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小哥又是一陣臉紅,嘟囔他那套:男孩子幫女孩子拿東西有什麽的,你又是我們老師,我幫你拿東西本就是應該的。


    薛一怕又惹得他臉紅,隻得做罷,和他一前一後朝山下寨子走去,路上薛一用苗語問他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


    苗族小哥照例想了會才聽懂薛一的苗語,說:“dial hai,ob juf……我的漢名叫王雲海,二十歲,老師你就叫我王雲海好了。”


    王雲海前麵半句說的是苗語,見薛一一臉茫然,才改用漢語說自己漢語名字。


    dial hai,dial,苗語中“哥”的意思,hai是他名字中“海”的音譯,苗族大多用dial或box稱呼男孩子。【注】


    dial hai直譯過來就是海哥的意思,不過並不代表絕對的年長,而是一種暱稱,ob juf則是20的意思。


    薛一懂的苗語不多,又是聽譯,也不知道自己翻譯的對不對,見他比自己大一歲,便按照苗族習俗叫他“dial hai(海哥)”。


    王雲海應了一聲,言辭閃爍地問薛一:“老師你是漢族人吧,怎麽會說苗語?”


    “我自學的,學的不像,你不要介意啊。”薛一滿臉抱歉。


    “不,像,很像,隻是……你聽得懂嗎?”王雲海支支吾吾地問:“我是問,你聽得懂我剛才唱的、唱的山歌嗎?”


    “聽得懂啊!”薛一心直口快,說完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剛才臉紅害羞是因為這個啊。


    這麽說他真有喜歡的姑娘?他們會唱山歌嗎?是你站在這座山頭,我站在那座山頭對唱的那種麽?


    薛一好奇不已,她來苗寨為的就是這個啊!


    剛才那首《小小春茶花》語言質樸無華,卻意境十足。春茶年年開,如我思汝意,春茶知我意,阿妹卻不知,那種甜中泛苦、苦中有甜的感覺真是撓得人心疼!


    就這一首已經這麽有民族氣息了,要是真正的對山歌,那得什麽樣啊?


    作為一個對苗族文化極感興趣的學生,薛一心中激動不已,強壓住心中的興奮說:“你放心,我絕對守口如瓶,誰也不說。”


    苗族小哥這才放心似的點點頭,薛一暗笑真是純情,好可愛的苗族小哥。


    兩人又走了會,薛一感覺到空氣中香味越來越重,右側山崖傳來的光也越來越亮,扭頭一看,入眼盡是大片大片種滿油菜花的梯田。


    原來她剛才在坡上看到的黃色絲帶並不是什麽絲帶,而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那些梯田蜿蜒狹長,沿著山勢,看起來就像地形圖上的等高線,遠遠看去,滿目金黃,美不勝收。


    “好漂亮啊,簡直是人間仙境!”薛一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喃喃問:“我可以拍照嗎?”


    “可以。”


    20世紀90年代的中國還沒有大範圍普及相機,閉塞的苗寨更是沒有的,很多人最多聽過,根本沒見過。


    王雲海好奇地看了眼薛一手中的相機,見她神色欣喜嚮往,笑說:“這邊的不好看,要到寨子上看才好看,你要照相的話,我可以帶你從中間那條路走,那裏花多,寨子裏的姑娘都喜歡從那走。”


    “好。”薛一滿心歡喜,一路不停拍照。


    油菜花屬十字花科,花香微濃略刺鼻,大多冬末初春開,種子可榨油,是苗寨常見的植物油來源,所以種得特別多,一種就是一大片,合起來就是漫山遍野的,蔚為壯觀。


    這些花在苗寨,在這個時空極為平常,不過在薛一那個時代,卻是珍寶似的存在。


    沒辦法,未來社會環境汙染太嚴重了,別說這樣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野外連根野花野草都沒有。


    薛一置身花叢,深吸了口氣,看著白色的菜粉蝶飛來飛去,心中一陣暢快舒坦,莫名有種解放天性的感覺,很想把鞋子脫了撒丫子狂奔,然後撲到油菜花田裏打滾。


    “看來這趟苗寨之旅沒白來,到處都是風景。”薛一感嘆了會,見王雲海正跟田間勞作的農人寒暄問候,也走過去打招呼。


    丹柳苗寨地處大山深處,鮮有人來,眾人見到薛一都很是好奇,有些不正經的小夥子甚至打趣說:“這是哪家姑娘啊?王雲海你怎麽把人家騙來了。”


    王雲海的臉立刻脹成豬肝色,踢了那人一腳,“不要亂說,這是城裏新來的老師,姓薛,還不快叫老師好,小心老師叫你家長。”


    薛一有點想笑,都這麽大的人了我叫他家長幹嘛,不過看得出寨子裏的人對老師很是敬重,哪怕是已經不讀書的小夥子,依舊打心底怕老師。


    開玩笑的那小夥子見薛一衣著氣質都和附近寨子的姑娘不同,知道王雲海說的是真的,連連向薛一問好,告訴他們村長正在前麵風雨橋餵牛喝水呢,快去!


    作者有話要說:  註:dial音:喋,box音:寶。但真實讀音並不完全等同於表音的這兩個漢字,特別說明。


    苗族長年遷徙,分居各地,各地之間的苗族彼此交流不多,在服飾、語言、風俗、節日等方麵有一定的差異,本文寫的是黔地的某個苗寨,和大家從影視劇或從周圍苗族朋友處了解到的苗族或有一定差異,這是正常的,後文不再解釋。


    另:作者學渣,幼兒園未畢業,大家看文時手下留情,不要太過較真考究哦!永遠愛你們,每人一朵小花花,mua!(*╯3╰)


    第3章 初到苗寨


    “麽叔,城裏派的新老師到了,快來。”離風雨橋還有老遠的距離,王雲海就扯著嗓子大喊。


    風雨橋上坐著三個正在抽旱菸的中年苗族漢子,其中兩個三四十歲年紀,和王雲海一樣圍著一圈黑色的頭巾,第三個年紀稍大,兩鬢斑白,戴了頂棕黃色的解放帽,聞言站起來,也扯著嗓子回:“什麽,你說誰來了?”


    “老師,教書的老師。”


    “老師?城裏派的老師到啦?”村長激動地重複了一遍,朝周圍大喊,“快來啊,城裏派的新老師到了,大家快過來見見新老師,珍花嬸,快把你兒子叫過來,他又有老師了。”


    苗族人不愧是唱山歌出名的,一把好嗓子嘹亮清遠,中氣十足,喊得十裏八鄉都聽得到似的,這附近正在勞作的、剛勞作完準備過橋的,全都聽見了,紛紛趕過來,左一句老師好,右一句老師好,這是我家小子,那是他家閨女,熱情至極,薛一被圍在中間,都不知道該應誰好。


    “老師,這是我兒子王成文,以後辛苦你多教育教育他,不聽話就打,不要跟我客氣。”周圍人還沒應付完,人群中又鑽出一中年婦女,身著傳統的苗族已婚婦女的服飾,看起來還很年輕。


    “哎哎,好,教育這是自然的,不過不能打,我不打小孩的。”薛一剛應付完她,感覺衣襟被人扯了扯,低頭看到王成文仰著腦袋說:“老師好。”


    “好好,你們都好啊。”薛一被圍在一群大老爺們中間,不停點頭說好,窘迫至極。


    珍花嬸到底是上了年紀的婦女,知道的多,見她一個姑娘家被那麽多人圍在中間,難免有些拘束難堪,忙說:“大家不要圍在這了,薛老師趕了一天的路,該累了,這樣,大家先回去,明天再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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