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旬眼神深沉的看著我,嘴角帶著一抹寵溺的笑,說:“你這太辛苦了。明天的選秀,要不你就好好休息。讓她們去忙活算了。”


    “皇上是不是瞧上了誰,怕我去了攪了您的心意?”我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想要試探一下他的口氣。


    靳旬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說:“前幾天六弟給我送來一幅畫像。朕心裏有些猶豫,這世上,相似的人真見過,以假亂真的,還真是頭一遭遇見。”


    “皇上說的可是那個叫靜姝的?夢兒聽太後提起過,說是跟先後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我用髮釵挑動桌上的燭台,“啪”的一聲,崩了一個燭花,我笑道,“向來這個妹妹是有福的,這不,剛提到她,燭花就爆了。宮裏人不都說,燭花爆,貴人到嗎?”


    靳旬端詳了我半天,好像在揣測我這句話是否出自真心。我看他神色,早已經知道,他的意思,心中悵然,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說:“皇上若是喜歡,明日夢兒給您留下便是。隻是不知道靜姝姑娘是什麽身份,給個什麽名分好?”


    “太後是什麽意思?”靳旬不答反問。自從彭威虎的事情之後,我明顯感到,他對太後的意思總是有些顧忌的。


    “太後當然希望皇上高興。做母親的嘛,怹現在就攀著早日含飴弄孫,一享天倫。”我代替太後表態,靳旬如此了解太後,怎麽會不知道太後的顧慮。隻是與其這個時候和他唱反調,還不如順著他的意思。如果強行背道而馳,隻怕到時候又要弄出不少是非。


    那日綠蘿已經說明,歡兒是自願求著靳奕進宮的,雖然還拿不準她的心意,可是以她以往的性子,如此極盡露骨的攀附,定有其他目的。


    既然擋不住,進來也好。畢竟一家人,到時候通過蘭霜,也好壯大我的同盟。


    靳旬把我摟在懷中,臉上笑容有些暗淡,他的語氣中帶著一抹傷感,好似安慰我,說:“世間安得兩全法,當日朕選擇了你,心中總是對靜莊有些愧疚。如今老天再給我一個機會,不知道,是否是可憐朕當日的不得已。”


    我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靳旬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我忙用手絹掩住嘴邊那抹嘲諷,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何須別人可憐。說到底,是範太師不知自重,冒犯天威。若是先後還在,怕也是終日活在自愧之中吧。”


    昧心的話說出口,留在心裏的是一抹化不開的噁心。我忙捏了一顆酸梅子塞在嘴裏,酸澀帶著苦味兒在舌尖散開。


    靳旬若有所思的垂著眼,半天沒有言語。


    我安靜的呆在他懷裏,努力讓自己忽略掉心中的不快。調笑著,摸著他的臉,說:“皇上既然已經心有所屬,那明日夢兒一定給皇上留住她。隻是皇上要答應夢兒一件事情。月娘身世堪憐,若是不中,回到彭家怕也是悽慘。還求皇上垂憐,給她留下一席棲身之地。”


    靳旬好似忘了月娘是誰,想了半天,說:“可是那日險些傷了你的女人?”


    我點點頭,說:“那日她也是一時情急。臣妾不怪她。”


    “既然夢兒說了這話,朕心中有數便是。至於位分,既然是彭家出來的,不易太低。你與太後商定便是。”


    我點點頭,說:“謝皇上恩典。隻是夢兒還是有些擔心。”靳旬疑惑的看著我,我故作茫然的說,“明日之後,宮中是熱鬧了,怕夢兒這裏就要添許多冷清。”


    靳旬笑著把我擁在懷裏,說:“夢兒多慮了。都老夫老妻了,朕怎麽捨得冷落了你。”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帝王的情誼不過如此。唇舌之間,無非討得一份安慰。這些話,初嫁之時他也曾說過,隻是那時對著的,是範靜莊。不禁想起當日的荒唐,我躺在靳旬懷裏,陷入沉思。


    那時,靳旬兩年征戰一場大捷,回宮受封,讓眾人大跌眼鏡。我在家中等了數日,不見他兌現書信中的諾言,向皇上提親。翻牆逃出範府,潛入他剛封獲的王邸。見到他時,他桌子上正擺著皇上賞賜的侍妾花名冊子。


    “原來佳人早已入府,難怪忘了對我的承諾。”我冷言冷語的坐在一邊,信手翻著上麵的名字。


    “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這裏來做什麽?”靳旬有些著急,想要從我手中奪走那本冊子,我左躲右閃撞進他懷裏。心中帶氣,揚手就是一記耳光,接過打下去,卻讓我心疼又委屈的哭了起來。


    “你當然不想讓我出現了,攪了你的好事!虧我還傻傻的等著你向皇上提親,這麽多年,就當我瞎了眼睛!讓我看看,今天王爺應該寵幸哪個侍妾。省得你點燈熬油的拿不定主意!”


    我說完,一把把手中的花名冊丟在他身上,靳旬哭笑不得的看著我,說:“你現在倒有幾分正妻的意思了。那你來說說,我應該選誰?”


    我被他玩笑似的口氣激怒了,轉身要走,卻被他拉進懷裏。


    “今日回朝,說的多是些軍事政事,明日家宴之上,我才能提著兒女私事。這麽多年都等了,你怎麽反倒熬不住著最後一日了?”他安慰我的聲音從我頭頂響起。我抬起頭,看著他帶笑的眼睛。


    忍不住臉上一紅,發現自己竟然像個逼婚的恨嫁女。我忙說:“誰熬不住了。你要娶誰哪個在意。隻是討厭說了不算,不守信用。”


    靳旬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寵溺勾了一下我的鼻子,說:“好好好,是我錯了。我熬不住,我非要娶。你放心,我已經跟母妃說了,到時候,她在一旁旁敲側擊,一定讓父皇同意。”


    我又羞又喜的在他懷裏,眼睛掃到地上的花名冊,心中一沉,有些哀怨的說:“隻怕嫁給你,也要和這麽多人來分你。到時候,可能還不如現在,至少不管是你眼裏還是書信裏,都隻有我。”


    靳旬感受到我的情緒,笑著說:“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即使府中佳麗再多,你才是我的正妻。”


    正妻……我忍不住長出一口氣,心中堵得難受,卻不能發泄。靳旬閉著眼睛,鼾聲平穩,睡得很沉。我心中絞痛,慢慢的離開他的身體。懷孕之後不能平躺,我翻身朝這裏麵,背對著他,心中悽然。


    曾經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語還在耳邊,如今,同床異夢,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如今雖然為了麻痹所有人,我選擇先麻痹我自己。可是午夜夢回時,我心中的仇恨如同烈火,燒得我蝕骨般難忍。


    想著他對彭語夢的溫純,想著他對彭家人的縱容。我心中的恨每日倍增。雖然這些日子,我已經可以控製自己殺人的衝動,可是,每每勾起往事的記憶,那把看不見的刀,還是在我心頭狠狠地一下一下的捅著。


    天亮之前,我才是我自己,天亮之後,我帶著這張畫皮還要苟延殘喘,逢場作戲。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選秀


    一夜未眠,可是在靳旬起床之前,我還是閉上了眼睛。他起床的陣仗並不小,可是我卻躺在那裏,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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