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亂麻,煩躁不已。


    郭聖通嘆了口氣,懶得去想。


    喚了常夏同羽年進來服侍她梳洗後便往錦棠院去了,今日她答應了弟弟要過去的。


    心下的結一個接一個解不開,日子卻還是一天又一天平靜如水地在往前滑。


    她能做的就是過好自己的日子,然後一點點解開這些結。


    春風和煦掃在她臉上,她迷茫的目光慢慢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很奇怪的是,她昨夜沒睡好應該睏倦的很才是,但卻覺得精神抖擻,一點都沒有要犯困的意思,心間也愉悅輕鬆的很。


    她一路上始終抿觜輕笑,偏偏自己還沒察覺。


    還是在錦棠院外碰著母親身邊的紅玉,她無意間說了句天氣好是叫人心情好,郭聖通才反應過來。


    她蹙眉不解,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高興什麽。


    因為要和弟弟一塊放木鳶嗎?


    那也不用這般情不自禁地一直笑吧。


    腦海中驀然閃出昨夜那個奇怪的夢境中沖她笑的男子身影,她嚇了一跳,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關於夢境的回憶壓下去。


    她勸慰自己:自怪燒後,她就很奇怪,所以這個莫名其妙的夢也就不奇怪了。


    她腳下放快,須臾間就進到了錦棠院裏邊。


    郭況很早就到了,在廊下擺弄著頭天和郭聖通一起選定的墨鷹木鳶。


    母親站在一旁,不時笑著應他句。


    郭聖通心間如陽光照進,溫暖不已。


    她提起裙擺,笑著走上去。


    ☆、第十四章 相術


    弟弟郭況眼尖轉頭就見著了她,把木鳶丟了跑上來,圍著她“姊姊”地一直叫個不停,親熱極了。


    母親都有些眼熱,和郭聖通笑道:“這孩子,自小就最黏你。”


    郭聖通就上前摟著她的胳膊道:“我小時候最黏你還不夠?”


    母親便笑了。


    一家三口溫馨簡單地用過了早膳後,母親就去了正院料理家事,把姐弟倆留在花園中玩耍。


    今天天氣很好,萬裏無雲。


    風也恰到好處地不大不小,正適合放木鳶。


    郭聖通和郭況對此都滿意的很,郭況一本正經地同郭聖通說這是天公作美,逗得她笑了好一會兒。


    木鳶很快就隨風放了上前,越飛越高,仰頭望去宛如活生生的蒼鷹翱翔在空中般。


    白晃晃的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郭聖通抬手遮額眯著眼看去,隻見那木鳶越飛越高,幾乎快變成一個小黑點了。


    郭況的笑聲就沒停下過,伺候他的侍女家人子圍在他身邊,不時叫著“公子,放線放線——”、“公子,風來了別怕,拽緊了就行了”。


    一片歡聲笑語,隨著春風吹出老遠去。


    庭中西南角種著一大片竹林,正值春來發新竹的時節,整片竹林生機勃勃、青翠欲滴。


    風一來,吹動一地斑駁樹影。


    挨著竹林種了整整一麵牆的貼梗海棠,枝稈叢生,朱紅色的花朵緊貼梗上,密密麻麻大片大片地開得深沉。


    陽光漫灑在花間葉上,愈發顯得海棠花剔透水潤。


    趁著天氣晴好,廊下擺了一溜牡丹花盆,魏紫、黑花魁、姚黃、西施等等名貴品種俱在其中。


    深綠色二回三出互生的披針複葉簇擁著無數花苞,在風中微微搖晃著枝杆。


    綠葉紅花,輝映著雕樑畫棟,在藍天下晃動反射著燦爛的日光。


    極目遠望,亭台樓閣俱隱沒在綠蔭深處。


    侍女們說笑的聲音越牆而過,斷斷續續地也聽不真。


    這安逸和樂,仿佛能一直延續下去。


    郭聖通深吸了一口瀰漫著花香的空氣,心下想但願能一直這樣,但願這不是她的奢望。


    午膳時,瘋玩了一上午的郭況餓壞了,就著紅棗羊肉燉蘿蔔同鯽魚豆腐湯便用了兩碗飯。


    母親怕他小人兒積了食再消化不了坐了病,怎麽都不肯叫他再吃。


    “按說讓你兩碗,都多了。”


    郭況便悻悻然地起身,沖母親跺腳:“那我去念書了。”


    母親瞪他,他知道母親並不是真的生氣也不怕,轉向郭聖通道:“姊姊,姊姊——你說的我認真念書十天,就能玩一天的,是吧?”


    他雖然是朝著郭聖通說,眼角餘光卻一直瞟向母親。


    郭聖通哪還能不明白,便向母親解釋道:“放木鳶時我答應他的,我想著勞逸結合才能叫況兒更學得進去。”


    母親想了想,“怎麽叫認真念書呢?我們總得有個標準,每天完成我布置下來的功課就叫認真念書,隻有這樣才能一旬而休。”


    郭況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意思,應了聲好就跑了。


    母親就道:“況兒要真能堅持下去,倒也真是好事了。”


    郭聖通好笑地道:“阿母,您總是擔心況兒不學好,怎麽就不擔心我?”


    母親神色認真起來,滿是自豪地道:“你就沒叫我操過什麽心,我擔心你幹什麽?”


    郭聖通失笑,心血來潮地道:“那我能不能也像表哥一樣出門遊學?”


    表哥劉得去歲出門遊學了大半載,叫她和弟弟都羨慕的不行。


    聽說她想遊學,母親想都沒想,斷然拒絕,毫無商量餘地。


    郭聖通早就想到會是這般局麵,也沒有什麽好意外失落的。


    她止住母親勸說她打消念頭的話,寬母親的心。


    “我知道,我就這麽一說,不是真要去。”


    母親見她神色認真,不似作偽,方才鬆了一口氣。


    又怕她失望,便道:“你想學什麽也可以在家學啊,阿母給你請講席進來。”


    郭聖通聽著母親這麽一說,心念一動,覺得倒真應該再多學些什麽。


    她的先知,能瞞一時卻瞞不了一世。


    尤其是在朝夕相處、血脈相連的親人跟前,哪能時時刻刻保持住警惕心不出錯?


    學奇門遁甲的話倒是能最好地把她的先知解釋為預知,但奇門遁甲太難不說且是帝王之學,她無端怎麽會要學這個?


    她眼珠一轉,不如和母親說學相術。


    真定曾來過一個神算子,被無數達官貴人引為上賓。


    便是舅舅都設宴宴請過他,表哥那時還鬧著要拜師。


    大舅母不許,後來那神算子雲遊走了,表哥氣了好長時間。


    她望向母親,“阿母,我想學相術好不好?”


    母親一時愣住,她完全沒想到女兒會提出要學相術。


    想說答應吧,但哪去給女兒尋真才實學的人來當教習?


    似那等能窺破天機的人,不說輕易遇不著,就是遇著了如何肯平白無故地傳授?


    若是隨便糊弄一下女兒,那又怎麽行呢?


    再說,方才已經叫女兒失望了一次,怎麽還好拒絕?


    郭聖通看出了母親的猶疑,便挪到母親身旁摟著她的胳膊撒嬌道:“大舅母不叫表哥學,表哥難過了很久,你肯定捨不得叫我難過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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