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睡一小會兒,”射rlock眨了眨眼,然後合起眼瞼,結束他們的對視,進入淺眠前低聲說了一句,“john,別總為我擔心。”


    john覺得那簡直像一句規勸。


    十分鍾,或者十五分鍾,他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室友,心中充滿不解與擔憂――作為一個醫生,john深知即使是由於普通感冒引起的高燒也比人們所知的更為危險,他不知道射rlock已經燒了多久,並且開始後悔自己輕易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john望向床頭櫃,想看看旅館把電話簿放在哪兒了――去他的案子吧,他現在隻想找服務台要個體溫計,再要兩個冰袋,然後想辦法把射rlock從床上弄起來,最好下樓時已經有輛計程車在門口等著他們了。


    “不,別碰那個盒子!”


    john沒在床頭櫃上看到電話簿,於是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發現裏麵有一個白色的塑料盒,看上去有點像個針劑盒。他想打開那個盒子看看,剛伸出手便被室友嚇了一跳――他的右手還握在射rlock手裏,顯然用另一隻手拉抽屜這樣輕微的動作都把他給吵醒了。


    “射rlock?你到底打算幹什麽?你完全把我搞糊塗了……”


    “不是現在,john,事情結束後我會向你解釋。”


    “你能不能別每次都這麽神神秘秘……好了,別亂動!我會幫你關好抽屜,你給我安安靜靜地躺著!”


    “如果你想給我要個冰袋,我倒是不反對。”


    “什麽?”


    “很明顯你在找電話簿,但沒發現總機號就在電話上標著――john,打電話,我要冰袋,有助於思考。”


    “很高興看到你還沒燒糊塗……餵?請問有冰袋嗎?沒有的話冰塊也行……對,請送到316房,謝謝。”


    十分鍾後諮詢偵探心滿意足地得到了一個冰袋,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精神看上去好了一點。


    john想再跟他提一次去醫院的事兒,正考慮是要用口頭語言還是肢體語言說服他時,射rlock突然警醒地側過頭:“噓,他來了,比我想的還要快……john,把椅子搬走,然後躲到床下麵去,地方有點擠但好在你是個小個子。”


    “什麽?”


    “把你手機裏的錄音軟體打開,不管聽到什麽都別出聲,直到我讓你出來為止。”


    “射r……”


    “quick!if you love me!”※


    射rlock說的半點沒錯,地方真的是太擠了――那是張四腳床,床板與地麵之間的空檔剛好夠john勉強把自己卡進去。


    他屏息聽到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來人敲了敲門,有些猶疑地推開虛掩的房門走了進來。


    “天啊!holmes先生,您病的可比您在電話中說的重得多!”下一秒leon sterndale的聲音響起,伴隨他急匆匆來到床邊的腳步。


    “沒什麽,隻是場傷風感冒,像我在電話中說的,由於我身體不適,不得不讓您過來與我見麵,”射rlock咳嗽了兩聲,“讓我們盡量長話短說吧,我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問您――mortimer tregennis,那起謀殺案中的另一位死者,他用來敲詐您的照片是否還在您手裏?”


    “什麽?”


    “您盡可以否認,”射rlock的語氣聽上去很愉快,“但至少現在我確定他掌握的證據確實是一張照片了,從您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來。”


    “……很抱歉,我完全聽不懂您在說什麽。”


    “十一年前,您被指控謀殺自己的堂兄,全虧brenda potter女士為您做了不在場證明,您才得以無罪釋放――這一點您否認也沒有用,案件卷宗上明明白白地寫著。”


    “……我得說……我得說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那位博士沉默了一小會兒,再開口時聲音聽上去依然鎮定,“就在您第二次找我,約我在咖啡廳見麵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事情瞞不住了……potter女士,是的,盡管事情過去了十一年,我仍然記得這個名字……”


    “隻是記得?您們之後再無聯絡?”


    “我得向您承認,並非全無聯絡――作為一名自然疫源性疾病的研究人員,我在本地的學術交流會上見過potter博士麵,她是一位優秀的植物學家,後來……後來我們也曾一塊兒喝過咖啡,隻是聊聊當年的案子,我深深感謝她的勇敢救了我一命――如果她當時害怕惹事上身,不肯出庭作證的話我就完了――您既然已經查到了當年的案子,肯定能夠理解這一點。”


    “是的,我理解……”射rlock的話說到一半便被急促的咳嗽打斷了,他咳得如此厲害,john甚至感到床板在顫抖。


    “等一下,您得喝杯水,”那位博士幾步走到桌邊倒了杯水,遞給床上的諮詢偵探,“這兒,給您。”


    “謝謝……以及抱歉,為我剛才的語氣。”射rlock喝了兩口水,將杯子放到床頭,平緩了一下呼吸。


    “沒關係,”leon sterndale聽上去有些憂心忡忡,“作為一名偵探,您對我有所疑問再正常不過了;但我作為一名醫生,現在最關心的是您的健康――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房間裏靜了一小會兒,john猜那位病理學家此時正為自己的室友看診。


    “上帝,您燒得比我估計得還嚴重……請您做個深呼吸……早知如此您該提醒我把聽診器帶來的,您去過醫院了嗎?”


    “還沒有,一開始隻是低燒,我以為睡一覺就好了,沒想到這場感冒這麽煩人。”


    “恕我直言,低燒不退時您就該去醫院,”房中氣氛緩和下來,john簡直搞不清那位博士是為什麽來的了,“您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麽不新鮮的東西?有時腸胃炎也會引起……”


    “最近是有點拉肚子,不過這不重要,”射rlock及時把他們的談話拉回到案子上,“我注意到您仍在否認mortimer tregennis曾經敲詐過您,但也恕我直言,如今可是信息社會,隻要他曾用自己的手機給您打過電話,電信公司就能為警方提供一份通話記錄,不過鑑於他是想靠一張照片勒索您,我認為他更可能是給您發了一封郵件,或許我們該先從破解他的郵箱入手,我相信發件箱裏肯定還留著什麽證據。”


    “那又怎麽樣?人不是我殺的,你該清楚這一點!”leon sterndale的語氣終於帶上幾分惱意,“我不知道brenda potter為什麽要殺了他,也許真跟十一年前的案子有關吧――他們談了什麽我全不知情,至於所謂的勒索,等你們真找到了確實的證據再談不遲!”


    “你開始底氣不足了,但同時也有恃無恐,”射rlock重新咳起來,邊咳邊道,“因為哪怕警方找到了那張照片的掃描件,數碼圖像也難以作為特別有力的證據――況且就像你說的,我們確實還沒有找到它。”


    “所以我不明白我們現在是在談什麽……”


    “談你的工作,sterndale博士,我個人很好奇,你為何在2002年時辭去穩定的教職,成為一名義務的醫護誌願者,”射rlock的語氣並不像對方那樣劍拔弩張,甚至轉而提起一個無關的話題,“這份工作有時充滿了危險,例如2003年,你第一次參與世界衛生組織的援助活動――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那年在東方某國突然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傳染病,蔓延速度極快,死傷無數,而你作為who派出的援助專家,親身經歷了那一切。”


    “是的,但我不明白這和……”


    “別跟一個病人搶話,博士,”射rlock好整以暇地繼續道,“托potter女士的福,我讀了不少你的論文,其中你有一個構想相當有趣,靈感想必正來源於那次親身經歷,”他的聲音有些虛弱,語速也不似往常那麽快,但每個字都非常清晰,“在人口稠密的國家,一旦爆發新型的大規模傳染病,短時間內很難被有效地控製。所以你提出一個構想,比起治癒手段,應首先考慮抑製住病原的傳播。簡單說來,就是想辦法降低病原的傳染性,比如通過接觸、空氣、飛沫等途徑即可傳播的疾病,是否可以縮減其感染途徑,抑製病毒僅能通過血液傳播?”


    leon sterndale並沒有答話,似在等諮詢偵探往下說,而john突然感到房間中的氣氛變得比方才還要緊張。


    “可惜你自己也知道,這個構想並不現實。一種對多類惡性病毒皆有效果的抑製劑?你是一個科學家,不是一個科幻迷,因此很快便放棄了這個構想。不過你同樣知道,假如縮小一下範圍,僅針對某種特定的病毒,研發降低其活性的抑製劑,這聽上去就現實多了。”


    “但是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請允許我這個非專業的人士做一個淺顯的比喻――你發現病毒有時就像一節彈簧,在抑製住它的傳染性的同時,其危險程度並沒有減少,隻是被壓縮了:更短的潛伏期,更快的進展期,更高的死亡率――例如我先前所提到的那種傳播途徑廣泛的冠狀病毒,進展期多發生在病程的八至十四天,致死率在11%左右,”射rlock變戲法似地從被子裏摸出一本雜誌,“而根據你今年三月發表的一篇有趣的論文,理論上當此種冠狀病毒被抑製到僅可通過血液傳播後,它的潛伏期可短至一到兩天,進展期在病程的二到十天,致死率突增至90%以上――當然這隻是理論推測,你並沒有提出實驗數據作為支持,並在最後幽默地用了一個句子為結:自然仿佛也深知人類有多麽脆弱,故此願意為我們留一些時間,尋找出一條生路――由此可見這顯然是一本趣味性大於學術性的雜誌。”


    “但是,出於某種原因,你的這篇論文在我腦海中遲遲不去,並讓我聯想起在謀殺現場所觀察到的一些細節――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嗎?‘在偵辦謀殺案的時候,最讓人遺憾的是死亡本身已掩蓋了太多真相’――mortimer tregennis已經死了,死於中毒,這個明確的事實讓警方忽視了另一個事實,就是死前他的身體狀況並非多麽良好:我注意到死者穿著一件新毛衣,來康沃爾之後才買的,毛衣外還加了一件外套,對於當時的室內溫度而言,他穿的顯然太多了;床上除了旅館的被褥,又額外添了條厚毛毯;床頭的紙簍裏沒有太多使用過的紙巾,而清潔工證實她們有兩天沒有整理過那個房間,因為門上始終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床頭櫃上有水瓶和空杯,以及吃到一半的喉糖和一瓶治療腹瀉的藥片。這些細節能夠讓我做出以下推斷:mortimer tregennis死前在發燒,咳嗽,腹瀉,但是不怎麽流鼻涕並且少痰――這些症狀你不覺得異常耳熟嗎?”


    “鑑於你不答話,我想我需要再幫你回憶一下:這正是你一直對其很感興趣的,那種冠狀病毒的早期症狀與體徵――直到現在,普通醫院中常備的抗菌素依然對它無計可施。當然了,恐怕全英國也隻有專門研究此種病毒的病理學家才能通過這些早期症狀,即懷疑病症並非隻是常見的感冒或肺炎,而等普通醫師意識到患者病情的嚴重性時早已回天乏術:90%的致死率,我認為你的那篇論文可不是當真那麽‘理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夏洛克]室友七宗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tangstory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tangstory並收藏[夏洛克]室友七宗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