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林地看看,你們按計劃做事,天黑之前,我會來查漏補缺。”明玨摘了一把糙莓裝進荷包,又說:“張山保,你跟管事們互通消息,以後有事就到石橋那邊的梅隱居。這幾天你要是不方便回北郊鎮,也住進梅隱居,那裏地方很大。”


    “是,主子。”


    明玨剛要走,又想起一件事,吩咐道:“還有,你把周大人送來幫忙的男僕組織起來,在棚室周圍巡邏,通知常東興招集一些短工,與你們配合,有事可以直接找西城郡的衙役。大棚不能隨便放人進來,別人倒無所謂,主要是蕭家那些狗腿子們。就是蕭家人出銀子,這些瓜果蔬菜也不賣給他們,明白嗎?”


    張山保點點頭,眼中閃爍中狠厲興奮的光芒,“主子放心,奴才知道怎麽做。”


    “知道就好,我們賺錢為主,不到萬不得已,不與他們硬碰硬。”


    “奴才記住了,奴才這就去傳話。”


    菜花地裏搭起幾座涼亭,每座涼亭內都擺放著根雕桌椅,頗有特色,桌上羅列著竹製茶具,古香古色的陶瓷花瓶擺在涼亭正中,裏麵插滿紅桃綠柳。涼亭通往河麵的小路鋪滿石子,土階也修砌整齊,儼然成了菜花地裏的小河港。


    對岸林地裏也搭起了幾座涼亭,與這邊一般無二,成了對岸的港灣。河道已經開通,二十隻小船全部停泊到位,清潔水麵的河工衙差乘船勞坐。


    明玨暗自點頭,果然是官府的力量,這兩個小河港弄得確實不錯,比她想像得要好的多。周師爺顯然花費了一番心血,樂農節結束之後,她必要重謝。


    “怎麽樣?這幾座小亭子都是我指揮布置的。”周夫人很興奮地向明玨邀功。


    “周夫人考慮周到,別具匠心,哪怕布置一座小亭也是傑作。”


    “有這麽好嗎?那我明天還來幫忙,工錢也別多給,比僕婦們多一倍就行。”


    周夫人出身不高,也是慡利人,舉止行事都沒有小家子氣,很對明玨的心思。


    “好說好說,我就怕周大人不同意。”


    “沒事,明天我帶幾個得力和丫頭婆子過來,照應跑腿、煮茶燒水都沒問題。”


    周師爺帶著幾個隨從過來,跟明玨細說了開河道、搭涼亭的事,並給明玨提了一些建議。明玨連聲道謝,並言明等樂農節結束後,她會把工錢和賞銀一併送到西城郡衙。周師爺客氣了幾句,與明玨彼此恭維客套,皆大歡喜。


    明玨說起買下梅隱居和周圍土地的事,周師爺當即叫重新人寫了契約。因他們今天為公幹而來,西城郡衙的大印就帶在身上,他馬上拿出來蓋上印章,一份給明玨,一份留存到西城郡衙,另福伯一家的賣身契約也一併弄清了。


    又和周師爺、周夫人說了幾句閑話,明玨就去了林地。登上小船,享受兩岸春光無限,順風順水,隻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對岸。林地這邊的小河港比菜花地更大一些,修出一條小路連通菜花地和麥田,更方便了遊覽和採摘的人。


    正在林地的小河港一側搭敞棚的短工看到明玨,都過來行禮。明玨給他們提了一些意見,囑咐他們天黑之前必須完工,還要清潔整齊,擺設物件都運來。在林地裏搭敞棚主要為方便遊人休息野餐,還可以遊覽高峰時分散客流。


    明玨叫來一個婆子,說:“去找張山保,讓他安排林地敞棚裏的物件擺設。”


    婆子應聲離去,明玨又量看了一遍,感覺各方麵都不錯,鬆了一口氣,向林地深處漫步而去。接連累了幾天,她身心疲憊,想找個地方歇口氣,好好平靜一會兒。蕭老太和徐氏、平氏來了,回去還在一場硬仗打,她要好好籌劃一番。


    她坐到小溪旁,倒出荷包裏的糙莓,洗幹淨晾在石頭上。她爬到地坡的桃樹上折了一枝開得最艷的桃花,插在頭上,邊吃糙莓邊攬溪自照。


    嫩紅色的桃花和她衣服的顏色很相配,雖然不夠精緻,卻也有一種大氣自然的美感,更襯她人麵如春花。她正戴著桃花,擺著裙裾搖來晃去臭美,忽然土坡另一麵傳來輕碎急促的腳步聲和低沉嘶啞的說話聲,伴隨著嘆息和抽泣。


    “四姐,事到如今,溫家隻有你能幫我了,你若是不幫我,我就是死路一條。”


    “六妹,你別這樣,快起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幫你,我……唉!”


    說話的是兩個女孩,明玨聽她們提到溫家,好奇心大增,忙爬到土坡上,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麵。土坡另一麵低窪處有一片花樹,兩個女孩就躲在花樹後麵低聲說話。明玨處於兩人的頭頂,居高臨下,她們說的話也能一字不漏地聽到。


    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衣衫華麗、釵環精緻,圍著花樹忽快忽慢挪步,邊走動邊抽泣。她腿上有傷,走路很不方便,因她一直在動,明玨看不清她的正臉。


    另一人女孩麵對著她,唉聲嘆氣,一張臉完全呈現在明玨眼裏。這個女孩好像在哪見過,明玨一時想不起來,看她纖巧的鼻眼,倒跟溫家的女孩有幾分相似。


    兩個丫頭帶著幾個身型矯厲、麵容陰森的男子走來,向不停挪步的女孩躬身行禮。挪步的女孩看到他們,停止挪步,轉過身,明玨才看清原來是溫玉娥。


    那日省親途中,明玨乘坐的馬車驚馬,除了白迎芷就是溫玉娥的功勞。白迎芷指使馮家死士給馬餵食了紅罌花葉,就是想製造驚馬墜車,置明玨於死地。


    中途迴避鑲親王鑾駕,遇到溫氏嫦娥,明玨使出看家本事忽悠她們,騙得錢財首飾。溫玉娥不憤被騙,用金簪子紮馬屁股泄憤,才導致驚馬。馬也重重“回報”了她,一番踐踏,她勉強保住一條命,直到現在,傷還沒全好。


    溫順侯府第三代共有四個嫡女,分別是長房的溫婕妤、溫氏嫦娥和二房的溫玉婷,被溫玉娥稱為四姐的女孩應該是庶出的。明玨皺眉回憶,去年在水木山莊野餐她見過這女孩,好像叫溫玉妨,估計也是庶女得寵的。


    嫡庶有別,溫玉娥不會平白無故對一個庶出女那麽好,聽她叫四姐叫得那麽親切,想必有求於人。溫家遣傳基因不正,家風如此,哪一個都不是什麽好貨色。


    “翠玉,打聽到了嗎?”


    “回六小姐,打聽到了,來宅院的人有蕭家老太太、大奶奶和四奶奶,還有幾個姨娘和幾個小公子、小小姐,聽說他們要在莊子裏玩幾天。”


    “那個賤人呢?蕭老太太是不是因她在莊子裏不安份才來的?被休棄出門,在莊子思過竟然勾三搭四,有辱門風,蕭家為什麽不把她浸豬籠?”


    “她……奴婢沒細問,蕭老太太來踏青遊春,應該與她無關吧?”


    溫玉娥氣憤咬牙,“沒用的東西,好容易出來一趟,怎麽不問問那個賤人的事?白白損失了兩頭野豬,都沒咬死她,她的賤命可真大。”


    明玨腦海裏翻騰了幾圈,才明白溫玉娥所說的賤人是她,不是她不夠聰明,而是她實在不想承認賤人是她的代號,看來溫玉娥對她真是“舊情”難忘呀!


    去年襲擊她的兩頭野豬果然跟溫家有關,為對付她一個弱女,竟然花樣百出,連指使野獸傷人的戲碼都能幹出來,溫家對她可真“重視”。明玨咬牙切齒,暗自生恨,她跟溫家的恩怨仇恨歷經幾代人的積累,也該適時了結了。


    當時,秦臨莊射死野豬,也答應替她管教“野獸”。想必鑲親王府這塊招牌對溫家起到了震懾的作用,溫家才沒敢再生事端,可這種震懾隻管一時,難管一世。要從根源上徹底解決問題,隻有一個辦法,隻是她現在還沒有能力做。


    溫玉娥讓丫頭打探蕭老太太一行人幹什麽?她一定又想玩花樣設計人。溫玉娥是個不容小覷的敵人,別看她年齡小,可比溫玉嫦狠毒狡猾得多。


    “翠銀,你那邊呢?打聽到了什麽?”


    另一個丫頭忙恭敬施禮,“回六小姐,奴婢、奴婢打聽到蕭侯爺這幾天一直呆在連雲山腳下的莊子裏,皇上要來西城郡過樂農節,侯爺他、他……”


    “他什麽?蠢貨,你打聽到的東西是人都知道。”溫玉娥怒視丫頭,嗓音尖利而嘶啞,“蕭家在連雲腳下有兩座莊子,一座是蕭家早有的,一座是皇上新賜給蕭侯爺的,兩座莊子距離七八裏,他在哪座莊子裏?都做了些什麽?”


    “奴婢、奴婢沒……”


    “一個個的都是蠢貨,滾。”溫玉娥撫著胸口喘了口氣,轉向幾個男子,平靜片刻,說:“你們還按原計劃行事,有消息及早回報,去吧!”


    聽說溫玉娥讓丫頭打聽蕭懷逸的行蹤,明玨大概明白了,原來還有如此內幕。


    幾個男子應聲施禮,快步向四周退去,很快就消失了。兩個丫頭慢騰騰向後退,聽到溫玉娥吼了一嗓子,她們才停下來,臉上布滿擔憂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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