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愣了一下,隨即似乎猜到了什麽,目光一閃,有些慌張地別過頭不看他,“……什麽啊?”


    “嗯,就是……”話到嘴邊,展昭有些緊張,握緊了他的手,“就想問你,那黃泉路,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走?”


    白玉堂:“……”


    ——意思好像是對的,可聽著怎麽這麽別扭呢?


    展昭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連忙補了一句,“啊不……我的意思是,今後的、其他的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這話聽著順耳多了,白玉堂略微挑眉,斜斜瞟他一眼,卻不答他,反問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認真的?”


    “我看著像是開玩笑?”


    白玉堂看著他的眼睛。展昭的眼睛生得好看,眸子裏蘊著水,似清淺山溪,又如綿長江河,更是浩瀚汪洋,相處起來讓人永遠都猜不透他的心思。而此刻他的眼底卻是清澈見底的潭,透亮無比,獨獨映著白玉堂的臉,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白玉堂垂眸,看著展昭的手,緩緩道:“爺若是答應了,你可就沒有後悔的機會。”


    “自然不會後悔,”展昭笑著,五指一點點地插入他的指間,與他十指相扣,又抬起來舉到二人之間,語氣輕鬆,似乎已是勝券在握,“否則就讓五爺一劍殺了吧。”


    白玉堂“嘁”了一聲,嘀咕了一句什麽,展昭不曾聽清,追問道:“你說什麽?”


    “沒什麽,”白玉堂不肯再說,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用力反握住,看著他的眼睛,眸光清冽,無遮無掩,坦坦蕩蕩,朝他揚眉一笑:“就這樣吧。”


    展昭的心瞬間就被這一笑填滿,孤身一人在這人世間二十多年,如今終於找到能夠相伴一世的那一個人,頓時傷也不疼了,一聲近乎喟嘆的“玉堂”出口,“我……”


    “咳咳。”


    門口傳來一人輕輕的咳嗽,屋內兩人、尤其是白玉堂頓時一陣手忙腳亂,慌忙鬆開交握的手,白玉堂一下子跳了起來,“雪、雪姐姐你怎麽回來了!”


    顏雪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最後才看向白玉堂,意味十分深長,“這好像是我家。”


    白玉堂麵紅耳赤,不知道她聽到多少看到多少,此刻又聽這話,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那、那個什麽,我口渴了,我去燒點水。”說罷悶頭就往外沖,眨眼沒了人影,十分果斷且絕情地,把傷重躺著不能動彈的展昭給扔下了。


    展昭:“……”


    顏雪倒也不攔他,邁步進屋,將手裏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拖了椅子往床邊坐了,歪頭打量著展昭,仔細瞅了瞅他的模樣,略略揚了揚下巴,“醒了?感覺還好麽?”


    這話不鹹不淡,聽不出什麽情緒來,展昭一麵心裏揣摩著,一麵露出他慣常待人的溫和笑意,答道:“有勞仙子關心,恕展昭此時無禮了。仙子救命之恩,來日定當報答。”


    “我與澤琰是舊識,他有事,我豈有旁觀之理?”顏雪語氣淡淡,“你的傷口雖深,但不算嚴重,養一段時間就行了。這幾日別動了,更不能動武,好好躺著吧。”


    “是,多謝仙子。”


    開場白兩三句已說完,顏雪也不囉嗦,單刀直入,也沒有絲毫聽了人私話兒的羞赧,緊緊盯著展昭的眼睛,直接問了出來:“另外,我剛剛在門口聽著幾句,你與澤琰的意思,是打算湊一起了?”


    展昭心頭一跳,萬萬沒想到這看似溫婉文靜的姑娘說話這麽直接,略一沉吟,便撐著身子坐起來——顏雪挑挑眉,看著他這明顯是違背醫囑的行為,卻是安坐不動,沒有阻攔。


    強忍著後背的疼痛坐好,展昭挺直了背,直直地看向顏雪,鄭重點頭,“是,我們要在一起,不是朋友兄弟,而是——”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選擇用詞,而後緩緩續道:“以愛人的名義。”


    “說得輕鬆,你不過是看著澤琰那副好皮相,一時貪戀罷了。”顏雪驀地冷笑,眸光烈烈,分明仍是昔年破雪劍的光芒,“分桃斷袖,為人不齒,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膩味、就會後悔了。”


    “仙子不信我?”


    顏雪揚眉,“我為何要信你,就憑你是南俠?話說回來,澤琰年少,一時糊塗貪玩也就罷了,你堂堂南俠成名已久,那些個江湖閱歷,難道就是用來哄男人的不成?”


    這話半點也不客氣,展昭聽得卻不怒反笑,搖頭嘆道:“仙子這話,可是偏心極了。”


    “我便是偏心又如何?”


    “仙子心意,展昭自然無法改變。而同樣的,”輕笑一聲,他抬頭,正視著顏雪審視乃至帶著敵意的目光,毫不退讓,“展昭的心意,也絕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世俗之見如何,眾口鑠金又如何,自當年棄江湖入廟堂,關於我的非議就未曾斷過,就算再添上這一條,也不過是他人的飯後談資,又能把我怎樣!”


    顏雪目光微閃,一時為他氣勢所驚,尚未開口,隻聽他又道:“至於玉堂,他決定了的事誰能改變,若是被別人說幾句就改了,那也就不是那個錦毛鼠白玉堂了。這幾年來,我們同在開封府麾下,輕鬆的艱難的,生生死死都經歷過了,他若無意,我自然不會相擾,可他既與我同心,那就沒人能把我們分開!”


    一時四下靜默,落針可聞,顏雪秀眉微皺,看著展昭,試圖從他的神色裏找到一絲破綻。展昭坦坦蕩蕩任她打量,沒有半點退避。


    交鋒在無聲中進行著,最終還是顏雪先移開了目光,深深呼吸一番,平復了一下心緒,良久,方道:“既然如此,多說無益,到此為止吧。”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展昭的眼睛,“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希望你是例外。”


    “我心匪石,仙子放心。”


    顏雪嘴角一扯,算是笑了,轉身指了指桌上的東西,淡淡道:“我與澤琰現在有事要出門,你把這些東西收拾了。”


    “好,”展昭下意識地答應,目光再往桌上一看,隻見一個籃子裏裝著滿滿的各類蔬菜,還有一隻剛剛殺好的肥雞,頓時一呆,“呃……”


    顏雪卻好像什麽也沒看見沒聽見,邁著那嫻雅溫柔的步子,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院外,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定翻著書的白玉堂“噌”的一下蹦起來,十二分地乖巧,“雪姐姐……”眼神卻不斷地往她身後瞟。


    顏雪是什麽人,這點兒小動作如何瞞得住她,微一挑眉,卻不說破,反而冷了臉色,就這麽盯著他,不說話。


    白玉堂放下書,朝她討好地笑,“怎麽啦?”


    顏雪見他模樣,心裏嘆了口氣,麵上卻仍是冷冷:“跟我來。”


    林深之處,有孤墳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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