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拓跋俊、陶仲文和李羿要一起談論興衰大勢,那咱就閑話少說,繼續聽李羿吹牛嗶。


    陶仲文聽完李羿的言論點頭道:“老夫也是這麽認為的,不過這些與你說的事有何關係?”


    李羿看向拓跋俊問道:“大魏是如何興起的?”


    拓跋俊正色道:“我拓跋氏本是鮮卑人,秦朝中期生活在冀州北部草原,迫於匈奴人的驅逐,遷入冀州歸降秦朝,經曆數代融合成為秦朝子民。


    先祖拓跋圭於秦末八王之亂帶領冀州百姓抵抗匈奴,趙王雖攻克鹹陽贏得勝利,但卻死在了匈奴人手中,自此天下大亂,各地戰火不斷。


    先祖拓跋圭因在冀州抵抗匈奴有功,暫代冀州總兵,保境安民,一年後先祖擊退冀州匈奴自稱代王,又經過數代人的爭戰,至高祖拓跋平攻占並、幽二州乃建魏國,而後我父皇統一河北、西北,傳至我拓跋俊已是第十氏孫,第六任君王。”


    李羿說道:“那你可知大魏興起是占了人和?”


    拓跋俊答道:“亂世出英雄,是我拓跋家先祖把握住了機會。”


    陶仲文歎了口氣說道:“修緣啊,你還是舉例說明吧,不然陛下不得勢之要義啊。”


    老銀幣不讓李羿與拓跋俊就北魏進行討論另有原因,是為了保護李羿,以免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李羿知道他的好意,點頭道:“行吧,那就還是用魏蜀吳三國來說吧,也許你能理解的更快。”


    拓跋俊點了點頭,李羿開口道:“諸葛孔明在隆中對中說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占得天時,此誠不可與之爭風也,這個天時你可知曉?”


    拓跋俊答道:“這是自然,曹魏是得到了天子這個招牌,可以說是打到哪都是正義之師,是王者之師。”


    李羿點頭道:“此天時為天子劍,曹操持天子劍一路廝殺平定北方,但赤壁一戰卻輸那般淒慘,為何?”


    拓跋俊答道:“隻因孫劉聯軍占了地利人和,非天時所能敵也。”


    李羿說道:“倘若曹操得荊州而不急於南下,治理荊州操練水軍,與江東孫權共享地利此戰鹿死誰手可就猶未可知了。”


    拓跋俊問道:“那曹魏後來定軍山一役戰敗,還失了漢中,又是為何?”


    李羿笑道:“問得好,漢中之戰劉備已得荊州又占巴蜀,得巴蜀享地利,再加上原有的人和所以漢中一役劉備第一次憑自己的力量戰勝了曹操。”


    拓跋俊又問:“劉備既然獨占地利人和,那為何沒能一統天下?”


    李羿說道:“隆中對時諸葛亮可就告訴過劉備,一旦北方有變,命一上將軍自荊州發兵北上,讓他自己親率大軍出巴蜀以圖天下。我來問你這北方有變所謂何事?”


    拓跋俊答道:“曹操身死北方大亂,或者別的什麽會動搖曹魏根基之事。”


    李羿笑道:“不錯!那這是什麽?”


    拓跋俊晃然道:“這也是天時,諸葛亮是在告訴劉備想要奪得天下,要等待時機,而關羽未等到天時便擅自率軍北上,結果丟了荊州不說還賠上了性命。”


    李羿點頭道:“正是此理,劉備得漢中都不曾激進,因為他知道曹魏雖失漢中但未傷元氣,而關羽卻貪功冒進最終卻斷送了西蜀大好局麵。這裏有個問題,你想想看劉備為何不顧群臣反對,非要為關羽報仇?”


    拓跋俊沉思片刻答道:“他是為了不失人和!他以仁為立命之本,若不報仇便會失了將士們的人心,所以他一定要打這一仗,隻是他不曾想自己這一打打光了西蜀的氣運。”


    陶仲文撫須點頭道:“不錯不錯,還是這麽講來得快。”


    拓跋俊抬頭道:“那為何諸葛亮六出岐山卻未能擊敗曹丕?曹丕稱帝之後連天時可都不占了?”


    陶仲文笑道:“曹丕稱帝雖失了天時,卻得了人和。而劉備死後西蜀便失了人和,孔明事必躬親,無可用之人便是佐證。為了鞏固政權他要用北伐來調和內部氏族間的矛盾,而且揮師北伐,以進攻者的姿態去侵略他國,既不得天時又不占地利,所以數次北伐收效甚微。”


    拓跋俊疑惑道:“得了人和?”


    李羿解釋道:“曹操為何沒有篡漢稱帝,是因為他不想嘛?非也,他是有心無力,因為他不得人心,而他之所以不得人心就是因為他看不起氏族,看不起文化人,他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頒布求賢令?


    因為他不得人和無人可用,為了填補官員上的空缺,他才搞出了唯才是舉這種辦法,也正是因為這個唯才是舉才導致後來司馬氏奪權之時,無人站出來為曹魏說話。


    說到底唯才是舉是曹操被逼無奈才想出來的辦法,試想推舉失德之人為官,且不說貪腐之風,就是這忠心又從何談起?”


    拓跋俊拍手道:“所以科舉製中必須要有明禮這一科!若無忠心再有才華也不能用!”


    李羿坐了下來,拓跋俊給他倒了一杯酒,李羿笑著一飲而盡說道:“不錯,想要複禮正樂,就必須要強調忠義二字!法家之學適於亂世,治世略顯不足,而儒家禮學教化萬民,尊天敬地,忠君愛國,是統製者駕馭萬民最好的手段。”


    陶仲文聽後欣慰道:“儒道諸派皆有其利弊,不可一言以概之,法家學說在治世也非一無是處。”


    李羿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明令禁止,政令暢通,上傳下達,這都是以法治國的好處,隻要不是大興牢獄,酷吏橫行,法家之學自然是好用的。”


    拓跋俊點了點頭表示讚同然後又問道:“你說想要一統天下,要得勢,要占天時,享地利,得人和三者缺一不可,那秦朝得天下,人和、地利我已經知曉唯獨這天時沒想明白,始皇帝所占天時為何?”


    李羿開口道:“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嘛,始皇帝所占的天時就是六國無明君,手下雖有能臣勇將卻不得善用,為君者不思進即為庸,大勢之下,隻求偏安一隅者必亡矣。”


    拓跋俊點頭道:“老師、修緣放心,我有鯨吞天下之心,一統九州之誌,日思夜想,永不懈怠,有勞二位助我成就不世之偉業。”說著拓跋俊舉起酒杯敬向二人,二人也舉杯同飲。


    陶仲文放下酒杯說道:“修緣啊,那你來說說現在大魏想要得勢,這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什麽欠缺啊,也好讓陛下有個努力的方向。”


    拓跋俊一臉期待地看向李羿,李羿撓頭道:“天時要等,不過我感覺應該很快就會有了,南梁發兵北上之時就是滅梁之機。


    至於西楚時機未到,至少我尚未查覺。若有機會我也會去西楚走上一遭,看看能否有所斬獲。


    隻要北境安穩,收複草原各部,鎮北軍得以抽兵南下,那地利便占了。至於人和,我的建議是不用外戚製衡氏族,而是用讀書人,而且氏族階層隻能弱化不能消滅,要用氏族和書生們互相製衡,這方麵我相信你的能力,絕對沒有問題。隻是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拓跋俊不悅道:“你我兄弟之間竟然還說這話,太沒意思了吧。”


    李羿笑道:“那我可就直說了,你將來若真娶了南宮雪,倘若她生下皇子,其中利害你可想明白了?”


    陶仲文一聽咳了兩聲,拓跋俊略做遲疑,李羿沒有理睬陶仲文的善意提醒繼續說道:“至少上京城的布防再由南宮家來管肯定是不妥的,現在南宮家未成外戚,可南宮雪一旦入宮,再生下皇子,若是有什麽意外可就不好了。”


    拓跋俊斜眼看向李羿冷聲道:“修緣啊,你小子挺陰險啊,居然用這種話來哄騙我把雪妹讓給你?”


    李羿正色道:“我隻是實話實說,可沒有你說的這層意思。”


    拓跋俊笑道:“此事,老師之前已經與我說過了,母後也與我談過,她之所以推遲妹雪入宮,一來是想讓雪妹改改心性;二來也是想看看南宮家到底會做何反應;三來母後對雪妹確實有些意見。”


    陶仲文不敢相信拓跋俊居然在李羿麵前把這種話都說了出來,問道:“陛下何需把這些話說與我們聽啊。”


    拓跋俊搖手道:“無妨,這都是我猜的,也不知道對錯,正好你們也可以幫我分析一下。再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道理我豈能不懂,我相信老師與修緣,真心把你們當成臂膀,自然也就不會有半分懷疑,更不相信你們會做出不對我不利的事來。”


    陶仲文搖頭道:“陛下以後可不要再對他人講這些了,君王怎能對臣子掏心掏肺?豈不是失了上位者的尊榮?”


    拓跋俊歎道:“我也是太久沒與人交心了,自從當了皇帝,連個心事都無人可說啊。”


    李羿給拓跋俊倒了一杯酒說道:“高處不勝寒,當你坐上那至尊之位也就注定踏上了孤獨之路,若是沒有這種覺悟可是當不了明君啊。”


    拓跋俊笑道:“當初選擇走這條路的時候,曾與老師和母後都有過深談,早就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與決心。”


    陶仲文問道:“那陛下可堅定了對氏族出手的決心?”


    拓跋俊正色道:“國子監和科舉製不是已經表明了態度,老師何故有此一問?”


    陶仲文問道:“陛下可曾想到氏族不會善罷甘休,他們還會有後手,盡其所能打亂陛下的計劃?”


    拓跋俊放下酒杯笑道:“此事我自然知道,若是他們被這麽輕易打敗,那又怎會成為威脅皇權的存在。至於報複嘛,修緣,我自會保你。”


    李羿指著陶仲文對拓跋俊說道:“這個老銀幣的意思不是讓你保我!他壞著呢!”


    陶仲文伸手撥開李羿的手笑罵道:“你這小子當真無禮,陛下麵前指著老夫罵,當真以為老夫不敢動你?”


    李羿笑道:“行啊,現在方大哥出任國子監大祭酒,你讓他去西北吧,正好我家三位娘子還舍不得我去呢。”


    拓跋俊反應過來問道:“老師的意思是,借氏族報複之機送修緣去西域?”


    陶仲文點頭道:“不錯,正好也讓他出去走走,避避風頭,他做的已經夠多了,替陛下,也幫老臣擋下了許多,再讓他成為眾矢之的老夫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


    李羿笑罵道:“你這老銀幣哪有那般好心,明明是讓我去西北幫你收網,淨說些漂亮話,一點誠意也沒有!”


    陶仲文給李羿倒了一杯酒笑道:“西域之行你也有自己的目的,各取所需罷了,怎能說成是幫老夫收網,那是在幫陛下。”


    李羿對拓跋俊說道:“你看這老銀幣多壞,這樣的老師能教你點什麽好?”


    拓跋俊笑道:“老師教我的都是君子之道,為君之道,帝王心術,我又不是詭道傳人,修緣你可莫要冤枉老師!”


    陶仲文不悅道:“我儒家詭道師承春秋大家鬼穀子,乃是亞聖絕學,你們兩個這是不把亞聖放在眼裏?”


    拓跋俊笑道:“老師誤會了,隻是世人皆以為詭道乃是陰險狠毒之策,多有詬病,我們可沒說詭道不好,隨口調侃罷了。”


    李羿問道:“師承鬼穀子,那可響當當的人物,是僅次於孔聖的傳奇,其地位超過了其他亞聖,想不到這儒家詭道竟然是他的傳承。敢問陶首座師承何人?”


    陶仲文扶須笑道:“家師王槐,號清溪居士,不名於世,隻在雲夢山鬼穀修行,想當年老夫也是誤打誤撞才投到他的門下……”陶仲文講起了當年往事,他是如何去拜師,學成之後如何下山,又怎樣來到魏國的。


    三人聊到深夜,討論了國策,還製訂了下一階段行事的方案。


    然而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翌日早朝南梁使團帶著國書與禮物的到來,打亂了拓跋俊和陶仲文的所有計劃。那麽南梁使團是來做什麽的呢?


    上次為蕭太後賀壽的時候,不是讓三皇子蕭宗綱帶話,要迎娶南梁皇帝蕭永明的掌上明珠華宣公主蕭啟貞麽,孔修也按照太後意思向南梁下了國書,這次南梁遣使來朝便是給出了正式回應。


    南梁的國書中明確表示同意這次聯姻,但為了進一步鞏固兩國友好,梁帝蕭永明也向北魏拓跋俊提親,讓自己的太子蕭宗慶迎娶北魏龍運公主拓跋紫怡。


    蕭永明這招不可謂不高明!想要我的寶貝女兒,那就拿你的心頭肉來換!


    這件事引爆了朝堂,拓跋俊當然不會把身負龍氣的拓跋紫怡嫁到南梁去,但又不想影響兩國關係,畢竟北魏內亂剛剛平息,還在修養階段。但朝臣並不知道內情,包括陶仲文在內的很多朝臣表示讚同聯姻。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四大家族的老辣了,四位族長閉口不言,他們都知道拓跋紫怡是蕭太後的心頭肉,在明確太後的意思之前,他們不會表態。


    拓跋俊借口此事要與太後商議再作決定,將南梁使團先行安頓在鴻臚寺,下朝之後立刻去找了蕭太後。


    蕭太後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她本就與那梁帝蕭永明有仇,當初自己遠嫁北魏就是這蕭永明牽的頭,還奪取了本應屬於她兄長的皇位,現在又拿自己的寶貝女兒說事,不氣才怪。


    母子二人都知道絕不能把拓跋紫怡嫁到南梁去,但又不能把關係鬧僵,拓跋俊提議放棄迎娶華宣公主蕭啟貞,但老太太可是死活咽不下這口氣。


    難就難這了,關鍵是這件事還不能找老銀幣商量,蕭太後不同意把龍氣之事告訴陶老鬼,母子二人僵持了半天。


    拓跋紫怡前來問安,看到母後與兄長心情都不太美麗,便尋問緣由,得知前因後果之後開口道:“既然不能找陶首座商量對策,兄長手下不是還有個不輸陶首座的能人嘛?”


    蕭太後疑惑道:“不輸陶老鬼的能人?誰啊?”


    拓跋俊豁然開朗笑道:“對對對,除了老銀幣,還有個小銀幣呢!就是他!李羿!李修緣!這件事找他商量最合適!同慶,宣他進宮!”


    就這樣李大才子奉旨入宮,禦書房內,拓跋俊高坐龍椅之上,聽完了事情經過的李羿搖頭笑道:“就這麽點事,有什麽好犯難的,陛下大可以隨便挑選一個宗族女子冊封她為隆運公主,代殿下出嫁啊!”


    拓跋俊問道:“這樣怕是不妥吧,他們遲早是會知道嫁過去的並不是妹妹,到時候關係鬧僵豈不壞了大事,再者若是南梁也用同樣的手段又當如何?此事不可太意,還得想個萬全之策!”


    李羿摸著下巴一邊踱步一邊嘀咕道:“那這意思就是既不出人,還得把華宣公主蕭啟貞娶回來,這樣才能讓太後滿意?”


    拓跋俊點頭道:“是啊,母後與梁帝的仇怨由來已久,斷然不會輕易了事。”


    李羿問道:“那南梁太子蕭宗慶可有太子妃?”


    拓跋俊搖頭道:“沒有,他若有太子妃大可以此回絕,何至犯難啊!”


    李羿又問道:“那他可有側妃?”


    拓跋俊答道:“側妃自然是有的,還有個兒子呢!”


    李羿搖頭歎惜道:“哦,那就不成了,本想著可以用龍陽之好或者不舉之說推辭呢,唉!當真是麻煩。”


    拓跋俊不悅道:“李羿!這可是正事,你認真點!”


    見皇帝有些惱怒李大才子賠笑道:“陛下別生氣,全當作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正在二人犯難之際,拓跋紫怡推門而入對拓跋俊說道:“兄長不必犯愁!大不了我先去南梁,找個機會把那蕭宗慶廢了,這樣就不用嫁了!”


    拓跋俊拍案吼道:“放肆!此為國事豈能任你胡鬧!”


    李羿看向拓跋紫怡笑道:“殿下不必憂慮,此事有辦法了!”


    拓跋俊驚訝道:“修緣想到什麽辦法了?”


    李羿壞笑道:“陛下,事到如今也隻能行些非常之法了!”


    拓跋俊疑惑道:“什麽非常之法?”


    李羿指向紫怡笑道:“想辦法讓南梁知難而退唄!”


    紫怡問道:“怎麽個知難而退法啊?”


    李羿行禮道:“還請陛下允準龍運公主隨微臣出宮,我們一起去鴻臚寺會會親家!”


    拓跋俊立刻明白了李羿的意思搖頭笑道:“好,那你可別把事情鬧得太大,還得把紫怡平安地送回來!”


    拓跋紫怡眼前一亮興奮道:“哥哥允許我出宮?”


    拓跋俊搖頭歎道:“這不是也沒法子了嘛!寡人讓你出宮那可是有條件的!出去之後一切按李羿的意思辦,天黑之前必須回來!母後那邊我可以幫你遮掩一下,如果惹出禍來,那為兄也不會保你們兩個!”


    拓跋紫怡立刻行禮道:“皇帝哥哥英明!”


    還不等李羿行完禮,拓跋紫怡就拉著他跑出了禦書房,拓跋俊搖頭歎息道:“同慶,命禦前侍衛暗中保護公主!”


    同慶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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