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得就像你頭頂的霓虹燈管,”門突然再次被人推開,john聽到同居人熟悉的嗓音滿含戲謔地插道,“得了,daisy,他的眼沒那麽藍,and he’s with me。”


    “hi,甜心,原來他是你叫來的,”叫daisy的姑娘嘻嘻哈哈地翻了個白眼,“all right,我不會跟你搶生意,”她退開兩步,邊往大門走邊揮了揮手,“不過你剛來沒多久,大概還不知道規矩,甜心,我們一般不往這兒帶人,下次別這麽幹了。”


    “沒辦法,”射rlock挑挑眉,單手攬住john的肩,“誰讓他離了我隻能活十分鍾,不得不為他破個例。”


    “真他媽的感人,fucking monday……”


    daisy前言不搭後語地咕噥著走遠了,留下john不可置信地瞪著室友的臉,用嘴型問了一句:“what the hell……”


    “shut up,是你非要來的,”射rlock仍攬著他,把嘴唇湊到他耳邊,低聲警告道,“多聽少說,別問蠢問題,今晚你隻需要負責演好一個為我著迷的老主顧的角色,我想以你的智商還能勝任。”


    “等等,射rlock,你不認為你該解釋一下……”john莫名其妙地被他推著往酒吧裏走,覺得整個人全亂套了――他發誓他從沒想過這輩子會聽到有人叫射rlock“甜心”,還有誰能行行好告訴他自己的室友現在是在幹嗎?ying prostitute?!


    “以及別叫我射rlock,”射rlock狀似親密地從背後環住他,繼續貼在他耳邊快速低語,“警察永遠別想撬開他們的嘴,但我能,用我的法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john沒奈何地任由他像塊粘糊糊的口香糖一樣貼在自己背上,覺得眼下比起要求他詳細說明一下那個“法子”,其實更想抱怨一句:射rlock,不管你在搞什麽,能不能先他媽的離我遠點?!


    “hey,從門口到這兒有沒有十米?你們用不用邊走邊搞?”


    顯然對他們的姿勢不滿的不止john一個――他們走進酒吧,走到一張靠角落的桌子邊坐下。桌邊已經圍著四個……五個人,john迅速掃了一眼,四女一男,看上去似乎都是特殊行業從業者,玩笑開得也挺有職業特色。


    “事實上他不喜歡背後位。”射rlock帶著john一起擠進靠牆的沙發座裏,語氣討厭地反唇相譏,那口吻聽上去挺射rlock,但又同時完全地、非常地不射rlock。


    整桌人哄堂大笑,john不尷不尬地跟著笑了笑,而後就悶聲不吭地坐著,靠在戰場上鍛鍊出來的堅強神經讓腦子冷靜下來,暗自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跟射rlock混久了他也多少學會了該如何觀察和分析:這的確是個pub,地方不大,有點烏煙瘴氣,但人不算太多,音樂也不吵。大部分人都坐在桌邊或吧檯邊聊天,似乎像某種“社交場合”,但又絕不像是普通那種社交場合。女性幾乎都衣著暴露,緊身背心、貼身熱褲,或者短裙、高跟鞋,好像這年頭ji女也要統一著裝似的。也有少數男性,看著都挺gay,有在跟女人調情說笑的,可看著還是挺gay。


    好吧,這應該就是個特殊從業者的“社交場合”――大概是個人就需要社交,即使是性工作者的生活中也不能隻有“性交”,同樣要一些稍微普通點的交往方式。


    在john原本的認知中,他本以為ji女和男ji通常井水不犯河水,但看來也不是如此。john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吧檯邊一對男女,他們看上去聊得還挺熱絡。或許不是每個男ji都是同性戀?沒準是雙性戀?又或許也接女客?


    john發現自己越想越遠,趕緊把思緒收回來,拿起麵前的冰啤酒喝了一口。他沒注意到那瓶啤酒是什麽時候擺在那兒的,反正它已經在那兒了,大概是射rlock幫自己叫的。brewdog,john還挺喜歡這個牌子,他們出的淡啤酒一度是他的最愛。但射rlock給他叫的是這個牌子的另一款黑啤,john不喜歡喝黑啤,不過射rlock肯定就是隨便叫了瓶跟他一樣的。


    是的,john知道自己又想遠了――他承認自己隻是在用東想西想去迴避另一種感觸:坐在他身邊的室友正把手輕佻地放在他的大腿上。


    john同樣從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會有一天使用“輕佻”這個詞去形容射rlock……“甜心”射rlock。


    老天爺,這個世界還是快毀滅了算了。


    “你叫什麽名字?”桌邊一個女人突然問了john一句,提醒他還沒做過自我介紹。


    “john……”john反射性地要報出全名,好在及時想到自己在網上還有個博客,他可不想在這上麵露餡,趕緊改口道,“……叫我john就好。”


    “kelly,”對方似乎也不介意他報不報全名,主動跟他碰了碰酒瓶,像在邀請他加入他們的談話,“你挺可愛的,就跟jim說得一樣,”她朝射rlock飛了個眼風,“他跟我們說有個可愛的男朋友非要過來找他,老實說,你真是他男朋友?”


    “嗯……”john聽出對方語氣戲謔,大約不是在懷疑自己的身份,隻是想開個玩笑,可他也不大確定這問題該怎麽答――照射rlock說的,自己不隻是個見鬼的“老主顧”?於是隻好側頭看了同居人一眼,徵詢地問了句:“am i?”


    “尚需努力。”射rlock朝他眨了眨眼,回答得異常討人厭,但其他人顯然把這當成風趣,嘰嘰咕咕地笑起來。


    “thomas,看來你還有機會,”kelly用手肘捅了捅桌邊的另一個男人,又側頭朝john笑道,“jim最愛欺負老實人,一個甜蜜的小混蛋。”


    “嗯……他就這樣……”john艱難地接上話題,“……我習慣了。”


    滿桌人再次哄堂大笑,john不覺得這有什麽好笑的,但他感到他們確實把射rlock當做“自己人”,甚至當做朋友看,以至於對他破例帶進來的外人也一併接納――他們拿自己開玩笑,可也沒什麽惡意。


    john不知道射rlock是怎麽辦到的――他沒室友那麽天才,但也不是不聰明,射rlock說得沒錯,這些非法賣yin的性工作者絕對是倫敦最容易,也最難接觸的人群之一。


    容易之處在於付點錢就能和他們有深入的肉體接觸,但如果想從他們那裏打聽點什麽“內部消息”,或許給錢也不一定管用。


    他們太警惕了,對外人戒心極強,警察確實撬不開他們的嘴,事實上恐怕都無法逮到他們的影子,好像老鼠聞見貓味就會一鬧而散。


    而射rlock顯然辦到了――這才幾天?他就已經混成他們的一份子了――這讓john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同居人真的是個極為出色的演員。他們剛認識的時候,john曾以為自己這個室友在拉高全英國的智商的同時拉低了全世界的情商,但沒過多久他就修正了這個看法。


    射rlock或許如他所聲稱的那樣,是“理智與冷靜”的忠實信徒,摒棄一切會影響思考的感情,可那並不意味著他“不懂”。


    實際上他了解人情世故,不僅了解,且會巧妙地加以利用,在角色扮演方麵堪稱遊刃有餘。


    john邊想邊側眼端詳著身旁的同居人――他並沒有化妝,john是指沒有什麽物理上的改變,隻是修飾了一下頭髮,用髮蠟搞得更時尚……或者不如說更亂了,然後換了身衣服,沒穿他那些價值不菲的西裝,那明顯不符合一個混得不怎麽樣的男ji的身份。但john確定即使在座有人看到過自己博客上射rlock holmes的照片,恐怕也很難把那位諮詢偵探和眼前這個人聯想到一塊兒,最多隻會覺得他們長得有些像,那是由於兩個人在氣質和神態上有著天壤之別。


    john注意到室友上身穿的這件黑襯衫自己從沒見過――他把袖子挽到肘間,領扣比平時多解了一顆,而同樣素昧謀麵過的貼身牛仔褲則讓他的腿顯得更長,整個人歪歪扭扭地靠在沙發裏,坐沒坐相,但有種討人喜歡的粗俗、輕佻和……和性感。


    well,性感,john把這個詞像趕蒼蠅一樣從自己的腦中趕走,這不是重點,也絕不是自己該注意的。他有點心煩地調開目光,但又馬上轉了回去――射rlock邊跟桌上其他人聊天邊把襯衫袖子往上捋了捋,john幾乎是憑藉著醫生的職業敏感,在pub不甚明亮的燈光下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針孔。


    不止一處針孔,還有一些淤青,那是反覆注射的痕跡,且不像是用什麽化妝品製造出的假象。john希望那隻是射rlock為求逼真扮演一個沉迷於毒品的男ji而往自己手臂上紮了幾針生理鹽水或者葡萄糖。


    “沒錯,他特別喜歡搞這套,上次來時還跟我說下次想再找個男的玩雙飛,”在john胡思亂想的時候,桌上的話題已經進入到了一個他完全陌生的領域,大概是在談論某個嫖客的性癖,“你有興趣嗎?”


    “無所謂,但不一定有空,”射rlock含著啤酒瓶口咕噥道,“你有我的號碼,到時給我打電話。”


    “你最好有空,”講話的女人故意上下打量他,挑逗的語氣半真半假,“甜心,我可一直很期待你在床上怎麽樣,事實上thomas跟我打了個小賭,想不想知道我們賭了什麽?”


    “大概能猜到。”射rlock放下啤酒瓶,開始跟他們討論一些……技術層麵的問題。john主動閉上耳朵,實在不大想聽自己的室友跟人討論那些……技術層麵的問題。


    “你介意嗎?”不過kelly似乎從旁看出了點什麽,突兀地問了john一句。


    她比他們都大,john猜測她至少有三十五歲了,或許因為年齡的關係,多少更加體察人意,此時麵上正露出一個“既然你知道他是幹這行的就別介意這個”的表情。


    “呃……”john不置可否地垂下目光,盡職盡責地扮演好一個老實巴交的、既為對方著迷,又拿他根本沒轍的老主顧的角色。


    “其實他還挺在乎你的,我看得出來,”kelly隨口安慰他一句,“你大概不知道,我們一般不帶人過來,我是指我們一般上班前或者下班後會來這兒喝兩杯,一塊兒聊聊天,誰都不想毀了這地方的清靜,所以他願意帶你過來至少說明了什麽。”


    “大概吧。”john點點頭,又搖搖頭,謝絕了kelly遞給他的煙。


    “你要在乎他就勸他把這玩意兒戒了,”kelly邊點菸邊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叼著煙含混地嘀咕道,“我知道八成戒不了,不過萬一能戒,他肯定能過得比現在好點。”


    “我會盡力試試。”john再次點點頭,在心裏把句子補完:試試讓他戒掉尼古丁貼片,如果這麽做不會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話。


    “no,no,不是我的問題,我口活兒真的不錯,”那邊不知道聊到哪兒了,一個姑娘突然大笑著喊了句,“可他就是硬不起來,老二軟得像在冰箱裏凍了一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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