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控製自己別在facebook上加對方的好友?”


    “是避嫌,john,”射rlock又喝了一口咖啡,換上副“雖然你舉的例子傻透了,但某種程度上也沒錯”的表情,“警方已經申請了搜查令,現在大概正在potter博士的家中東翻西找,但照我說多半一無所獲――住所是一個與感情有關的私人空間,她既然要極力隱瞞一段私密的關係,心理上就會盡量避免把證據遺留在家中,”諮詢偵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醫學雜誌,“如果這些東西是在她家裏發現的,與她的私人物品放在一處,那麽即使是警方都知道該去調查一下其中是否有什麽玄機。”


    “這就是為什麽你要先來她的辦公室看看?”再一次地,john欽佩於同居人敏捷的思維,“你在看到那個戒痕的時候就猜出找到那個人的關鍵很可能就藏在她的辦公室裏?”


    “推理出――注意你的用詞,”射rlock吹毛求疵糾正了自己的室友一句,並碼齊桌上的雜誌,一股腦地推給他,“仔細觀察,john,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嗯……醫學期刊,不是她的專業領域,”john皺著眉分析道,“但事實上她的辦公室裏也有很多其他方麵的書籍,我記得有地質學方麵的,還有生物學,那麽有病理學方麵的雜誌也並不出奇……我是指這些多少都和植物學有點關聯,比如什麽罕見的植物是某種惡性皮膚病的過敏原……得了,射rlock,我隻能看出她是個專業的學者,涉獵廣泛,沒別的了。”


    “很高興看到你又一次搞錯了重點,”射rlock滿意地將咖啡一飲而盡,看上去也不在乎裏麵加了牛奶了,“在看到那個書架的時候,我們首先該關注的不是書的內容,而是它們被閱讀的頻率――我所觀察到的是一排雜誌中有一本被新近閱讀過,於是我把它抽出來,發現這是一本醫學雜誌,而實際上她隻閱讀了其中一篇文章。”


    “今年三月的期刊,所以呢?”john接過室友遞上的雜誌,隨便翻了翻,“直接告訴我答案,射rlock,別又擺出那副‘我們都心知肚明’的表情――我不知道。”


    “那麽她是僅僅對這篇文章的內容感興趣?還是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射rlock挑眉給出答案,“因此我翻查了書架上所有的醫學期刊,進而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她固定訂閱醫學雜誌,但其中隻有幾期曾被打開閱讀過,且隻讀了特定的某篇文章,”他也翻開一本雜誌,指著其中一頁解釋道,“她曾吃著茶點讀它,被讀過的紙頁右下角有翻頁時沾上的汙痕,而這處油點,顯然是餅幹屑掉在書頁上,合起雜誌時留下的;再來看這本,她邊看邊用筆尖輕點紙頁,這個閱讀習慣不僅暴露了她隻讀過這篇文章的事實,還告訴我她曾不止一次看過它――筆尖留下的墨點有兩種,第二次是藍色的原子筆。”


    “所以她真正感興趣的不是論文寫了什麽,而是誰寫了那篇論文,”john用糖匙輕敲了一下咖啡杯,“原來就是這麽簡單!”


    “每次我告訴你答案之後你都會這麽說,可讓你自己看你還是什麽都看不出來。”射rlock低頭對著手機嗤了一聲,“走吧,叫輛車去普利茅斯,那位病理學家住得可不算遠。”


    去往普利茅斯的路上又下起小雨,計程車司機因為濕滑的路麵狀況減慢了車速,導致他們找到那位病理學家的住處時已近黃昏。


    那是一片高檔住宅區,背山麵海,十幾棟別墅錯落有致地點綴其間,簡而言之,一個有錢人才負擔得起的隱居之地。


    “有時候我覺得現代社會真無半點隱私可言,”john關上計程車門,同室友一起站在雕花鐵門外,“哪怕住到月球上也躲不過無孔不入的網際網路――所以你是怎麽找到他的地址的?黑進了他的亞馬遜帳戶?”


    “那是因為sterndale博士並非是一位真正的隱居者,”射rlock很給麵子地咧了咧嘴,算是回應了室友的玩笑,“他目前未在任何大學任教,或就職於某間醫院,不過身為世界衛生組織的專業顧問和地區醫學研究顧問委員會的常任成員,難免有需要拋頭露麵的時候。”


    “我還以為who是個非盈利組織,”john透過鐵門端詳了一下裏麵的建築,“你認為他的收入是打哪兒來的?”


    “他幾年前出過一本書,但版稅明顯不足以負擔這一切,”射rlock按下鐵門邊的對講鈴,“不過我能夠肯定地告訴你,john,買下房子的錢是他的合法收入。”


    對講器大約響了一分多鍾方有人應答,如果不是別墅有個窗口亮著燈,john會以為其實沒人在家。


    “您好,我是射rlock holmes,一位私人偵探,這位是我的朋友,john watson,”多少出乎john意料的,射rlock並沒有讓lestrade的警官證派上用場,而是一五一十地道明來意,“抱歉冒昧地上門打擾,我們正在協助特魯羅當地警方調查一起謀殺案,方便進去詳談嗎?”


    “謀殺案?”對方驚訝地沉吟了兩秒,“哦,是的,我好像看到了新聞……那麽先請進吧。”


    ――如果說有什麽是在john意料之中的,那就是射rlock精湛的演技:他聽上去禮貌而誠懇,語氣中恰到好處地帶著一絲擔心被拒絕的小心翼翼。


    leon sterndale博士年逾四十,身材高大,相貌稱不上英俊,但與聲音一樣給人一種沉穩可信之感。


    “博士,恕我就開門見山了,”射rlock與john在客廳沙發中落座,首先解釋道,“抱歉不能給您一張名片――我和我的朋友原本是來度假的,沒想到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地方警局一個熟人的電話,問我能不能替他為一樁謀殺案跑個腿,就是昨晚發生在特魯羅城區酒店裏的那樁。”


    “新聞……”那位魁梧的男士清了清嗓子,“我是說我看了午間新聞,新聞說警方已經查明了兇手,所以也請恕我直問,您們來找我是因為?”


    “是因為死因,博士,”射rlock略顯拘謹地搓了搓手,“我去看了那個現場,說實話那可真夠嚇人的――死者有兩名,一男一女……”john旁聽著自己的同居人繪聲繪色地描述完屍體的死狀,最後總結道,“我們一致認為死因是中毒,但屍體沒有外傷,現場又未能檢測到任何毒物反應。警方的檢測手段確實有限,sterndale博士,於是我那位熟人想到了您,便讓我替他跑一趟,當麵給您詳細說說屍體的情況,看您能不能從專業角度給我們一些建議,例如有什麽毒物可能引發如此劇烈的肌肉痙攣與視覺障礙?”


    “很抱歉,我想我幫不上什麽忙,”leon sterndale沉默地聽完,搖了搖頭,“我的專業是診斷病理學,毒物的臨床反應並不是我的研究方向……”他似想要進一步解釋,但最終隻是再次搖了搖頭,“抱歉,讓您們白跑一趟了。”


    “沒關係,”話是這麽說,射rlock卻不見有什麽起身告辭的意思,而是帶著一點好奇神色打量了一下四周,換了一個普通的社交話題,“您經常出門旅行?那幅紙莎糙畫……埃及帶回來的?”


    “哦,是的……”那位博士微微錯愕地回身看了一眼客廳牆壁上的裝飾畫,“兩年前從埃及帶回來的,一次學術交流會的紀念品。”


    “不過您最近這次去非洲想必沒那麽輕鬆了?”


    “什麽?”


    “因為您的臉,”射rlock靦腆地――當然在john看來是裝模作樣地――笑了笑,“下半部分的皮膚比上半張臉要白,仍能隱約看出口罩的形狀,所以我想您最近準定去了什麽地方,需要長時間在烈日下戴著口罩工作,但為了準確觀察患者的情況又不能戴上墨鏡;以及您的皮帶,您之前常係的是第三個扣眼,但現在係第四個尚有餘裕,說明您最近至少瘦了十磅。陽光熾烈、醫療條件簡陋到經常需要露天看診、連軸轉的工作量加上條件有限的膳食供應,這就是為什麽我推測您剛從非洲某個地方回來沒多久――是哪兒又爆發什麽傳染病了?”


    “一種新型瘧疾,事實上,”對方訝異地回應道,“不得不說您讓我印象深刻……”


    “感謝您的讚美,我得承認您也令我印象深刻,”射rlock比了個手勢,“您知道不是每個人都這麽富有獻身精神――我猜此類工作大概占據了您生活的很大一部分,作為一個顧問專家和一名醫護誌願者,像個救火隊員一樣在世界各地撲來撲去――這就是您與您夫人長期分居的原因?因為她不能理解您的工作?”


    “對不起?”


    “您戴著結婚戒指,可門口的鞋架上卻沒有一雙女鞋;客廳雖然收拾得很整潔,但顯然是家政公司所為。這兩點已足以證明這棟漂亮的房子中唯一缺少的是一位女主人。”


    “我的……我的夫人,”那位博士的語氣顯然在壓抑著怒意,“她由於身體原因不得不長期住在倫敦的療養院裏,由專業的護理人員照顧起居,我說得夠明白了嗎?”


    “哦,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不知道……”射rlock的臉一下子垮下來,語無倫次地拉著john站起身,“我想我們不該再繼續打擾您了……最後再表示一次歉意,sterndale博士……”


    “沒關係,我知道您並非是有意的,”對方擠出一個客套的微笑,把他們一路送到門口,“我也很遺憾沒能夠幫上什麽忙。”


    “嗯……實際上目前還沒來及進行詳細的屍檢,等明天屍檢報告出來,我們或許可能還會給您打電話……”


    “很樂意效勞,如果警方有此需要的話。”


    鐵門外來時的計程車仍停在原地――普利茅斯雖與聖奧斯特爾離得不太遠,單程也需要一個多小時,如果不是他們承諾還要折返回特魯羅,沒幾輛計程車願意拉這麽個活兒。


    “所以……”john鑽進車廂,隨手把留在後座上的雜誌撥開,騰出位置讓室友也坐進來,“他們兩個之所以這麽多年都沒法公開在一塊兒,是因為leon sterndale不能跟他的夫人離婚?”


    “嗯哼。”


    “為什麽不能離婚?財產?社會名譽?”john皺了下眉,“得了,射rlock,要照我說,真正的原因是他根本不愛她。”


    “可惜據我觀察事實恰恰相反,他也愛著她。”


    “哦?從什麽時候開始你也有資格對‘愛情’這東西發表看法了?”


    “幾個小時前他曾痛哭過,直到剛才眼皮仍有輕微的浮腫;眼白充血,這是不久前喝過酒的證據;嘴唇幹燥起皮,食指與中指的指甲微微泛黃,說明曾大量吸菸;西裝與西褲背後有褶皺,西裝前襟上還有沒撣幹淨的菸灰,這想必是因為我們到訪前他正和衣躺在臥室床上抽菸,”射rlock流利地分析道,“記得剛剛他如何解釋這麽久才應門的原因嗎?他說他正在書房裏寫論文,那間書房的隔音太好,但是很明顯他在撒謊――為了掩飾身上的菸酒氣,他見客前噴了一點香水,那味道與揮發過一段時間的香水味迥然不同――誠然我們來時隻有書房的燈亮著,但我可不認為人們會在那裏常放一瓶香水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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