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後,盡收田野之麥,乘夜以梯入其城。


    劉永驚懼,引兵逃出東門,蓋延追擊,大破劉永軍。


    劉永棄軍逃奔譙,蓋延進攻,殺魯郡太守。


    彭城、扶陽、杼秋、蕭縣望風而降。


    繼而攻破沛郡。


    劉永部將蘇茂、佼疆、周建領三萬餘人前來馳援,蓋延與戰於沛西,大破其軍。


    劉永軍亂,落水溺死者大半。


    劉永棄城走湖陵,蘇茂奔廣樂。


    蓋延由此平定了沛、楚、臨淮等地,修高祖廟,設立嗇夫、祝宰、樂師,以主持廟祀。


    如此大勝,郭聖通哪能不知道?


    馬成到如今也是戰功彪炳了,陰麗華雖為臣婦卻不見得會過的不如前世。


    羽年說的沒錯,她的命的確是好。


    郭聖通垂眸笑了笑,打起精神來繼續接見命婦們。


    到了午時,宴席終於開始。


    自先秦起,宮廷宴會飲食禮儀便已是相當完善了,對上下等級嚴格劃分。


    《禮記。禮運》:天子之豆三十有六,諸公十有六,諸侯十有二,上大夫八,下大夫六。


    《國語。楚語下》中言: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魚炙,庶人食菜。


    《尚書。洪範》亦說:“惟闢作福,惟闢作威,惟辟玉食。”


    《禮記。王製》還說:“諸侯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庶人無故不食珍。”


    如此這般,雖是宮宴,但膳食卻是各不一樣。


    漢室宮廷飲食俱交由少府,下設太官、湯官和導官,分別“主膳食”、“主餅餌”和“主擇米”。


    太官令下有七丞,包括負責各地進獻食物的太官獻丞、管理日常飲食的大官丞和大官中丞等。


    太官和湯官各管奴婢三千人,為皇家膳食負責。


    漢製規定:天子“飲食之餚,必有八珍之味。”


    如今漢室新立,雖比不得從前,但到底也差不多哪去。


    珍饈佳肴擺滿了食案,侍膳黃門緊盯著郭聖通,見她要吃什麽便連忙使玉筷夾給她。


    郭聖通用了一碗半飯,又喝了碗酸筍雞皮湯,便再也用不不下了。


    她剛停了筷子,忽隱隱聽得外殿有喧鬧聲傳來。


    殿中女眷紛紛抬眸,但並沒有人好奇,更沒有人叫去問怎麽了。


    很快便當沒聽著,繼續觀賞著歌舞用膳。


    因為,她們聽著了似乎是在說什麽陽安侯。


    陽安侯是皇後父親的封號。


    郭聖通心下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


    喧鬧聲很快就散了。


    就像是石子投入湖中,漣漪陣陣,卻終究要歸於平靜。


    宴會直到入夜才散,郭聖通累的極了,便沒等劉秀,先行坐了輦回來。


    等她洗漱完後,劉秀方才帶著劉疆回來。


    他一進來就笑:“我們疆兒今天真不錯,見了那麽多人都落落大方,對答如流。


    朝臣們都寬贊太子,說太子聰慧。”


    疆兒被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拽著郭聖通的衣襟說:“父皇在疆兒身後,疆兒不怕。”


    郭聖通問他:“那父皇要是不在呢?”


    劉疆想了想,依舊大聲地道:“也不怕。”


    “哦?”劉秀問他為什麽。


    “太傅說,疆兒是君,君不必怕臣。”


    他奶聲奶氣的說著這話,雙眸清澈見底。


    劉秀臉上笑意越來越深,他一把抱起劉疆:“太傅說的對,即便父皇沒陪著疆兒,疆兒也誰都不必怕。”


    宮燈下,他眸光深邃,郭聖通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她想起宴會時那短暫的喧噪,不禁輕輕皺起了眉。


    是有人又說什麽了呢?


    朝臣們防著外戚她是知道的。


    更何況,為了讓她母親到洛陽來,劉秀大封郭氏祖宗,能有幾個人不看綠了眼睛?


    也就是她身為皇後,又生育了皇長子,朝臣們才說不出她狐媚惑主的話來。


    她叫青素牽來劉疆下去,柔聲叮囑他道:“累了一天早些睡下,也別寫字了。”


    劉疆不肯:“太傅說每天都要習字,為君必先自律。”


    郭聖通隻得道:“那寫完要是餓了,叫宮人給你吃點夜宵,消消食再睡。”


    劉疆乖乖點了頭,跟著青素下去了。


    郭聖通忍不住感慨:“鄧禹教的很好,疆兒跟著他我放心了。”


    劉秀笑:“朕還能讓不靠譜的人教朕的太子?”


    笑著笑著,他臉上又起了陰霾。


    等情緒過去後,他拉著郭聖通坐下說話。


    “於漢室無寸功,卻總跳著腳跟朕要這要那。


    朕也就是氣性好,懶得搭理他。


    便得了個刻薄寡恩名。


    鄧禹說的沒錯,君君臣臣,沒有君怕臣的道理?”


    郭聖通這才知道,原來是今日劉嘉見劉秀格外禮遇郭況,連賜五道菜,卻看也不看他。


    又想起投漢以來過的憋屈至極,要權沒權,要兵沒兵,還不如從前割據一方呢。


    心下不順,便喝起了悶酒。


    酒蓋了臉,便發起酒瘋來。


    端了杯酒去敬郭況,郭況客氣的很,忙道:“您是客氣了,該我敬您才是。”


    劉嘉聽了這話,猛地發作起來,不陰不陽地冷笑道:“不客氣能怎麽辦?


    諸呂威風誰敢忘?”


    殿裏一下靜了大半。


    劉嘉這話是在說呂後當年掌權後大殺漢室宗室,外戚耀武、不可一世。


    如今郭聖通獨寵後宮,兄弟又爭氣,朝臣們不是不擔心的。


    可在這樣的場合說出這樣的話來,其心可誅。


    劉秀當時就上了臉,冷冷喝道:“族兄酒多了,上些醒酒湯來。”


    劉嘉又笑:“族兄?”


    他嘆氣:“說出去,臣也是高祖後人,到如今卻是沒臉站出去。”


    到了這時,誰還不明白他這是借酒耍瘋。


    說郭氏的榮耀,說自己的落魄。


    歸到一處去,就是劉秀慢待了他。


    他也不怕劉秀把他怎麽樣。


    天下未平,根基未穩,劉秀不敢殺宗室,還是來降的宗室。


    鬧到這時,劉秀的臉色已是鐵青。


    彭寵當庭按劍喝道:“誰敢以下犯上?目無尊卑?我彭伯通容不得他。”


    早有謠言說彭寵能復得聖意,是因為皇後從中疏通。


    劉嘉不好繼續和皇後的人硬剛。


    人家手握兵權,自己有什麽?


    發夠了牢騷,將了陛下一軍,也就夠了。


    劉秀越說越來氣:“想這麽逼朕給他個一官半職,真當朕是麵人性子。”


    他喊趙昌海道:“去,把朕的印綬取來。”


    這是要下旨?


    郭聖通雖也被氣的心下發堵,但劉嘉卻是計較的沒錯。


    劉秀不能殺他,殺了他會寒了宗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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