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出口,就發覺兩人竟是異口同聲,對視一眼,不由得又是一陣莫名情緒,匆忙挪開了視線。


    另一邊,唐宇婷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一聲低呼之後又發起愣來,似乎看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東西,連他們的問話也不曾理會,好半晌,方才喃喃道:“這、這怎麽可能……”


    白玉堂聽她自語,不由得緊皺了眉,上前兩步,問道:“怎麽了?”


    唐宇婷目光仍舊定格在某個地方,並未看白玉堂,隻是默默地搖了搖頭,低低道:“等我想想……讓我想想……”


    白玉堂默然,回頭看了展昭一眼,轉身往外走去,“我們先出去吧。”


    一出停屍房的門,就感覺陽光灑落全身,比方才的陰冷大為不同,微風輕拂,心頭積鬱似也一掃而空,兩人走到外邊院子裏,都深深呼吸了一番。


    一時寧靜無語,兩人並肩而立,誰都不想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木門“吱呀”響了一聲,兩人同時回頭。


    唐宇婷站在門裏,陽光在她的身前照耀,陰冷在她的身後纏繞——那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她孑然獨立,臉色有些蒼白,但卻滿是堅定。


    她一開門就看見了對麵那同時回頭的兩人,神情有一瞬間的怔忡,隻見這兩人迎風而立,衣袂飄飄,身姿英挺,長劍藏鋒,這藍衫白衣,竟如那藍天白雲一般和諧相襯,仿佛他們天生就該如此——攜手並肩,一路同行。


    恍然間,就見那一團白雲飄然而來,“你還好麽?”


    不問案情如何,先問自己怎樣,唐宇婷心底驀地一陣暖流,跨出房門,一身紫色長裙在陽光下如花般綻放,看著白玉堂,又看看展昭,忽地一笑,隨後擠了擠眼睛,朱唇輕啟,吐出淡淡的兩個字來——“秘密。”


    唐門,議事廳,氣氛無論如何也說不上好,依舊是大堂上的座次,隻是唐宏下首多了個斂眉低首的唐宇婷,五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說話。


    唐崢神情淡淡地坐在主位上,目光帶著審視更帶著威嚴,將下麵四人一一掃過,最終落在唐宇婷身上,瞳孔微微一縮,臉色中透出幾分嚴厲,“婷兒,你將我們都叫來,到底什麽事?”


    唐宇婷此刻與之前活潑俏皮的模樣大不相同,緩緩站起,走了幾步到中央,先朝唐崢行了一禮,垂著頭不敢抬起,低聲道:“爹爹息怒,婷兒的確有事回稟。”


    唐宏輕哼一聲,“那就快說。”


    “婷兒方才同南俠和五爺往府衙去,查看了那具屍體。”


    “結果呢?”


    “凝碧。”


    唐宏豁然站起,厲斥道:“不可能!”


    唐宇婷全身一抖,似乎極為畏懼這個大哥,眼睛看著地麵,顫聲道:“婷兒不敢胡說,大哥若是不信,那屍體尚在官府,大哥可親自去驗!”


    “你!”唐宏氣急,上前一步抬手竟是要動手打人,可他手剛剛抬起,就聽一聲怒斥“夠了”,正是唐崢的聲音。


    唐宏悻悻收手,狠狠瞪了唐宇婷一眼,重重地坐了下來。


    展昭白玉堂對望一眼。


    唐崢看看唐宏,又看看唐宇婷,沉著臉,斥道:“你們倆鬧夠了沒有!”


    唐宇婷垂著頭不敢說話,唐宏冷哼一聲,道:“爹,你聽她說些什麽!所有的凝碧一直保管在生死閣裏,無論是誰取用都會有登記,怎麽可能流到外邊去!”他語音一頓,瞥了眼展白二人,狠狠道:“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找不出真相,就要我唐門頂罪!”


    唐崢瞪了唐宏一眼,“你住口!”又看向展昭白玉堂,眼神複雜,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展昭身上,雖然仍是端坐不動,連姿態也未變過一分,但整個人的氣勢已是變了,變得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岩漿暗湧,隨時都會將敢於進犯的人燒成灰燼。


    “我這女兒學藝不精,一時認錯也是有的。不知展賢侄有何高見?”他雖然口稱“賢侄”,但語氣冷漠而疏離,哪裏還有起初那賓主相得的和美之態?


    展昭聲色不動,隻掛著淡淡的笑意,道:“唐姑娘是前輩的女兒,自然能得前輩真傳,放眼江湖,恐怕也沒幾人能比得上。隻是事關重大,未免引起誤會,前輩若要再驗一次,展某也絕無異議。”


    “正是,大哥他掌管生死閣,對門中毒藥再熟悉不過,親自去看便是!”唐宇婷揚了揚頭,看著唐崢,道:“女兒若是錯了,甘願受罰!”


    “好啊,那我就親自去看看!”唐宏站起來就要走,唐崢又是一聲嗬斥:“你往哪兒走,給我站住!”


    白玉堂低低笑了一聲。


    唐宏漲紅了臉,大是尷尬,“爹……”


    唐崢根本懶得理他,轉頭先看了白玉堂一眼,見他神情漠然根本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又看向展昭,緩緩道:“展賢侄,不如這樣,先派個人再去查驗一番,看看究竟是不是凝碧;再叫宏兒將生死閣的帳冊拿來看看,這段時間究竟誰取用了凝碧,到時叫來一一問過,如何?”


    “前輩思慮周全,就這麽辦吧。”


    唐崢暗暗鬆了一口氣,終於露出幾分笑意來,點了點頭,道:“那就有勞二位稍等了。”說著,又橫了唐宏一眼,“你都聽見了,還不快去辦!”


    唐宏仍是有些忿忿,頗為勉強地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了。


    而唐宇婷站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又不敢出聲去問,隻好拿眼角去瞥白玉堂。白玉堂見狀,輕咳了一聲,看向唐崢,道:“唐叔叔,婷兒陪我們累了半天,這兒也沒事了,就讓她回去歇著吧。”


    唐崢看她一眼,點了點頭,神情緩了緩,道:“你也累了,回吧。”


    唐宇婷如蒙大赦,答應一聲,行了一禮,轉身出去了。


    廳裏隻剩了三人,氣氛終於緩和了些,展昭端起小桌上的茶盞,一麵拂著茶葉,一麵隨口問道:“前輩,方才聽你們說了半天的凝碧、生死閣,卻是雲裏霧裏,不知可否賜教?”


    “哦,這個啊,”唐崢笑了一聲,心情似乎又好了起來,道:“凝碧是一種毒藥,從下毒到發作最多兩個月,平時沒什麽症狀,隻是一旦情緒波動太大,心髒就會不堪重負爆裂而死。之後就算驗屍,大多數人也會認為是突發心疾而死,不會懷疑到有人下毒,死者心頭碧血枯竭耗盡,故名凝碧。”


    “是唐門自己製出的麽?”


    唐崢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隨即點頭,“是,所以我們才會這般驚訝。”


    “原來如此,”展昭點點頭,看了一直沉默的白玉堂一眼,又問道:“那生死閣……”


    “生死閣是門中禁地,用來收藏各種製成的藥物和典籍,無論是誰,若要取用必須進行登記,所以待會兒帳冊拿來一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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