盅湯藥給他端過來,談光熙喝了一個多禮拜,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了:“我說和彥啊,”在傅和彥再一次給他端來湯藥的時候,談光熙道:“我看我好得也差不多了,這個藥,要不然就算了吧?”


    傅和彥皺了皺眉:“可是我聽說你的夢遊症還沒完全好啊,”他指了指談光熙的眼睛下方:“你看,你的黑眼圈還是那麽重。”


    談光熙因為時不時發作的夢遊症,最近的確一直休息不好,生怕自己半夜起來又溜達到傅柏崇的房間去。


    他實在不太想喝,但又不忍心直白地拂了傅和彥的好意,於是想了想,又道:“但是你看,這個藥好像對我起的作用不太大,你每天要煮藥也挺麻煩的,而且我沒記錯的話你也要月考了吧?”


    傅和彥皺了皺眉,有點不開心,他倒不覺得煮藥麻煩,能為光熙哥做點事他高興還來不及,但是問題是,這個藥好像真的不大有用。


    談光熙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鬆動,趕緊又再接再厲:“我這夢遊症呢,也沒有什麽特效藥,就慢慢治吧,說不準哪天自己就好了。”


    然而傅和彥沒被遊說動,擰著眉頭在那兒不知道想什麽想了半天,忽然抬頭問:“光熙哥,你有什麽特別喜歡做的事嗎?”


    談光熙被他問得一愣:“特別喜歡?”


    傅和彥:“嗯,現在想做,或者以前喜歡做的事情都行。”


    談光熙被他這樣一問,倒真的被問住了,畢竟他失憶了,之前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有什麽喜歡做的事情。而他醒過來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甚至連一個完整的四季都還沒度過過。


    提到四季,他的腦海裏忽然浮現一點很朦朧的片段,似乎是下雪天,他在雪地裏打雪仗,但這記憶太過模糊,什麽時候,和誰一起都記不得了,但當時那種暢快的開心卻縈繞在腦海。


    “打雪仗,”他下意識就脫口而出:“打雪仗吧。”


    這次倒換成傅和彥愣了一下:“光熙哥你想打雪仗?”


    談光熙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現在還沒到初冬,哪裏有雪呢,於是他笑了笑:“我就是隨口一說。”


    傅和彥沒說什麽,隻是臉上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情。


    之後傅和彥倒真的消停了兩天沒給他送湯藥,談光熙想著是上次的談話奏效了,倒也挺輕鬆高興。


    這天正好是周末,談光熙在學校剛溫了半天的書,就接到了傅和彥的電話。


    電話一通,傅和彥軟乎乎的聲音就從那端傳來:“光熙哥,你幾點回來?”


    談光熙還盯著卷麵上的化學題,隨口道:“晚上吧。”


    “嗯……能不能早點回來?”


    談光熙拿著筆的手頓了一下:“有事嗎?”


    電話那邊似乎是停頓了片刻,然後聽到傅和彥道:“我有……幾道題想問你。”


    他不疑有他,抬手看了看時間:“行吧,我一會兒就回去。”


    談光熙回到傅家的時候,還不到下午兩點,他在老宅裏轉了兩圈,沒瞧見傅和彥。


    想著可能是對方臨時出去了,他也就沒怎麽在意,準備上樓回房間先複習會兒功課,沒承想路過樓梯的時候剛巧從玻璃窗瞧見後院裏一道人影晃過,像是傅和彥。


    他放下手裏的書包,朝後院走去,一進後院,見傅和彥正背對著自己蹲在地上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麽。


    談光熙走了過去,問:“你幹嘛呢?”


    傅和彥太過專注,被嚇了一跳,險些一屁股坐地上:“光,光熙哥,”他磕巴了一下:“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了?”然後把手裏的什麽東西藏在了身後。


    談光熙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不由得樂了:“幹什麽呢神秘兮兮的?”


    傅和彥舔了下嘴唇:“沒……沒幹嘛,那什麽,你先回房間,我一會兒叫你。”


    談光熙見他躲躲藏藏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麽,但也沒太在意,依他的話回了房間。


    他在房間裏做了不到半套題,就接到了傅和彥的信息,讓他下樓去後院。


    談光熙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把手裏的這道題做完了,才慢悠悠地下了樓梯,繞過客廳去了後院。


    然而他剛一進後院,整個人都愣住了,隻見剛剛還鬱鬱蔥蔥的院子裏,竟然飄起了鵝毛大雪,雪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足有半尺多厚。


    傅和彥站在雪地裏,鼻尖被凍得通紅,他看著談光熙,眼睛笑得完成了月牙:“光熙哥,”他喊了一聲:“你高興嗎?”


    38、遊戲機


    ◎你很怕我?◎


    談光熙往前走著,一步一步踏進院子裏,鞋子踩在厚厚的雪裏,發出一點咯吱咯吱的聲音。


    大雪紛飛,落在樹枝上,積了厚厚的樹掛。


    他抬起手,雪花落到手上便很快融化了,但那冰涼的溫度和一點花在掌心的雪水,清楚證明著這些都是真實的,而不僅僅是vr成像。


    傅和彥竟然真的搞了個人工降雪,但現在天空上萬裏無雲,高度又不夠,他是怎麽做到的?


    然而他還來不及多想,一個碩大的雪球迎著他的罩麵就飛了過來,一把砸在了他的臉上,打斷了他思緒。


    “光熙哥,”傅和彥嘰嘰喳喳的聲音從對麵傳來:“來打雪仗呀!”


    談光熙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水,掉落的碎雪落進他的衣領裏,涼得他打了個寒顫。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下一個雪球就再一次朝他迎麵砸了過來。


    接連被兩個雪球砸在臉上,談光熙心中剛騰起的一點感動的情緒,瞬間就被澆沒了。


    “你等著!”他喊了一聲,蹲下去就開始團雪球,然而剛團了一半,第三個雪球就再一次朝他砸了過來,並且正中麵門。


    傅和彥正哈哈笑著,一抬頭,見談光熙已經舉起了手裏的雪球,那雪球足足有他之前團的那些的三倍大。


    他嗷了一聲,就竄了出去。


    雪地裏,兩個身影來回奔跑著互相狙擊著,在茫茫的大學映襯下形成一幅生動的畫卷。


    然而從小嬌生慣養的傅和彥擺到生存試卷裏人擋殺人無往不利的談光熙麵前簡直不夠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被對方追得連連逃竄。


    談光熙也玩得十分盡興,早忘記了這是對方好心好意,追得傅和彥四處逃竄。


    傅和彥抱頭鼠竄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場子,舉著雪球朝談光熙打了回來。談光熙一個刹車,轉身就跑了起來。


    他一邊跑一邊轉身朝著身後連連後退,注意力全都在提防著傅和彥的攻擊,沒留意著朝後退了幾步,卻撞進什麽人的懷裏。


    他一時不備,腳下一個趔趄朝後倒了下去,被身後人一把扶住腰。


    談光熙下意識轉頭,瞧見一張熟悉的臉——傅柏崇正站在他的身後,半垂著頭看著他。


    他一下怔住了,就這樣靠在傅柏崇的懷裏,愣愣的看著對方。


    他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對方,一直到一個碩大的雪球‘砰’的一下,狠狠砸在傅柏崇的臉上。


    談光熙順著朝對麵看過去,一眼就瞧見不遠處傅和彥一臉震驚的臉。


    “小小小……小叔叔,”傅和彥手裏還抓著個雪球,磕巴了一聲:“那什麽,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作業沒寫完。”


    他說著,下一秒就撒腿跑路了。


    談光熙這時候也連忙直起身體,從傅柏崇懷裏退出來。


    傅柏崇沒說話,撩起眼皮看著他,他的臉上還有一點未化的殘雪,襯著他冷白的皮膚,如冰雪初融。


    然而對麵的談光熙正玩得盡興,額發濕漉漉貼在額頭,領口敞開,臉熱得紅撲撲的,仿若夏陽。


    傅柏崇忽然覺得自己來得不巧,似乎是耽誤了兩人的興致,隻是想要說些什麽,又不知該說什麽,畢竟那邊傅和彥已經溜回去了,攪和了人家的局不說,而且分明談光熙也並不想自己摻和這一局。


    他很怕自己,看到自己就想躲。


    比如現在,剛剛還豹子一樣生機勃勃的眸子裏,現在有了明顯的躲閃。


    談光熙往後退了一步,幹笑了一下:“我們,”他頓了下:“我們閑著沒事,在鬧著玩呢。”


    傅柏崇還是沒說話,嗯了一聲。


    談光熙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兩個人相對無話,氣氛有些凝滯。


    沉默了一會兒,談光熙有點受不了這種沉默膠著的氣氛,同時在暗地裏腹誹傅和彥不仗義,瞧見傅柏崇自己率先就跑路了。


    這時候傅柏崇還是沒說話,抬起手來自自然然地整理了一下談光熙剛剛玩得盡興時弄亂了的襯衣領口。


    談光熙怔了一下,下一刻,傅柏崇的手已經收了回去。


    “走吧,先去吃飯。”


    晚上餐桌上傅老爺子的心情很好,一直問談光熙的功課,間或著也問幾句傅和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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