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他誤落賊窩,即使沒有親自動手殺過人,也幹過不少威逼利誘、坑蒙拐騙的事,雖然改邪歸正之後也做了不少善事,這次有機會補救了。算算時間,還比較寬裕,這一次,他不會再有遺憾……王謝睡熟了。燕華每次睡醒,都要花一小段時間判斷自己身在哪裏以及周圍的情況,此次並不例外。每日習慣了早早醒來,此次也不例外。動動身體,汗津津的,清晰感覺到皮膚與被子的接觸,空氣中還殘留著絲絲酒味,昨天的回憶湧上心頭,他不知道是不是一場美夢。身體一側靠著車廂,另一側暖暖的……有人躺著?側耳傾聽,熟悉的平穩的呼吸聲。猶豫一下,還是一隻手試探著伸過去,直接觸到後背?肩膀?身上好熱。燕華連忙支起小半個身子,探手覆在王謝額頭——滾燙!“少爺?少爺?”王謝沒反應。這下燕華慌了。第7章 我便醫得又如何燕華想把自己的被子給少爺蓋上,剛剛掀起一個角,想起自己身上赤裸,頓了一頓,還是先給王謝搭上了半截,自己胡亂在被麵上以及附近摸著,抓到另一床被角,連忙扯過來,盡量小心地給王謝蓋好。隨後一手護著自己的被,一手在四下摸索,扯過一件衣裳也來不及分辨是誰的,趕緊穿上了,把騰下來的被子也給王謝壓好。摸到車簾處,探出頭大聲問:“請問這裏有沒有人?我家少爺生病了,我眼睛看不到,哪位好心人能幫個忙?”他心慌得很,若是左右無人,出門在外的他寸步難行,更不要提給少爺看病了。寧芝夏聽見動靜,睜眼,就看見自篷車裏探出一張驚慌失措的臉,麵龐清雋,可惜雙目黯淡。他發髻散亂,幾縷頭發粘在脖頸處,身上淩亂罩著一件外袍,露出小半截鎖骨,看得出裏麵未著中衣。寧芝夏咳了一聲:“你是燕華。”燕華聽見有人應聲,還叫出了自己名字,也不計較對方是陌生人了,忙道:“這位好心人,真是麻煩您了,不知可以移駕過來麽?我家少爺燒得厲害,能告訴我是怎樣的情況麽?我看不見,萬一他有什麽凶險就糟糕了,您就過來看看,不耽誤您的時間,隻要讓我知道怎麽個情況就好了,燕華感謝您的恩情,在這裏謝謝您了!”他說的又急又快,生怕對方不管此事,語氣盡是求懇。寧芝夏一閃身便到了燕華麵前,道:“你且不必擔心,我不會走。”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重芳昨夜提過你,他很在意你。”“啊?”燕華沒反應過來,不由一愣,寧芝夏便道:“先讓我上車。”燕華忙讓開門口:“好的。”寧芝夏定睛打量,車裏亂糟糟,隻除了中間摞著的兩床平整的被子,將王謝包裹嚴實。再轉頭看看一麵焦急側耳傾聽,一麵努力裹緊衣裳、縮起身體的燕華,唇角抿了抿,挑起一件衣裳,交到燕華手裏:“你慢慢穿,我看看他的情況。”燕華點頭,耳朵仍是衝著王謝的方向。寧芝夏看王謝滿臉通紅,一摸額頭滾燙,掀開被子看身上裹了好幾件衣服,又拆開看他手臂的傷口沒有變化,便道:“他發燒了,不是外傷的事,他身上的衣裳是你裹的還是他自己裹的?”燕華道:“我沒有給少爺裹衣裳——醒的時候少爺就在我旁邊,沒蓋被子,是不是因為夜裏受了風寒?”寧芝夏道:“恐怕是的。”燕華立即道:“那能不能麻煩您找到我們的車把式,把車趕到附近醫館去?救人一命勝過七級浮屠,還請無論如何幫把手!”說著,就著跪勢,給寧芝夏磕了一個頭。見他如此焦急,寧芝夏心頭一動,昨夜見到王謝對燕華的好,今天又見燕華為了王謝不顧尊嚴下跪磕頭,兩個人互相為對方著想,實在是令人羨慕不已。寧芝夏在羨慕,燕華可不知道,他聽不見應答,更是滿心著急,擔心誤了王謝病情。對方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怎麽能輕易放手,於是又砰砰用力磕頭下去。寧芝夏連忙扶住他:“別急,我說過不會走,你盡管放心——”忽然被子動了動,傳出嘶啞而懊惱的聲音:“唔……我好像……發燒了……”燕華如同聽到諭旨綸音:“少爺!少爺你感覺怎麽樣了?”王謝從被子裏探出頭來:“……燕華?還有寧兄?讓你見笑……燕華,扶我起來。”燕華應了一聲湊過去,王謝眯著眼看看:“燕華,你額頭紅了。”“沒事,不小心撞了一下。”燕華連忙回答,自是不曉得,一旁的寧芝夏心裏對他的評價也更加高了。“急什麽,我在呢。”王謝給他揉揉,“你身後,右邊的水袋子給我。”接著對一臉平靜的寧芝夏道:“多謝芝夏兄,沒有芝夏兄在,燕華還不知急成什麽樣。我沒什麽大礙,也勞動芝夏兄費心了。”雖然他知道寧芝夏是女人,但是對方對著衣冠不整的燕華和自己都麵不改色,想是早就習慣,再加上自己兩世為人,完全相信這位未來將軍的品性和定力,倒也不覺尷尬。寧芝夏突然道:“我和虎峰此次去塞北貿易,你想打聽什麽消息,或有什麽相關藥材需要采買麽。”王謝見他如此主動,心底都有些受寵若驚了,不是什麽人都能入這位青眼的。這位的看得上眼的朋友不多,看上眼的都非泛泛之輩,即使是成名後的自己,也不敢說就能成了寧芝夏的朋友——哦,當然,自己成名的時候,寧芝夏已經死了——此刻真覺得……榮幸啊。當機立斷,謝道:“芝夏兄盛情,真是太感謝了,塞北風物與中原大不相同,若有空到我家說道說道,我和燕華也好長長見識,知道些風土人情,日後如能到當地一遊,也不至於鬧出笑話。塞北有不少藥材,隻是合用的……不知是否方便捎幾斤北五味子?鋪子裏盡是些陳貨。還有,醜話說在前麵,親兄弟明算賬,若是白送,我可不敢收;另外就是,這個……目下我囊中羞澀,隻能到時再付。”寧芝夏覺得王謝言談舉止頗合他心意,便點頭道:“我們大概兩個月後再經此地,春城離此不遠,那麽兩個月後春城見。”“多謝,多謝!隻要在春城一問,沒有不知道我的。”王謝連聲道謝,他畢竟發著高熱,說了沒幾句話便精神不濟,燕華也不言語,隻安安靜靜坐在他身後,讓他靠著自己肩膀,不斷用布巾沾水拭他額頭,按揉他太陽穴,寧芝夏看在眼裏,稍稍思索一下,道:“也罷,病者為大,我先送你們回去。”王謝想推辭,還未開口,就聽外麵林虎峰在大呼小叫:“大哥?大哥?”寧芝夏掀開簾子躍下篷車,淡淡問:“馬都飲好了?”林虎峰的聲音立刻就說:“好了好了,我們隨時可以走。”寧芝夏道:“剛剛出了點事,需得你做個選擇。”“出事?什麽事?”“重芳病了,我欲送他倆回去,你是跟隨,還是自己先上路?”“病了?什麽病?昨天那麽精神一晚上就病了?大哥你是沒看見他瞪我時的氣勢,我還以為他是什麽高人呢,怎麽一晚上不見,就病得起不來了?”外麵兩個人聲音並未放低,王謝抓著自己脈門哭笑不得。他的身體是比燕華強壯些,可也不過是個普通人,這幾天殫精竭慮思緒過重,又跑前跑後忙東忙西,再加上光顧著燕華了,自己累出一身汗,夜裏又沒注意保暖……總之,種種合一,自然也就燒了一回。嗯,等身子好了,一定拉上燕華,好好練練養生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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