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想法隻是暫時的,她現在離開蕭家不現實。事情弄到這種地步,不能到此為止,她要撐一口氣,鬥爭到底,否則會完全陷於被動之中。


    隻此一見,明玨就摸準了蕭懷菱的脈,對白夫人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蕭懷菱被嬌慣縱容,養成了刁蠻潑辣、目空一切的脾氣性情。況且她年齡尚幼,心機不深,她不管不顧、張牙舞爪撒潑,恰恰暴露了她外強中幹的實質。


    “你還哭,你有什麽臉哭?”


    明玨活動手指,緩了緩手勁,又一把抓起蕭懷菱,與她麵對麵。蕭懷菱以為明玨又要動手,慌亂推了她幾把,看向丫頭的目光發出求救的信號。


    “好一個金尊玉貴的千金小姐,好一個養在閨閣的名門女兒。被下人左右慫恿,不顧體麵,出語無狀,侮辱親嫂,還敢打老太太屋裏的人。老太太屋裏貓兒狗兒都要敬三分,老侯爺仙逝了,你連對老太太進孝你都忘記了嗎?好在金鴿姐姐不跟你一般見識,你的規矩禮法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以潑製潑可謂兵行險招的妙計,既要潑到火候,還要占理,讓別人挑不出太多錯處。先給蕭懷菱扣了一頂華麗麗的大帽子,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就已勝了三分。把蕭懷菱撒潑說成下人慫恿,給明玨自己和白夫人都留了餘地,以便迴旋之用。蕭老太太這尊活佛平時參拜,關鍵時刻當然要拿出來遮風擋雨外帶消災。


    “看著我。”明玨扯了蕭懷菱一把,高聲說:“你還有兩年就及笄了,不出三四年就要嫁為人婦,你到婆家也這樣嗎?老侯爺、二老爺、四老爺房裏都有未嫁的女兒,侯爺、三爺、四爺也都有女兒。你的惡名一旦傳出去,要影響平北侯府所有女兒的閨譽,這責任是你擔得起還是太太擔得起?”


    蕭懷菱的牙齒打起了哆嗦,多次提親未成是她的心病,明玨毫不隱晦地揭了她的傷疤,又給她扣了一頂禍及家人的大帽子,她能不害怕嗎?


    在明玨看來,蕭懷菱不過是外表強悍,內心卻如敗絮一般,而且不辨是非曲直。這種人最容易被人當槍使,真正難鬥且可惡的是在背後慫恿她的人。


    明玨推開蕭懷菱,倒在椅子上緩了幾口氣,平靜片刻,說:“今天我打了六小姐,你們都看到了,為什麽打她,想必你們也清楚。長兄為父、長嫂為母,大爺早逝,侯爺有教化弟妹的責任,我就要替侯爺擔當。我行事合情合理,不怕任何人質問議論,你們都可以往外說。風蘭,你知道怎麽說嗎?”


    “回二奶奶,奴婢知道。”風蘭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轉,“六小姐不顧體麵,罵二奶奶,還要動手打人,金鴿姐姐要阻攔,也被她推打了幾下。二奶奶怕六小姐名聲不好,將來要吃虧,還要影響別的主子小姐,才教訓她。”


    絲ju忙補充說:“是奴才慫恿六小姐的,她身邊的惡奴都欠教訓。”


    “你們明白就好,去吧!”


    風蘭和絲ju沖明玨施禮退出,光明正大地去做地下“情報員”了。


    “金鴿姐姐,委屈你了,你先請回,改天我親自招待你。”


    金鴿知道明玨讓她去向蕭老太太復命,忙施禮道:“奴婢不敢,奴婢告退。”


    明玨揉著額頭目送金鴿離開,吩咐道:“何瑞媳婦,你還不去準備鞭子?在這裏傻站著,跟我有話說嗎?我馬上去見太太,等著你們鞭屍。”


    何瑞媳婦麵露驚恐為難,勉強陪笑,說:“奴婢……”


    “還不趕緊滾,等著我賞你錢嗎?”明玨把茶盞丟到地上,何瑞媳婦神色悻悻,帶著人灰溜溜走了,明玨冷哼一聲,又說:“留下嶽嫂子母女看房子,其餘人全部跟我去見太太,碧竹、青竹扶著六小姐,叫兩個婆子把慫恿六小姐的丫頭綁了帶走。我要是被鞭屍,你們一個也活不了,想活命就放聰明些。”


    第一卷 清荷初露 第三十五章 挑撥離間


    安寧院敞廈內外跪了黑壓壓一地人,除了安寧院伺候的下人,還有蕭懷遷和小白氏身邊隨侍的丫頭婆子、洪姨娘母子及跑來討好的妾室和通房丫頭。


    白夫人半躺在美人榻上,尖利鮮紅的長甲摳著竹榻,麵色比三九寒天凍透的青鐵還陰冷幾分。三個姨娘戰戰兢兢,跪著給她捶腿、奉茶、搖扇。蕭懷遷和小白氏雖沒跪著,可九十度彎腰躬身、陪笑聽命的姿勢比下跪還難受。白迎芷坐在美人榻一旁,幫白夫人揉肩,軟語嬌笑,眼底不時有精光閃過。


    “她怎麽還不來?還等著八抬大轎去抬她嗎?”白夫人抄起茶盞砸向蕭懷遷,怒問:“你不是說她知道錯了,就要痛哭流涕要來陪罪嗎?人呢?”


    原來,小白氏離開明玨的小院,就帶著鄧嬤嬤和洪姨娘母子等人來了安寧院,跟白夫人稟明了情況。白夫人事先已得到消息,看到她們來請罪,不問青紅皂白,大發雷霆。認為小白氏藉機多事,又將她和劉姨娘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小白氏兩麵不得好,心裏窩火,卻不敢反駁,隻好帶著僕婦下跪求情。蕭懷遷隨後來到安寧院,看到此中情景,知道小白氏已掉到坑裏,引火燒身。他忙向白夫人講述後來的情況,並說明玨已知錯,等大夫診過脈就來向白夫人陪罪。


    白夫人怒氣未消,除了蕭懷遷和小白氏及鄧嬤嬤,其餘全部罰跪,就是想給明玨一個大大的下馬威。誰知吃完中飯,又睡了午覺,這些人都跪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沒見明玨的身影。白夫人惱怒氣急,就讓何瑞媳婦去喊明玨。


    “你不是說她要來陪罪嗎?人呢?想騙我嗎?”白夫人再次怒吼蕭懷遷。


    蕭懷遷低眉順眼,忙下跪解釋,“兒子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矇騙太太,二嫂子確實請了大夫,想必病得很重,太太已派人去叫了,不如……”


    白迎芷掩著嘴嬌笑兩聲,打斷了蕭懷遷的話,把諸多目光吸引到她身上,“嫂子病了,小叔子知道也不是大事,隻是二奶奶行為不檢,別落人口舌才好。”


    白夫人恨透了明玨,聽白迎芷出語侮諷,心中大快,表麵上嗔怪了幾句。蕭懷遷的媚眼中充斥著寒意,小白氏狠剜了白迎芷一眼,夫妻一致對外。事關敏感問題,眾人都低垂著頭,斂眉靜氣,白迎芷感覺氣氛不對,忙替自己解圍。


    蕭懷達搖搖晃晃出來,聽到白迎芷的話,忙腆著臉湊過來,討好說:“表妹真是妙人妙語,二哥居然會選這種貨色做正妻,我看她給表妹提鞋都不配。”


    白迎芷強笑著躲過蕭懷達揩油攻擊,訕訕地說:“我……”


    “太太呀!快去救救六小姐吧!她快被打死了,嗚嗚……”


    突如其來的哀嚎嚇了敞廈內外所有的人一跳,白迎芷剛開口就被打斷了。何瑞媳婦披頭散髮帶著丫頭婆子撞進暖閣,哭天抹淚比死了爹娘都傷心。


    “嚎什麽嚎?還不快跟太太說出了什麽事。”鄧嬤嬤猜測實情,率先發威。


    何瑞媳婦添油加醋講述了她去請明玨的經過,著重描述了蕭懷菱挨打,把自己和蕭懷菱說成柔弱無辜的小白兔,明玨當然就成了十惡不赦大灰狼。


    這番話震驚了所有的人,眾人各懷心思,都暗自捏了一把汗。誰也沒想到明玨敢違逆白夫人的意思,更沒想到她敢打一向乖張跋扈的蕭懷菱。好戲即將上演,眾人很緊張,也很期待,看向白夫人的目光裏透出幾絲神秘的興奮。


    白夫人氣得渾身顫抖,摔碎了幾案上所有的杯盤碗碟,仍嘴唇哆嗦,話不成聲。白迎芷扶著白夫人,低聲勸慰,有意拱火,陰澀的目光中透出驚詫。蕭懷達罵罵咧咧,要去找明玨算帳,被兩個大丫頭攔住了。蕭懷遷和小白氏互看一眼,臉上驚訝盡現,蕭懷遷眼底閃過歡慰快意,而小白氏則欲加氣悶。


    “快回太太,二奶奶帶著人朝安寧院來了。”垂花門的婆子傳進話來。


    “她還敢來?她進來就休想活著走出這個門。”白夫人捶著美人榻咬牙切齒。


    這是一句氣急敗壞的大話,白夫人開口之前也沒經過大腦思考。明玨怎麽說也是蕭懷逸名媒正娶的夫人,雖說是跟公雞拜的堂,又尚未圓房。當年,她因妒生恨摔死通房丫頭所出的庶長女,因為有孕在身逃過責罰。生下長房嫡長子之後,即使有奉國公府的強大勢力做後盾,她仍沒逃過被休離的命運。


    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她不是蕭懷逸的親娘,但也不允許明玨挑戰她的權威,沒對錯可辨,無是非可論。何況這個媳婦年幼懵懂、柔順懦弱且家族沒落。


    ……


    明玨坐在轎輿裏,一手勾著絲帕,一手搖著團扇,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去串門子走親戚呢。她神情悠然淡定,心裏卻機警謹慎,即使她已縷清思緒,有路可退,心裏也難免緊張。下人個個雄糾糾、氣昂昂,推搡著蕭懷菱的丫頭,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蕭懷菱被兩個丫頭牢牢扶著,垂頭耷腦,享受步行健身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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