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盡殺絕!”我吐著狠話,卻掙不開他的魔掌,不由跳腳,“放開啊!再遲就追不回啦!”


    “窮寇莫追,你真該學學這個道理!”時小弟依然十分唾棄我,口氣中滿滿的不屑,就怕我聽不出他的厭惡之情。


    “翼!住口!”時羽對我的態度好像又回復到了敵我難分的曖昧界線,令我困惑卻又無從深究。從昨晚,不!是今天淩晨,我和終於吹夠冷風的律測之一起進入破廟之時開始,就時時感受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不是很困擾,但真的很詭異耶!


    “可是黑仔……”我決定寬宏大量的不和時小弟計較,才想對律測之說明我追人的動機,卻被他忽然釋出的極淺笑容震住!


    “它們回來了。”他的唇開開合合,修長的指朝前方一指。果然看見黑仔趾高氣揚的領著其餘三匹馬顧盼神飛的自路的另一端行來。我看到那微凸的馬腹大鬆一口氣,不由第一百零一次發出對黑仔無與倫比的超能力的概嘆!


    我錯了!我怎麽會認為它需要我的解救?看看它,在現在這種非常時刻也不忘要發揮馬賊本色帶上一大票誤入歧途的小馬賊,吃飽喝足了才回來!最可氣的是時間居然抓得剛剛好……我實在無法了解它是怎麽將其餘幾匹馬的韁繩弄開的,也不想明白它們是何時擅離職守跑去吃喝玩樂的,現在的我隻有一個念頭:


    我服了!真的是,服了啊!


    第十三章——時運不濟


    我臉色異常潮紅的趴在榻上,任擰著布巾的修長手指遊走在我赤裸的背部。身體中那股憋悶的火焰依然故我的灼燒著我的神經,卻因為他指上的冰涼及布巾上的濕潤而稍稍有所收斂。


    “唔……”當徘徊的手停留在我的左肩胛時,我不自然的微微抽動了下,閉上眼等待痙攣的過去,額際又冒出來新的汗滴。


    “還很痛嗎?”輕緩而略帶沙啞的嗓音,來自於我背上那隻大掌的主人——律測之,俯下頭,他看向我的眸雖淡漠依舊,卻仍裝著抹不去的真摯擔憂。


    “還……好!”我咬牙忍痛扯謊。還好?怎麽可能!身體像是被煨過了火的鐵條抽打著一般,灼燙著每寸肌膚的刺痛,連牽動一根手指都無能為力!照理來說,我現在該是哭泣爹喊娘的控訴他對我所造成的巨大委屈,但一對上他眸中的真摯,我實在不好意思借題發揮。撇開頭,我對容易心軟的自己大生悶氣。唔……傷口好像更痛了!該死的!


    “你先睡一下吧。”他為我拔開貼在頸間的發,語氣輕緩。


    我咬牙忍住另一波刺骨疼痛,恍恍惚惚的感受他為我抹去汗水的輕柔,神智開始回到稍早之前的打鬥現場。


    人家說,在江湖中,沒有人是永遠的贏家。勝與敗的界線,常常模糊得難以估計。


    夜路走多了終會遇到鬼!


    這絕不是隨便說說便可一笑哂之的,經由我的切身之痛外加身體力行了之後,我可以用翔龍社少主律測之的名義擔保:這句話真是該死的精典極了!


    就在四個時辰前,我們還輕而易舉的拿下了第五波胡攪蠻纏的敵方狂熱分子。可是令人無力的是,正當我們幾個準備雄糾糾、氣昂昂的朝最終目標進發時,我們遇上了有史以來(此中的“史”指的是從我踏入江湖這條不歸路開始算起)最強悍的敵人——八個麵無表情、嘴巴緊得比河蚌還有甚之的黑衣人。


    看到他們出現,我就有種在劫難逃、此命休矣的覺悟。雖然還無法確定他們的真實身份,但光是從他們酷厲的氣勢上來看,就能知道這一次,我會打得很悽慘。於是早早的跑到閻羅老大那裏去打了個契約,將我那出塵不凡的美名印上了他老人家的枉死錄上,免得成了無名鬼,下輩子投胎無門。


    不必律測之他們明言,我憑著我超準的直覺了解到,這一波客人,恐怕是隻衷情於趕盡殺絕的索命鬼使。而隨後的事實也證明,我的第六感出奇的精準!


    這八人甚至連一句廢話都不肯多說,在確定了我們的身份之後,二話不說的抽出傢夥撲殺上來,欲置我們於死地。


    律測之首當其衝的攔在其中四人,時家兄弟則纏上了三人,而唯一剩下那個沒人要的,則死死認定了最不具威脅性的我,一上來就給我一頓死纏爛打。


    有時候真的難免要對身懷上乘武功的律家三人妒忌難平,當那傢夥纏上來對我橫劈狂掃的時候,我疲於招架。一開打就知道我不是這個人的對手,實在不得不懷著抱石沉淵的悲壯覺悟準備隨時麵見東方佛祖。這一架實在不會有什麽懸念,我必定非死即傷。而且無論哪一個下場,都是極端的不可愛。


    僅僅一個對手而已,卻足以令我縛手縛腳、頗於奔命。真不知道獨自一人對付四大高手的律測之是做何感想?


    眼看著律家三人和無名刺客間有來有往的良好互動,短時間內要接收到他們的援手實在不太可能,我不由開始英雄氣短。對眼前勉強保持的薄弱招架力氣苦不矣,卻找不到還手之機,更不可能成功脫身!


    唔!吾命休矣!


    不知道我現在棄械投降他會不會放過我這條微不足道的小命?我的希冀在對方投過來的冷諷眼神中迅速崩塌。因為他的一切舉動都隻在告訴我一個事實:他要殺人、殘命!


    算你狠……


    “刷——”我豪邁粗獷的獵人服被對方長劍攪成條條狀狀的乞丐裝,隻差一點便能流血殞命,死亡的陰影差點奪去我的呼吸!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完全亂了手腳,招架得逾來逾狼狽。身上不可避免的開始布上了細長的劍傷,我正一步步踏上枉死城,小命危在旦夕。


    “測……之……”當那柄索命長劍狠狠的磕開我的匕首,筆直的刺向我的心髒之時,我絕望的低喃,過去幾天意氣風發的勝利之仗如倒帶般在我的腦海回放。每一場都是勝利,每一仗都打得漂亮,但為什麽直到現在我才發覺,這短短數日中我所經歷的每一場足以令我的虛榮心升華得無以復加的勝仗是多麽的諷刺!


    我一直以為我的身手在這個亂七八糟的江湖中自保足矣,卻是到現在才發現自己錯得不是一般的離譜!一流高手與二、三流的基層人員之間的間距,絕對不是2-1=1那麽簡單明確!死在身手超絕的人手上,就算再怎麽樣的壯烈,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悲哀。


    永別了……這個莫明其妙的時空……


    窒悶的掌擊肉體聲倏的傳入開始絕望的我的耳膜,我隻來得及看到令我感動得痛哭流涕的一幕:律測之挽劍盪開兩柄兵刃,拚著被另二人擊中身體的危險,借力使力的飄到我的身邊。揚掌,將欲置我於死地的傢夥一掌震開。然後蹬蹬蹬連退三大步,口溢鮮血,臉色煞白。


    呃?我死不了了!


    根據武俠小說中的描述,我知道這種情況叫“身受內傷”!為了我這條死不足惜的區區小命,他竟如此犧牲,這叫我情何以堪?!


    “測之!”那一瞬間,我的心像被什麽紮了一下,幾乎被擰疼了一般越糾越緊,緊到連呼吸都無法再接續。我衝上去抱住他虛弱的身體,想哭,卻掉不出半滴淚。隻知道,我再也不能離開他了!“說走就走”?我已沒了這個自主權了!


    那一刻,我確信了,即使真要麵臨死亡,我都不可能與他分割了!


    孰料,還不容我發表驚天動地的感性宣言,律測之的眸卻為之一沉,毫不留情的一把推開我:“掠陣!”說完,金顫顫的劍氣已盪向了因失了對手而轉向時家兄弟開刀的刺客。那個固若金湯的絞殺陣,隻在須臾之間,便逼得兩人身受數創!他的加入,挽救了一場生死立現的搏命危機。


    掠陣嗎?就我這樣的身手?眼也不眨的一刀刺中被律測之全力一掌擊暈的傢夥的後頸,滿意的聽到他悽厲的慘號。對不起厚!如果夠幸運的話,最多隻是高位癱瘓而已,不必擔、心!我一腳踢開再度暈死過去的傢夥,第一次動了肝火發起狠來。


    我果然做不到慈悲為懷,早該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的意義,少一個敵人就多一份生還的勝算,我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解決了我這個後顧之憂,我恍然發現律測之直到現在才算是發揮出了他的真正實力。蒙蒙劍氣中,他白色的身形越兜越快,快到幻化成了一道有影無實的氣流,將對手死死的困住,一步步的將他們逼上死亡的絕路。


    這小子,是因為受了傷想速戰速決好早點療傷,還是認為我的小命已無憂所以敢放手一搏了?


    局勢顯然已有了轉機,律家三人終於開始反噬。那七名刺客酷冷的眼中開始浮上近日我已看到膩了的絕望色彩。我掉開視線,這一次,不再開口要求律測之劍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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