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年便沒有進去了。


    她第二天私下裏和常夏說了這事,“女公子是怕治不好那劉公子吧。”


    常夏道:“咱們女公子也是年紀小,心又善。”


    她們心裏都想,治得好是運氣,治不好也不能怪她們女公子。


    好在又過了三天後,劉文叔那邊傳過信來,說是身熱已消,也不嘔吐了,胸中更是不疼了。


    這下便是再不懂醫術的人也知道這是大好了。


    大家都是又驚訝又欣喜,誰都沒想到郭聖通竟然把這樣的重病都能治好。


    等著郭聖通去看過劉文叔後回來,說劉文叔確實是痊癒了,大家便更高興了。


    母親驕傲的不行,“若是你父親活著,見著你這麽厲害,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麽樣子。”


    ☆、第八十七章 訂婚


    常安城中的八月,秋意已經很明顯了。


    正中午也不怎麽熱了,早晚更是有些涼意。


    劉秀喜歡秋天,更準確地說他喜歡的是初秋。


    初秋明媚和煦,不像深秋那般寂寥蕭瑟。


    病中的這些日子,他心下也不是沒有消極低沉過。


    他才二十五歲,真的就要死了嗎?


    怎麽能甘心?


    可是他的性子做不出怨天尤人之狀,更不喜歡在人前露出軟弱。


    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積極陽光些。


    悲傷又能有什麽用呢?


    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而活,就因為要死了哭哭啼啼的,不說旁人會不會笑話,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隻是白日裏還沒有什麽,等著夜深人靜時心底到底有些淒涼。


    他想,他臨死時身邊都沒有一個親人。


    可是,他還是決定不寫信告訴家裏人。


    大姊和二姊都已經嫁人,夫家又都不富裕,她們若是想進京來看他,光是路上盤纏就得叫她們為難。


    他不想叫她們在夫家難做。


    小妹年紀小,經不住事,聽說了隻怕就要急病了。


    至於大哥,他是個火爆脾氣,性子又急。


    聽說他病了,肯定不管不顧的會把家裏那點賴以生活的田地都賣了來給他治病。


    劉秀不想這樣。


    他死了,家人卻還得生活,


    而且他們就是來了,又能怎麽樣呢?


    他們又不是醫者,隻會叫他們難過。


    所以,他不肯告訴家裏人。


    可是,夜裏他還是會繼續難過。


    有時候他甚至會哭。


    他怕韓彥聽見,隻是無聲地哭。


    一麵哭一麵笑自己,有什麽好哭的呢?


    他病下後不久,郭況送來了一百兩銀子給他治病。


    應該是怕他麵子上過不去不肯接受,他說是借給他的,將來也是要還的。


    劉秀笑著收下了,他雖是前朝皇室出生,細細算來還是漢高祖的九世孫。


    但因著武帝的推恩令,一代推一代到他父親時,隻是一個濟陽縣令了。


    父親從小就教他腰杆要挺直,否則就是給祖宗丟臉。


    但也不可過分清高,高祖從前不也是個種田的農夫嗎?


    所以劉秀並不覺得這是郭家在看不起他,反而切實體悟了他們的好意。


    郭況聰穎,學問上進步迅速。


    劉秀本來就喜歡這個小男孩子,這之後就更喜歡他了。


    白日裏精神還湊合的時候,他都在整理往日所學的心得。


    那一百兩銀子他沒有動,他預備咽氣時託付韓彥把那銀子和心得一起送到郭家去。


    郭況那個孩子,很是好學,他會喜歡這個禮物的。


    劉秀打算的好好的,誰知道郭聖通竟然把他治好了。


    是啊,就是他自己都是驚訝大過欣喜。


    那個比他小妹還小許多的女孩子醫術竟然這般了得。


    不過吃了三四天的藥後,就再也不吐血了,胸中也不隱隱作痛了。


    小貴女來看了一次,說是好的差不多了。


    又囑咐他天氣暖和的時候走動走動,能好的更快些。


    所以他近來每天都會在巳時太陽當空的時候出來走動半個時辰。


    附近的鄰居先時聽韓彥說他好了都是將信將疑的,那麽重的病是說好就能好的嗎?


    等著親眼見著他出來走動,那臉上也脫去了蒼白病色,大家便都知道他果真是好了。


    那麽重的病,竟然真好了。


    也真是福大命大。


    大家恭賀過他之後,便開始好奇是哪個名醫治好的。


    這是他們都想知道的。


    能治好這樣的病,醫術想必了得。


    人生在世,還哪能沒病沒災的,大家都想結識這位名醫。


    劉秀不肯說,或者說不敢說。


    那小貴女出身名門大家,又不是掛名行醫的,學醫或許就隻是為了興趣。


    他如果貿貿然把她的名字透了出去,誰知道會不會湧過去一堆問醫求藥的人?


    那就完全打亂了她平靜的生活。


    治或不治都是一個問題。


    而且她的翁主母親肯定不喜歡女兒成日裏被這些纏住腳。


    是以,不論誰問起,他都說是一個過路遊醫胡亂開的房子。


    大家都滿是惋惜,說那定是大國手一般的人物,隻是生性不愛名利所以才隱於市井。


    劉秀笑著說是。


    韓彥明白他的意思,也跟著附和。


    劉秀病完全大好後重新回了太學,大家又驚訝又欣喜。


    他把和鄰居們說的那番話又說了遍。


    他特意去了郭況的學舍,把自己的心得筆記送給他。


    郭況高興的不行,問了幾遍真的可以送給他嗎?


    贈與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尤其是收禮物人情真意切的喜悅更能加重這份快樂。


    劉秀很高興,臉上的笑就沒落下去過。


    他又把為什麽不說出是郭況阿姊治好他的原因解釋了遍。


    郭況聰穎非常,劉秀剛起了話頭他就知道為什麽。


    他知道劉秀全是為了他阿姊考慮,當下沒有半點異議。


    至於不能叫旁人都知道他阿姊的厲害,是有點可惜。


    不過,他和母親知道他阿姊多麽厲害就夠了。


    至於那一百兩銀子,劉秀現在沒準備還。


    既然病好了,他想拿這個錢去做生意。


    郭家女公子救了他一命,他總得給人家一份謝禮。


    他把這話和郭況說了,“病中借了你們家的銀子,等過一段時間有了就還。”


    郭況見他說的堅決又磊落,自然也不好說別還了,隻能笑著說不急不急。


    治好了劉秀,對於郭聖通的生活並沒有什麽影響。


    她還是做夢,還是學醫,還是和平又薇來往。


    心情也是時好時壞。


    有時候明媚快樂的不行,有時候又低沉失落的不行。


    母親說女兒家都是這樣。


    郭聖通笑笑。


    她還是不準備把那個奇怪的夢境告訴母親。


    母親幫不了她,反倒還得為她憂心。


    中邪是很嚴重的事情。


    郭聖通不想家中為此大動幹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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