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暖光下, 殿中庭院裏,裴卿言倚坐於藤椅上,垂著眸子信手翻著手中書籍。


    她目光頓在紙頁上, 唇角卻不知不覺地微微揚起了幾分。


    女人抬起指尖,掩去了那幾分流露在外的溫柔的笑意, 目光仍舊好生地盯著書頁。


    旁邊有個小雪團自以為躲避了她的視線, 偷偷地從藤椅後麵的草叢中溜了出來,軟毛上還沾了些淩亂的葉子。


    小雪團悄悄探頭去看了看女人, 瞧見了她正垂著眼簾認真看書的模樣,不禁眨了眨眸子,心裏喜歡得很。隨後輕輕抖了抖身上的毛發, 確定身上應沒有髒亂的枝葉後便顫了顫耳尖,昂頭挺胸, 嘴裏叼著一枝嬌豔欲滴、甚至還沾著露水的花朵, 邁著最優雅威風的步子慢吞吞地走到了女人的腳邊, 用腦袋輕輕碰了碰她的腳踝。


    裴卿言眸中笑意愈加, 眼簾顫了顫, 終於將目光從書上移開,看向了自己腳邊攏著小翅膀的雪白的虎崽崽,對上了小雪團亮亮圓圓的眸子。


    “是給我的嗎?”


    她彎下了腰, 將球球抱起來, 放在了膝蓋上, 輕柔地給她撫了撫背上軟軟的毛發,將上邊還有些沒抖去的小碎葉給悄悄清除了。


    愛麵子的小雪球若是瞧見了必要跳下去跑掉的,裴卿言可不想放開球球。


    “嗷嗚~”


    球球低下腦袋將花朵小心地放在了她的膝蓋上,然後在她膝上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窩住了,矜持地點了點腦袋, 抖動著小耳朵軟軟地朝著女人叫了聲。


    小雪球的尾巴搖得很歡快。


    “謝謝球球。”


    裴卿言忍不住地彎唇,垂頭在小雪球的腦袋上親了下,含笑誇獎她:“球球選的花很好看,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球球眯眸晃了晃腦袋,抬起前爪,湊過去在女人的臉頰上輕輕舔了舔。


    “但是球球為什麽要給我每天送花呢?”


    裴卿言為小團子柔柔地撫著下巴上的毛,眸中光亮微閃,似是不經意般低聲問了句。


    小家夥已經連續三天,每天早上中午傍晚,準時給她叼一束花來。


    為什麽呢?


    裴卿言或許心裏有些知曉這個答案,但她更想聽球球親口來告訴她。


    球球歪了歪腦袋,低頭看了看自己前麵遞過去的花朵,瞳孔裏閃過幾分不解來。


    難道是她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下一刻,裴卿言腿上小小一團的身影陡然變大,穿著一身白紗裙的小姑娘跨坐在了她的腿上。


    裴卿言早就習以為常,勾唇攬住了小姑娘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裴姨不知道嗎?”


    顏知憶拿起了那束花,有點兒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我在向你求偶啊。”


    她說得很是坦蕩自然,甚至還帶這些意料之外的迷茫,似是不明白裴卿言為什麽連這個都不知道。


    求、求偶。


    裴卿言本想聽一句小姑娘嘴中的喜歡,卻不料竟是得到了這麽個答案。


    叫她瞬間紅了耳根,隻覺得臉頰上滾燙一片,素來平靜的眸底掀起點點漣漪來,難得的無措。


    然而,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見腿上的小姑娘陡然蹙了眉,很是不滿地問她:“你如果不知道我是在向你求偶,那你為什麽每次都收下了我的花?!”


    顏知憶抓住了盲點。


    裴卿言一怔,趕緊看向了她,柔聲安撫著快要炸毛了的小姑娘。


    “我知道……”


    她耳根愈紅了兩分,攬著顏知憶腰肢的指尖都不禁彎曲捏起了些。裴卿言抿著唇,忍著那些莫名的叫她又歡喜又無措的羞意,低低地說道:


    “我隻是想聽你親口說一遍。”


    “啊……”


    顏知憶瞧著女人染著紅暈的臉頰,一時間沒能挪開自己的目光,像個小呆頭鵝一樣直直盯著人家盯了半天,看到裴卿言都忍不住紅著耳根微微偏過了些頭,她才如夢初醒一般抖了下。


    “那、那你聽我親口說了,是不是會高興?”


    球球咽了咽口水,對女人這副模樣沒有半點抵抗力。


    她素來乖覺,原本還顧忌著裴卿言的身份,擔心冒犯到她了會惹她生氣。


    然而三天過去了,不管她怎麽鬧騰,女人都從未對她發過火,每次都溫溫柔柔地給她順毛揉下巴,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給她哼好聽的曲子。


    顏知憶可太喜歡了!


    所以她膽子越來越大,就準備憑此一舉看看能不能拐個媳婦兒回自己的窩裏去,到時候球球願意給她做個族裏最軟最舒服的大窩。


    “我很高興。”


    女人輕輕應了聲。


    “我真的很高興。”


    與顏知憶在一處的每一分鍾,哪怕是安靜著的什麽話也不說,她也歡喜得緊,是以往數千年間未曾有過的高興。


    顏知憶看著她,瞧見了她眸中細碎的閃爍著的光芒,並不刺人,柔和而明亮,含著散之不去的淺淺的笑意。


    比白虎族山穀中最最清澈的湖水漣漪還要動人,較湯穀扶桑林枝葉間灑落的第一縷日光更為柔和。


    讓她不可抑製地喜歡。


    球球完了。


    球球在心裏歎息。


    “那……既然裴姨高興了……”


    顏知憶眉梢微揚,朝著女人湊得愈近了些。


    她直直盯著裴卿言,眼睛眨也不眨,肅然且正經地問她:“……作為獎勵,裴姨可否再親我一下?”


    裴卿言一愣,忍不住抬手掩飾般撫了撫鬢角,心中卻一絲一絲地泛著甜意與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胸腔中的聲音頗響了些。


    不該是這樣的。


    裴卿言通紅著耳根,心中有些斥責自己的扭捏。


    哪怕球球現在都不記得,可是她們……她們早已結為道侶恩愛許久,為何到如今,卻仍舊覺得這般……羞意……


    她看著麵前神情坦蕩大方索吻的孩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隨後,在顏知憶睜得大大的眸子中一點點靠近了,含著芷蘭般的幽香,送上了自己溫熱柔軟的唇瓣。


    初始時,裴卿言還小心地顧忌著小團子會不適應。


    後來發現,某隻頑劣的崽子愈得其歡後甚至伸手直接按住了她的後腦勺,便也放開了。


    白色紗裙的裙擺隨著藤椅晃動而搖曳,女人深紫色的長裙覆在上麵。裴卿言任由自己的小姑娘按著自己的頭,隻溫柔且克製地誘她深入,慢慢教導她該如何行事。


    最後,她看著顏知憶染著水霧的有些朦朧的眸子,心中擔憂她年紀太小會不舒服,亦不舍得再弄她了,便輕輕撫了撫她的背脊,唇齒分離。


    顏知憶躺在藤椅上,瞳孔中有些渙散,忍不住眯了眯眸子,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裴姨啊裴姨,真沒看出來啊……”


    她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地大笑起來,差點兒從藤椅上滾下去。


    裴卿言趕忙接住了她,卻是被笑得有些不明所以,眨了眨眸。


    顏知憶摟著她的脖子,在她雪白的肌膚上重重咬了下,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專屬於她的印記,仔細端詳了片刻,這才滿意地移開了目光,抬眸對上了女人的眼睛,挑了挑眉梢。


    “我讓你親親我作為獎勵,是讓你親臉親額頭。”


    她瞧著女人驟然染上紅霞的臉頰,勾著唇角笑,露出了兩顆小小尖尖的虎牙來,又壞又可愛。


    “可沒想到裴姨心裏麵竟然是這麽想的呀~~”


    小壞雪球拖著長長的尾音,似是撒嬌似是戲謔,直叫抱著她的女人連著眼尾也紅了一片。


    “不許說了。”


    裴卿言抬手輕輕捂住了壞球球的嘴,嗔怪道。


    可惜這聲音無力軟綿,眸中並無半分惱意,倒是有幾分欲語還休的羞意與情.動來,沒能恐嚇住壞心腸的球球,反是叫她沒能控製住自己,一臉無辜地看著女人,伸出舌尖去輕輕舔了舔女人的手心。


    裴卿言手心一顫,抿著唇角點了點小姑娘的鼻尖,卻也沒忍住,彎了唇。


    球球要做欺負聖人第一崽。


    顏知憶太愛裴卿言這副隻在自己麵前顯露過的姝麗模樣了,心中知她臉薄,也就彎著眸子笑,乖乖巧巧地哄著裴聖人,暗搓搓地想了想該怎麽把人騙到自己地盤上去鎖起來。


    親都親過了,這不就鐵板釘釘上的媳婦兒了嗎?!


    問道大宴的正式宴會將於十日後舉行,這期間裏是給所有試煉的青年一輩休憩緩衝以及各位大能們商談試煉結果的。


    短短幾天而已,某隻好動又頑皮的球球卻是憋不住的。


    第七日,她跟裴卿言說過一聲後就溜出去玩兒了。


    裴卿言在自己的殿中,學著下界失憶時一般地為自己的妻子製作些小首飾。


    她已是聖人之境,這些東西本在一念之間便可完成,但裴卿言卻更喜歡自己動手做。


    她此前從未碰過凡人界才會有的針線,如今去了下界了一回,卻是愛上了為自己的妻子做物件這種小事情。


    她從球球早晨跑出去後便一邊做東西,一邊等著小姑娘回來。可直到傍晚,這層域中日色將暗,那隻頑皮的小崽子也未曾回來。


    裴卿言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有些擔憂了。


    然而,沒等她動用神識探尋這片域,她的殿門便被人敲響了。


    “給閣主帶了禮物。”


    慵懶的聲音揉雜著笑意,在門外低低響起。


    “閣主定會喜歡的。”


    道心門的門主虞未央。


    裴卿言眉心微蹙,終是揮袖為她開了門。


    卻不想抬眸細細瞧去時瞬間變了臉色。


    那被虞未央拎著後脖頸搖搖晃晃地提進來的小團子,可不就是她的球球嗎?


    “門主這是何意?”


    裴卿言忍不住攥緊了指尖,看著那隻懨懨的小團子便覺心中疼惜得緊,神色冰冷。


    “家中掉進了隻小賊,正要給閣主瞧瞧呢,閣主為何這般神色?”


    虞未央挑眉,似是很疑惑般掩唇問道。


    誰是小賊?!


    顏知憶雖然不是什麽好妖,但是偷雞摸狗的事情也從來不屑去做,此時聽了這兩個字,當即炸了毛,撲棱著短短的四肢,小耳朵和尾巴都直直地豎起來了,嗷嗚嗷嗚地朝著她吼,奶凶奶凶的,可嚇人了。


    虞未央卻不怕族裏最威風的小白虎和小金烏,玩味地看著撲棱著的小雪團,毫不憐惜地拎著她的皮毛晃了晃小崽子。


    球球被提著很不舒服,還很疼,瞪著圓圓的眸子,卻是懨懨地抬起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被裴姨看見了。


    球球丟臉了。


    淩厲的靈氣狠狠打來,虞未央神色猛然一變,蹙眉將這隻崽子給扔了出去,瞬息移至了遠處。


    “怎麽發這麽大的火?”


    裴卿言看也沒看她,隻垂眸輕柔地撫了撫小團子的背脊,為她揉了揉剛剛被掐住拎起來的地方。


    球球移開爪子看了看她,抽了抽鼻子,一聲不吭地往她懷裏鑽。


    “嗷嗚嗷嗚。”


    球球不是小賊。


    顏知憶不放心地為自己辯白。


    “我知道。”


    裴卿言安撫地吻了吻她的耳尖。


    “球球是好孩子。”


    “門主何必要拿孩子作樂?”


    裴卿言安撫好了委屈的小球球,這才抬眸靜靜地看向了不遠處的女人,瞳孔中似古井無波,幽暗不見底。


    “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這般著急做甚?”


    虞未央拂了拂袖,輕嗬了聲。


    這次可就輪不到裴卿言說話了,還沒等張嘴,她懷裏的某隻自覺有靠山了的幼崽便轉過了腦袋十分凶狠地朝著虞未央嗷嗚地叫,小短腿撲棱撲棱地就想要往外跳。


    一副誓要跟虞未央決鬥的模樣。


    她反應太過激烈,而裴卿言害怕弄疼她也沒敢用力,竟是叫她給跳了下去。


    球球:……


    虞未央挑眉,好整以暇。


    球球身體一僵,在兩人的視線下若無其事地抖了抖耳朵,慢吞吞地轉過了身。


    先是怒視媳婦兒裴姨:


    你竟然沒有抱好球球!


    隨後一溜煙跑到裴卿言的背後,探出個腦袋來挑釁虞未央:


    如果不是裴姨攔著,我今天一定把你揍趴下!


    小團子表情太過豐富,豐富到哪怕兩人都不會讀心術,都能從她的眼睛裏讀出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裴卿言:……


    裴卿言默默把這個鍋背上了,不動聲色地擋住了揪著自己裙擺的小崽子,對著虞未央淡淡問道:“還有事嗎?”


    毫不客氣的驅逐之意呐。


    以著虞未央的性子,此時必要刺回去的。


    可是如今,她不知何時變出把團扇來,以扇遮麵,隻露著一雙眼睛,滿是興味地看著二人,聽見了裴卿言的逐客令後,竟也不惱,很是幹脆地搖著團扇走了。


    虞未央身形一閃,下一刻已在自己的宮殿書房中。


    房中案上擺滿了淩亂的紙張,上麵記著密密麻麻的字。


    她隨手捏起一張細細看去,這上麵全是她自己的筆跡,記的是從前的事。


    是這個世界還未輪回前的事情。


    裴卿言,顏知憶。


    人族的聖人,妖族的妖皇。


    這可是兩個大道相悖之人,相互厭棄嫌惡,多次大打出手,便是同席都不願呐。


    虞未央點了點那張薄紙,被逗笑了般搖了搖團扇。


    怎麽方才那樣子,卻像是要同床了似的?


    有趣有趣。


    隻不知這二人恢複了記憶後會是何種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日常求評論,別讓俺單機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


    感謝在2021-05-30 01:00:24~2021-06-01 00:09: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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