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在青城郡做幕僚,想回青州城來,容易得很,丟掉青城郡的差事不就回來了嗎?想到青州城做幕僚,做夢去吧!能疏通也不幫他們。


    郡衙的幕僚一個月也有幾兩銀子,看二房連這幾兩銀子也沒有,如何生活?不是她狠心要砸洛二老爺的飯碗,反正他也不想好好幹,不如到青州城“休養”。


    “紫竹,叫管事們都來,我有話吩咐。”


    管事們來了之後,明玨吩咐他們另備年貨,年三十還要給洛老太太過壽,把僕從護衛、丫頭婆子都聚到一起吃頓年夜飯。另外還讓紫竹和田媽媽等人準備了一些過年封賞的節目,務必辦得熱熱鬧鬧,去去二房諸人帶來的晦氣。


    第二天,她一大早起來,先去看洛老太太,說起二房的事,擺明不幫二房的態度。洛老太太哀嘆幾聲,沒有勉強,隻安慰了明玨幾句。


    今天一早,李山就帶人將新鮮的瓜果蔬菜送到青州城和青州郡的豆腐坊和集市上,一同售賣。雖說價格很高,卻很快被搶購一空,賺來成堆的銀子。沒買到人預定明天的,買到的人又回來,準備買一些送給親戚朋友做年禮。


    明玨帶下人去了青州城,到各處看了暖棚菜的售賣情況,得知形勢比預想得還好,很高興。收了賺來的銀子,又買了一些年貨,才回青州郡。


    回到祖宅,明玨休息了一會兒,聽下人說街上掛起花燈,一路燈火通明。她到院子裏轉了一圈,想清淨清淨,沒帶下人,從祖宅的側門溜了出去玩。


    在街上溜達了幾趟,她準備回去,聽到遠處傳來糖葫蘆的叫賣聲。她就尋著叫賣聲走去,在街市上找到賣糖葫蘆的小販,才發現自己一文錢沒帶。


    “洛姑娘,是你嗎?”


    明玨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正笑意吟吟注視她,忙訕笑幾聲,問:“貴姓?”


    “在下王謙,感謝姑娘昨日援手之恩。”


    “噢!原來是你。”明玨拍了拍頭,王謙就是昨天傍晚她在岔路碰上,沒錢給嶽父送禮,被拒之門外,她突發好心,把“萬壽山”慷慨相送的人,“有事嗎?”


    “有事,在下有事要求洛姑娘。”


    第三卷 侯門深怨 第一在三十二章 水木的驚天計劃


    華燈初上,清冷昏黃的光芒映照在王謙臉上,反射出幾縷不自然的紅暈。


    明玨上下打量王謙,被他孤絕落漠的氣質感染,心不由一沉,問:“什麽事?”


    王謙輕嘆一聲,仰望深邃凜寒的天際,臉上透出難為情,臉龐的紅暈也漸漸擴大。蔥花熗鍋的香氣彌散,腹鳴聲不合時宜響起,王謙的臉瞬間紅透。


    “你中午沒吃飯?”明玨話一出口,就感覺唐突,要給大男人留些麵子。


    “早晨也沒吃。”王謙的聲音很低,臉龐閃過悲涼,又很快恢復坦然。


    “啊?你減肥呢?”明玨打趣了他幾句,又說:“想讓我請你吃飯就直說。”


    昨天傍晚,王謙一行遠道而來,因為拿不出象樣的禮物,被嶽父一家拒之門外。此時天色不早,他竟然連早飯都沒吃,一個人在街上轉悠,也是想尋一個飯主,好填飽肚子。一個大男人竟然落拓到此,讓人不由感慨心酸。


    上天給了我一次做好人的機會,我要珍惜,否則我要再等一萬年。明玨聳了聳肩,再做一次好人吧!不求回報,希望老天爺別忘記她也做過不計回報的好人。


    王謙到底是什麽身份?明玨不想多問,昨天路遇,她從王謙眼底看到濃重的戒備,想必他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又何必去揭那層隱秘的麵紗呢?


    “是不是想讓我請你吃飯?”


    “不隻是想讓洛姑娘請吃一頓飯,還想跟姑娘借幾兩銀子,做回家的路費。”


    明玨努了努嘴,低聲說:“不是我不想借給你,是我一文錢也沒有,不信你可以搜。我可以請你吃飯,要靠我的臉麵賒帳,還要看人家肯不肯賞臉賒給我。”


    “不必了,多謝洛姑娘。”王謙忙沖明玨抱拳,“在下知道姑娘一片熱忱,是我唐突造次,我與姑娘本來素昧平生,借錢本來就是無禮之舉。”


    “唉!看你這人還不錯,我先請你吃飯。”明玨很大方且大氣地沖王謙揮了揮手,“走,吃飯去,誰敢不讓我白吃,我大年初一去拆他家的店。”


    王謙微笑點頭,沖明玨抱拳,說:“你不隻是仙女,還是俠女,佩服。”


    明玨被奉承得飄飄然,甩起蓮青色鬥篷的襟裾,呲了呲牙,擺出一副俠女的姿態,帶著王謙殺向路邊一家特色麵館。這家麵館經常買明記的豆腐,護衛僕從們都喜歡到這裏來吃麵,聽說很實惠,明玨也來過幾次。


    年節將近,麵館裏人不多,隻稀稀落落做了幾桌客人,吃飯喝酒,倒也熱鬧。兩個跑堂的小夥計都很麵生,一個中年婦女站櫃檯收帳,明玨也沒見過這人。


    她心裏沒了底,夥計掌櫃都是生人,肯買她的麵子賒帳嗎?人家要是不肯賒帳,她可趕集掉了爹——丟大人了。那些死丫頭們看她不在房裏,也不說出來找她,下人一來,就有銀子了,哪裏還用她腆著臉為一頓飯賒帳?


    “你吃什麽?”


    王謙沒看菜譜,直接說:“一碗熱湯麵就行。”


    “他們這家麵館叫‘十八麵坊’,什麽炸醬麵、刀削麵、擔擔麵、油潑麵等等,一共有十八種,我不喜歡吃麵,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熱湯麵。”


    小夥計過來,問:“二位吃什麽麵?”


    “給他來一碗熱湯麵,我就先不吃了。”


    “二位,我們這裏新換了樣式,沒有熱湯麵了,現在都是滷麵。麵條有杖擀、刀削、手抻,粗細長短,好多種,共有十八種鹵,一碗麵可以換幾樣鹵吃。”


    “一碗麵換幾樣鹵,你們不虧本?”


    小夥計很實誠,“不虧,麵條長錢了,鹵白吃,不要錢。”


    “鹵不要錢?給他(我)來碗鹵。”明玨和王謙異口同聲,配合整齊。


    “你們……”小夥計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們。


    見小夥計抓耳撓腮,兩人相視一笑,增加了做“白吃”者的決心。


    明玨沖小夥計挑眉一笑,說:“做生意要講信譽,你剛才說鹵不要錢,他就吃一碗鹵,怎麽?你要趕走顧客?你是新來的夥計吧?嗬嗬,以後學著點。”


    王謙沖明玨豎起大拇指,滿臉揶揄的笑容,說:“我就要一碗鹵,你也說過鹵不要錢,快去端一碗鹵來,否則她會砸你家的店,讓你們過年都不痛快。”


    小夥計大概真是新來的,還沒見過無賴,被他們一唱一和,三言兩語就忽悠住了。給他們上一碗鹵,又覺得他們有心占便宜,不給,真怕他們砸了店。


    一碗黑褐色的醬糊糊重重放在桌子上,小夥計連句話都說,扔下就走。明玨本想批評小夥計幾句,仔細一想,還是算了,免費的晚餐,能吃上就不錯了。


    明玨拿來筷子和吃碟,遞給王謙,“吃吧!免費晚餐,別有紀念意義。”


    “確實有紀念意義。”王謙笑得隨和溫順,吃了一口鹵,頓時乍舌。


    “怎麽了?是不是特別鹹?”


    王謙笑看明玨,眼底星火簇簇,異常明亮,“你怎麽知道特別鹹?”


    “一碗麵讓你吃樣鹵,不鹹才怪,我去給你要壺水。”


    看著明玨起身離去,王謙眼底瞬間濕潤,他低下頭,擦了擦眼睛,大口吃著鹹到難以下咽的鹵,好像在吃珍饈美味,香在口中,暖在心間。


    小夥計學精了,明玨來要水,他說什麽也不免費讓喝。明玨翻了半天,也沒找到一文錢,還好鬥篷的外兜裏有一隻雞毛毽子,上麵綁著三個銅錢。明玨把毽子丟給小夥計,換來一壺粗茶,給王謙端過來,又拿來杯子,倒給他喝。


    她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頭真是欠修理,知道她不在家,也沒人來找她。她想回去拿錢,讓王謙等她,讓僕從送過來或是自己再跑一趟,想了半天,又懶怠動。她對王謙了解甚少,知道他決不是普通人,又感覺他人不錯,但心裏仍有些戒備。


    王謙吃了半碗鹵,喝了一壺茶,實在吃不下去了,就跟明玨聊天。明玨本想回家拿些銀子,可看王謙的樣子似乎很不願意讓她走,找了很多內容豐富的話題跟她聊天。明玨也想賭口氣,看看到底什麽時候才有人發現她丟了,來找她。


    兩個高大的隨從進來,一臉為難,滿身狼狽,坐到王謙身邊,也不說話。王謙掃了他們一眼,臉上劃過悲哀,看了明玨時,又換了一副笑臉。明玨又跟小夥計磨來一壺茶,拿來兩隻杯子,滿臉熱情“款待”王謙的隨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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