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哪裏哪裏,你高興就好。”我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也許也就隻有他們彼此才能找到同等頻率進而相處愉快,不過,他們的方式顯然不適合我就對了!


    手上沒事可幹,我隻管張開嘴就能享受自動送上門來的美食,所以便有了心情留意四周。隻是不知從何時起,原本吵吵鬧鬧的大廳中,空氣竟開始變得有些詭異。我後知後覺的回眸四顧,這才見這群喋喋不休的江湖豪客們正拿了迥迥有神的銅鈴大眼狠狠的盯著我們。


    啊呀,隻怕是大事不妙!根據我多年來隻招麻煩不招好事的特別經驗來看,隻怕我們這一次的“旁若無人”已成了別人眼中的刺眼的釘,不拔一下肯定不能順了民情。他們正討論得如火如荼,哪知我們幾個竟一直置身事外,將吵鬧當成了配樂,那一雙雙迥然有神的眼中滿滿的寫了“不可原諒”的迅息,那一簇簇怪異的眼光直盯得我渾身發冷!


    嗚!我們是可憐的犧牲品!在人家吵得正歡的時候不能夠及時調整自己的頻率來跟上大家的步調,反而還吃得不亦樂乎!這種因慢半拍而不小心成了置身事外的態度的不智舉動在別人眼中看來,顯然馬上就成了蘊含了無數意義的諷刺——


    “這位舍公子近來在江湖中大放異彩,聲名響徹天下,想來必然身懷絕技。在眼下這種局麵尚能安享其成,照常吃喝,想來定是已有絕妙好計,何訪說出來讓吾輩一聽?!”楚河這邊的白道一方,有一青衣男子從席間站起身來,目光灼灼的盯著我,一副準備洗耳恭聽的虔誠樣。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繞了過來,探照燈似的照得我無處藏身。我心裏大叫苦也!傻瓜都知道他這是在找軟柿子捏,而可憐的我就成了那個必然的犧牲品。畢竟,比起年輕權重的測之,冰冷無情的無束,威名在外的幻影殿以及無為棋士高足來說,我算是這開小差的幾人中最好欺負的那一個,欺善怕惡是人之天性,所以被人家挑到了,我也隻能自認倒黴!


    所謂的無妄之災,我招的還算少嗎?為什麽這次又是我?!


    “嗯哼!”大模大樣的站起身來,我目光凜然的回望著發難者,苦思對策。那張年輕的臉倒是讓人討厭不起來,不過我討厭他的眼神——那種自命不凡卻又夾雜了對我的莫名的嫉妒與不屑的眼神。


    “舍公子?”他扯出一抹笑,靜心下文。貌似謙和實則逼供,非要我給出一個交待不可。坐守於漢界邊上的黑道中人更是拿著看英雄的目光看著我如何英勇地投身就義行列,於是我明白了,敢情我已經成了黑道爭麵子的代表了?……好吧!是你們逼我的!


    “這位少俠過獎了。在下不過初入江湖不久,若非時勢所迫,又怎麽可能有機會在這江湖中展露頭腳?比起在座各位聲名在外的少年英俠,舍隱自知不如。論到議計獻策,舍隱能力亦是有限,又何敢妄自發表言論?”我大義凜然的環視一周,在各種看好戲的眼神之下擺足了噱頭,這才不卑不亢的給出回答:


    “所以,你們繼續吧,在下洗耳恭聽便是。”


    ……


    冷場!——尷尬的冷場出現!我前恭後倨的態度令眾人措手不及的呆愣當場,完全忘了要說些什麽,我於是大咧咧的回座——要的就是你們的這種反應!


    “……”青衣男站在當場回不過神來,挑釁不成反被削了顏麵,有點接受不了的樣子。而那些將我視為同一國的黑道中人則眼看著我如此不戰而敗的“膽小怕事”狀,不由暗裏覺得有些失了自家麵子,看向我的目光中就摻了幾分不屑!


    隨你們怎麽看!與我無關!


    “好了,彥青,坐下吧。”與青衣男同桌的看似身份不低的另一位仁兄終於看不過去的出麵了,將沒法下台的彥青拉下座位。


    “有沒有搞錯?!這是在商討大計還是在做意氣之爭啊!”我湊到測之耳邊吐槽。


    “小心又被拉出去當箭耙。”他用手背揉了一下我的臉,笑意盎然。


    “是不是我長得太善良了所以才總是招來這種麻煩啊!”我抱怨的刁走無束送到口邊的菜,不敢大聲喧譁,所以隻敢湊到無束耳邊說話,努力營造無辜形象。


    “你善良?”無束回我一記怪異的眼光,還煞有介事的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後誠實的搖搖頭,“看不出來。”


    “耶?!無束?!……”我瞪大眼失聲怪叫,他、他他……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好了,別生我氣。”無束將我摟過去,旁若無人的親了我一下,當真大膽至極……又或者,他根本就沒意識到這種行為是多麽的大膽!


    周圍傳來一大片吸氣聲,然後嗡嗡議論之聲再起,勢不可擋,顯然都被嚇得不輕。就連臉皮不可謂不厚的我都再也控製不住的緋紅了臉,吶吶不能成言:“我沒在生氣啊……”


    ——無束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汗!他就不怕嚇壞老人家?!


    “嗯哼!”終於,一直端坐著隻管看好戲的律大魁首也忍不住出了聲,“那個……無束啊,現在還在吃飯……”


    “那又如何?”典型的無束式的回答!


    律大魁首的臉色也開始精彩起來,最後實在也找不出具有說服力的理由,隻好長嘆一聲,搖頭嘆笑。的確!那又如何?誰說吃飯時不能親吻的?


    “哦,好熱鬧啊!看來老夫是來遲了。”——


    正當大廳裏氣氛再度變得吵嚷之時,大門口竟傳來了這麽一個聲音。下意識的望了過去,卻見一個年約五旬左右的老者帶著六七人從大門口從容走近。這票人中有男有女,可我瞟來瞟去,楞是一個也不認識!沒趣的回頭,卻看到無束不知為何,竟又鎖起了眉。


    “怎麽了?”**過去輕聲的問,“不舒服?”


    “沒有……”無束輕聲呢喃,再不提吃飯的事,卻隻拉住了我的手,癡癡的望著,卻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隱隱覺得事有蹊蹺,偏偏無束不肯言明,不過我直覺的認定,他的異樣,絕對與來者有關。


    律老爸客客氣氣的站起來迎接這幾位遲來了n久的客人:“任大俠,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等等……姓任、麽?!


    “哪裏哪裏,律大魁首客氣了。”被稱為任大俠的正是適才開口的那位,隻是在他開口之後,大廳裏的所有人都不再說話,隻是拿著一種相當複雜的眼光望著這幾人。而他,則將眼光定向了我身邊的無束身上,似有些困惑與驚疑不定——相當可疑的眼神!


    “看什麽看!”我嘀咕一聲,把無束抱在懷裏,杜絕這老變態令人極度不慡的探索。搞什麽鬼!我家無束長得天仙絕色,豈是你一糟老頭子可以覬覦的?哼!當真是不知死活!


    “任大俠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禮之處勿怪。”翔龍社的辦事效率真是沒話說,才不多時就已另外布置了一席酒菜,客客氣氣的請了這批人入席,隻是神情雖客套有餘,卻並不如何熱絡。真是奇也怪哉!


    “哪裏哪裏!任某人今日來隻討一杯水酒喝而已。”任大俠哈哈笑笑,舉起酒杯向律老爸致敬。


    “任大俠客氣了。”律老爸禮數周全的喝下敬酒,放下杯,便再無半分客套笑意,直直盯著來者的眼,開口發問:“任大俠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麽需要律某人效勞的,但說無妨。”


    “哪裏哪裏,隻不過是盟主大人要任某人來徵詢一下律大魁首的意見,看律大魁首最終意下如何?”他話一出,空氣中的爆裂因子便徒然增高了好幾倍——隻怕是大事不妙!


    “隻怕是要任大俠無功而返了。”律大魁首莊嚴的臉上終於布上了淡淡的怒意,隱約可見幽藍的火焰開始竄高、再竄高。可見來人真是本事了得,竟然有本事把這座死火山引爆!問題是——


    “這偉大的老變態到底是誰?!”我不滿的嘀咕一聲。卻不小心聽到無束的低語——


    “我爹……”


    “啊?什麽?你爹?怎麽突然提到你那個沒天良的死鬼老爹?”我如墜雲裏霧裏,摸不到半分思緒。


    “他……是我爹。”無束閉了閉眼,握住我的手緊了緊,滿手心竟都是冷汗。


    “那個人……”我怔愣半天,許久……


    “什麽?!他竟然就是那個人渣?!”我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冷不防猛的跳起,一指指向那令我極度感冒的傢夥,失聲怪叫,“你說他是誰?塞孟嚐君任湛?——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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